明时失魂落魄的走出纳兰府,也没有回明府,就怔怔地走在街上。
明时第一次见纯意,是在纯意四岁那年。
明老爷带着明时到纳兰府,认认脸,那年,明时七岁。
少年时是没有那么多忌讳的,纯意鬼精得很,跟在纳兰宏身后,悄悄打量着素未谋面的小哥哥,水灵灵的眼睛,一片纯白。
明时自小被管得严,六岁就上了私塾。寻常的玩意儿,是不曾多见过的,纯意带着明时逛花园子,捉迷藏,荡秋千,一切在明时眼里,都是那么新鲜。
知道黄昏,临别之迹,明时依依不舍的告别。
纯意小小的一团,站在门槛后面,笑嘻嘻的送他离开,将他的心融化得一踏糊涂。
自此以后,隔三差五他便上纳兰府拜访,说是,向纳兰宏讨教学问,但不是每次,都能见到纯意。
这一来二去,纳兰家早就把明时当成了半个女婿,只等着纯意长大,两家就喜结良缘。
可造化弄人啊!
明时一头栽进酒馆里,没再出来。
“纯儿,宫里规矩多,你的位份,也算不得多高,只是嫔以下,是没有资格封号的,你如今进宫,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了。”
纳兰夫人携着纯意坐在闺房中,外头落日余晖,雾霭沉沉,照的这一片皇城格外美丽。
“知道了,额娘。”纯意哭肿了眼睛,一张帕子被搅个不停。
“你是纳兰府唯一的嫡小姐,母家是从二品朝臣,受了什么委屈,不必拘着,尽管写信回来就是了。”纳兰子昼道。
“公众人心险恶,千万别妄信了小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到底还是将纯意逗乐了。“额娘,哥哥,我都知道,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哥哥也不小了,至今还没有个女主人管着,实在是不像话,小妹明日都出嫁了,额娘身体不好,再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哭病了眼睛,还有阿玛,朝中风起云涌,稍有不慎,便是失了君心。”
“你个泼皮猴儿,小小年纪唠叨得紧,咱们哪个不是比你长了许多。还要你来叮嘱。”纳兰夫人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咱们下次是何时再见面了。”
宫里有规矩,除了正宫皇后意外,其余得封的妃嫔,只许携带两个贴身婢女,其余的金银首饰,不能超过一匣。
纯意带了盈玥和凤姑。
翌日,宫里的车清晨便到了,纯意是常在,带金的流苏步摇是不许的,衣服衣襟只得以小朵碎花为是。
纯意头上簪了青田水玉的银簪子,颈上挂了宫里送来的答应位份的珠串儿,一身桃粉色宫装,裙摆上绣了栀子花,看起来清新可人。
“京中可再没有哪家小姐像是柔嘉常在了,论相貌论性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老奴见过不少贵人,有柔嘉常在这番气派的,可是屈指可数呢。”朴姑姑是内务府分配来接纯意的。
“姑姑谬赞了。”纯意淡淡一笑,眉眼间尽是温柔。“盈玥,赏。”
纳兰夫人先就准备好了小分的银子,专来打赏之用。
朴姑姑接过来,心里甚是欢喜的。大概五六两银子,不会叫人轻看了去,也不会让人觉得小家子气。
“柔嘉常在,请上轿吧。”
纳兰府众人站在门口,含泪目送纯意离去。
纯意坐在轿中,奢华小巧的轿子丝毫不颠簸,纯意有些愣神,这一去,是生是死,是福是祸,皆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