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第三日,轩辕祈痕便已经下令先杀孽种。
她被绑在木桩上,以木棍锥击下腹,一直打到她口流鲜血,身下扯裂,不到一个月的胎儿,尚未成型,化为血水潺潺流出……
“该死,该死,玉玺又不在你的身上,他折磨你干什么!”展红绫怒吼,咆哮之声仿佛要把轩辕祈痕碎尸万段,以报此仇。
“交出玉玺,魂儿早是这般,不交出玉玺,魂儿仍是这般……轩辕祈痕!”云轻衣拧紧眉,深吸了一口气:“他把魂儿扔进来,只不过是给我们一个警告,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现在一定是去抓玄澈,如果我们再不交出玉玺,玄澈也极有可能遇害。”
“魂儿,皇嫂对不起你……”展红绫痛哭出声,她早该来的,早该来把她救出魔爪的,“云轻衣,你陪陪她好不好,就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
展红绫感觉得到,失血过多,心力交瘁,加上落胎之后血崩,魂儿恐怕命不久矣。
“我把她借给你,就一次……”云轻衣看了魂儿一眼,随即走到铁笼的另一边,闭目凝思,脸上挂着淡淡的哀伤,更兼冷然之色。
魂儿笑了一笑,看向展红绫,苦涩的滋味漾荡唇边,“皇嫂,你知道了吗?不是我跟你争锦衣侯,是我跟锦衣侯,争你。”
后来,展红绫记得不大清楚。
只记得魂儿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气绝身亡,她眼中夹杂很多情绪,更多的,是对自己深深的爱慕,她说,“皇嫂,亦魂儿心之所爱——”
她说,“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比得上皇嫂在魂儿心目中的地位,魂儿敬之,慕之,亦爱之,便纵为世所不容,此生无悔。”
她说,“但求皇嫂莫看轻魂儿,吾本红妆。”
历历在目,展红绫不禁笑了。
居然,到头来魂儿爱慕的是自己?亏自己还因云轻衣吃她的醋,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回想宸王府,自己一次次地轻薄她,她每一次都含羞带怯地说不要,但是事情过后,她又从来没有怕过,更没有一个正常女子被同性欺负后的恼怒。
反而,她总是很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帮助自己过很多忙。
展红绫一度以为她是性格怪僻,这也是那么喜欢她的原因,但是事情好像超出自己的预料,她懂不懂?至始至终都是个游戏!
游戏,又怎么能当真?
就算她是百合女,也不可能爱上一个女人,她追求的是肉体。
但魂儿却尽一切办法保住自己的肉体,以自身最后的那一点对展红绫来说的神秘感,吸引她,魂儿追求的一直都是单纯的爱慕。
不一样,这是不一样的……
“傻丫头,你这样跟因我而死有什么区别?更还在临死前,亲手毁掉了你最在乎的清白,为我,竟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展红绫双目遍布血丝,有一种叫仇恨的东西在滋生蔓延,“轩辕祈痕——”
“你把爱我的女人伤成这样,我一定也要把你爱的女人,狠狠摧残!”她仰天长啸,魂儿,你记住,皇嫂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轩辕祈痕手中的笔突然折断,怜儿连忙取出锦帕,为他擦拭血迹。
“怜儿,朕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今夜,不好的预感始终都萦绕在他心头,轩辕祈痕伸手接过锦帕,淡淡地擦拭着手,眉峰皱起。
笔,为什么无缘无故断掉?
这是不是什么兆头,他写的是圣旨,但笔却断掉……
他看着怜儿,怜儿却只是摇摇头,以哑语道,“公子认为什么是对,什么便是对。”
“是吗?”停下手中动作,轩辕祈痕轻轻一叹,道:“为了皇位,我手刃手足同胞,害死自己的亲妹妹,玄澈更是我的侄子……”
“唐太宗玄武门之变,换得贞观之治。”怜儿以茶水,用手指在桌上写下这句话。
“是啊,但是傻怜儿知不知道,李世民晚年之后,回忆起手刃手足的事情,会是什么样的心境?”轩辕祈痕苦涩一笑,“虽然你是哑巴,但你却是惟一说得动我的人,如果有一天,怜儿发现主人做的事违背了我们的初衷,便一定要阻止我,懂不懂?”
怜儿乖巧地点头一笑,眸底,却是另一片思绪。
宁王府。
夜未央,临近寅时,晨曦破空而凌云出。
乍出房门,立时便有御林军拦上前来,“皇上吩咐,宁王爷不能出房门一步。”
“你是什么东西!我家爷的行踪,轮得到你来掌管吗?”轩辕祈辰还未开口,身后的方岩已经率先破口而骂,一脸横气地瞪着他们,拳头如磐石紧握。
“我等奉命行事,王爷如有不满,请自行向皇上告状去。”御林军统领语气嚣张,态度恶劣——他以为自己还是权倾朝野的宁王爷?
他宁王势力早在皇上登基之时,便已经瓦解掉,他现在根本就是个空壳!
说好听点是空壳,说难听,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根本就是个囚犯,一个皇上暂时还不想杀,就先软禁起来的囚犯。
“本王要解手。”轩辕祈辰淡淡地说出这句话。
御林军统领狐疑地瞥他一眼,可惜他不知道,轩辕祈辰早就能隐藏住一切情绪,看他好像真的想去茅房,也便不耐烦地放行。
却还派两个人尾随在他后边,看管他别耍什么花招。
刚走到角落深处,方岩便猛然向二人出手,打晕之后带着轩辕祈辰翻墙而出,坐上马车,趁着天未亮赶往天牢,他已经决定。
他,要救展红绫出来。
四大密探已经查出玄澈的下落,轩辕祈痕把他抓走,至今生死未明。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浪费,早上咳出带血块的痰,他怕是不久人世,他死前惟一想做的——就是不留下什么遗憾。
赶到天牢,天已经渐渐露出鱼肚白。
哭一场后,展红绫隔着铁笼握着魂儿的手,逐渐熟睡过去。
云轻衣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凝眸处,忽然一缕刺眼的阳光折射而进,夹杂微淡的血腥味,他抬眸望向轩辕祈辰:“你一路杀进来的?”
“不用多久祈痕就会发现,抓紧时间。”语气平淡无波澜,仿佛又回到那个运筹帷幄,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宁王——轩辕祈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