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朝前一个趔趄,像是身后有人用力推了一下。
耳边突兀的人声鼎沸起来,让刚才还处于安静环境的耳朵一下子来不及适应,周围全都是人,各种各样的人,夹扎着各种各样的味道,气氛倒是格外的热烈。
苟有谦伸手上上下下摸了摸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儿的,就是这视觉高度感觉好像不太对的样子。
“劲荪,快,我们挤进去!”这时边上一个白白嫩嫩的小男孩,牵着苟有谦的手就开始往人堆里面挤了进去。
“什么情况?”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苟有谦还瞪着一双大眼睛,嘴里却是没忍住问出声来。
“什么什么情况?不是说今天来看我爹比武吗,他就要成为津门第一了,哎快别墨迹了。”
张着一张小嘴,看着眼前这个老鼠尾发型的小男孩,还来不及说什么呢,就被一堆的屁股胳膊肘的怼来怼去。
万难,总算来到了这群人的中间了。
抬眼看去,人群中间是一座青砖磊就的圆形擂台,高度对比大概在一米左右,直径十米的这样一个石台。
台上此时三人,分左右两条条凳上坐着两位精神勃发的汉子,相对而视,大马金刀。
一张八仙桌置于两人之间,一位蓄着羊胡子的老者长身立于桌后,身穿条纹长袍,胸前佩玉,右手上扬,正高声唱到:
“今天”,在他张口后,台下所有人都屏气看着他。
“由霍家拳的,霍恩第!”左手上抬,示意左边条凳上端坐的劲装男子。
“及赵家拳的,赵中强!”同上示意着右边虎着脸的汉子。
“在擂台上一决高下!”
老者刻意提高的音量有些嘶哑,但是一点不影响现场的热度,在这闹市的中央,几百人的阵仗干出了演唱会的气势。
在老者开口介绍双方选手的时候,话音每落一次,就呼声迭起,说到一决高下时,台下掌声轰鸣,叫好声此起彼伏,海浪般一涌而来,经久不息。
在一众人的嘈杂中,两人分别起身,向着在场的人抱拳致意之后,就在八仙桌上挥舞着手中毛笔。
苟有谦现在脑瓜子都是嗡嗡的,所有事情的发生都让现在的他措手不及,依现在看到的情形,自己现在很明显的是个小孩子的模样,这让他有点慌张。
双手扒着擂台边缘,望着擂台中央,正准备想想办法呢。
但是现实就是这么的操蛋,根本来不及细想,就被边上的一个大个儿男孩话音打断。
“你们两个干嘛?找死啊!”
“我看你爹今天是输定了!”眼神轻蔑的扫过二人,语气不屑。
从话里能看出来,这男孩是台上其中一人的孩子,现在正在台下助威,看的起劲呢却发现了这挤进来的两个小孩,其中一人明显就是父亲敌人的儿子,明显也是来助威的。
自己可要顺带的打击对方亲友团的士气。
“我爹会让你爹尝尝霍家拳的厉害,你等着瞧吧!”但是这小孩可不虚,直接顶了回去。
现在看来拉自己进来看戏的这清秀男孩性格却是一点都不甘示弱,言语间就将话语生硬堵了回去,并退还一双白眼。
“哼!还是让你爹尝尝我们赵家拳吧!”
“生死状已签~!”
台上的老者张口,将三人的注意力又拉回到了擂台上,此时他正举着手中的一幅卷轴,向四周围观的人群展示。
“原来是生死状,这么狠的吗?不过字写得真好,铁笔银钩,力透纸背。”苟有谦仰头看着台上正在发生的事情,现在也没办法弄其他的,信息也不足,只能看看现在事态的发展过程,说不定就有什么能提示自己现如今的情况的信息呢,他打定主意先看看再说。
看戏嘛,谁不会。
“胜负在人,生死在天,二位师傅,比赛,开始……!”高声唱完最后一句话,底下围观群众更加兴奋了,声浪再添20个分贝。
自己身边这几个孩子,也跟着人群鼓掌欢呼。
台上的物件被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收拾干净,擂台现在是两位师傅的场子了。
一阵阵的擂鼓声传来,使得气氛越加躁动了起来。
此时台上的两位壮汉正相对缓缓迈步移动着,两人气势针锋相对,眼神凛冽。
走到一定位置之后不约而同的抱怀沉气,脚尖相抵,拳掌手腕一靠,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对方的身上。
底下扒着擂台仰头望着的苟有谦这时候小嘴却张的大大的,双眼瞪的通圆,直直的盯着上首蓄着胡须的男人。
“常威?什么情况?我一进来就看到……”
“哦,不好意思,还没开打呢!”
刚在离得较远,光顾着想自己的事,注意力也没有集中在这两人身上,而且这个叫做霍恩第的男人蓄着胡须,遮盖了一部分面容,自己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容貌。
现在在场的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他俩的身上了,想不注意都难。
可是让自己万万没想到的是,眼前这男人自己简直眼熟得不行了,这分明就是“常威”,别以为你长了胡子我就认不出来了,你还说你不会武功,这都和人签生死状了!
没时间给他吐槽了,随着助威的鼓声一落,两人几乎同时出招。
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就互拆数招。
但是“常威”拳更快,赢得半招先手。
拳头挥舞之间,势大力沉,招不离头。
赵中强在这几招之下只能应付,抬手一格,低头闪过一拳,也候得一手反击的机会,在低头的瞬间就是一手弓拳直击对手腹部。
面对凶猛直击而来的这一拳,“常威”回手包怀一架,格开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之后,身往下沉,马步一蹲,垫脚,扭腰,送拳,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哪有半点仓促回击的样子。
被架开了架子的赵中强中门打开,身子也被稍微带起,下盘失根重心不稳,只得硬吃这一拳,往后急退几步,一阵胸闷气短。
台下众人看着这瞬时间就先得一分的“常威”,现场的气氛又推向了一阵高潮。
显然的,刚才赵中强失招,被虚虚实实的一通组合拳,终是吃了些亏的,从这一点,明显的能看出来,“常威”手上武功更高,基础扎实。
人声鼎沸之中,“常威”立身站直,型似长枪独立,收回的脚步不丁不八的站着,纹丝不动,气势再攀两分,神情更加凛冽,视线直落对手身上,未有半点得势不饶人之态,隐隐戒备。
“赵健,你爹现在知道我们霍家拳的厉害了吧!”
身边这小屁孩看着场上形势,更加臭屁起来,不遗余力的打击着对手。
大个男孩一阵气苦却也无力反驳,只能歪头眼神凶狠的盯着这欠揍的小子。
台上刚才硬吃一招,稍退几步得以缓息的赵中强咬咬牙,拍了一下胸口,重新捏拳,疾步上前腾身一个假动作之后猛的就是一个蹬腿,率先攻击,直指“常威”胸膛,显然是打算先挣个场子回来。
简单交手知道自己拳法稍逊,这一回合准备在腿上用用功夫了。
面对着气势汹汹而来的正面攻势,“常威”并未慌张,单手并腰后撤半步,让开这招式之间的打击点,又起单手以掌接住赵中强飞击而来却是打空的一脚,格住脚腕。
起掌下压,借力顺势就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转身鞭腿,攻向对方上路。
一招落空陷入被动的赵中强面对这借力的一记鞭腿,自己却是脚刚落地,架子未起,只来得及仓促的一记板桥勉强躲开这凶狠的一腿。
招式并未击中人明显是在“常威”的计划之内的,因为他趁势起身又是两记飞踢,攻向疲于应对的赵中强。
躲过一记鞭腿的赵中强面对这水银泻地般的连招,只得后撤半步以换取空间,以空间换取时间的方式,两掌分别接下了这两次飞踢。
疼痛震荡着手腕,筋骨之间一阵阵的难受,但是现在的情况却没有刚才那种机会给他喘口气的机会了。
攻势渐起的“常威”腿脚之间如同浪潮迭起,根本不给对手一丝机会,两记飞踢建功之后,落地反向又是一记鞭腿,凶狠毒辣。
这次的攻击使得赵中强越加狼狈,只来得及躬身弯腰,两手都快触碰到地的姿势,从“常威”胯下空间得以躲过这记杀招。
刚想向刚才那样趁着间隙反击得以喘息,但是提起来的双腿再一次被同样的方式架开,没有多少力量的一击被轻而易举的化解掉。
趁着赵中强重心不稳,抖肩挥臂接着又是一记重拳,这一拳彻底打散了赵中强的架子,提摆撩腿一记正踹击中赵中强的胸膛,一招得以建功,踹的赵中强双脚离地短暂的腾空飞了出去。
气息郁结不得换气的赵中强只能够硬吃了这踹击,身形一时未稳,连连后退,连步退到擂台边缘,却是顾不得换气,脚尖用力喇住,双臂挥舞,勉强的未掉下擂台,直接失去决斗资格。
站稳猛喘几口气,捂住疼痛难忍的胸口,咧牙看着对面的这个男人,神情开始慌乱了起来,自家的事情自家清楚,很显然的并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招招落入下风,毫无还手机会,勉力得以出手的机会,却全是对手的圈套,功力深厚腿脚无双,自己没一样比得过的。
“常威”眼神越加凶狠,里面凶光毕露,杀意崩现,额头青筋贲起,配合着薄唇抿嘴的冷峻面容,一时有点让人心生恐惧。
被这样的眼神盯住,赵中强忍不住的背心冒汗,心底里却是直打鼓,忍不住埋怨自己吃饱了撑的和这凶神打擂,争夺什么“津门第一”!
埋怨的再多也顶不住自己的惊惧,气息混乱,身体僵硬不得控制,死亡的阴影笼罩而来,要明白这是签过生死状的生死擂啊!
打死自己也白费。
“常威”气势到达顶峰,对手又已然失手,面对着对手的破绽,身体下意识的顺着自己常年累月的练习,最后绝招就脱手而出。
掌随身行,身随步移,脚踏惊雷急电般的步伐,如同鲲鹏展翅,乘风扶摇九万里,一个空中翻滚腾挪,身形刹那间如影般贴向赵中强。
右手掌击神如鹰击长空,分金裂石般直劈而来。
最后停在赵中强头顶。
“常威”却是在最后关头回过神来,似是想到什么,攻击最后犹豫了下,使得招式一顿,赵中强才得以掌下逃生。
面对着这极其凶猛的一掌,可以想象这一掌要是击实了,少不得一番“肝脑涂地”
悬掌于顶,好在招式在最后关头力道收了回来,并未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是绝招攻出却又强行收手,哪怕是“常威”积年累月的功夫,也使得一时间身体陷入了僵直状态,终归还是分心他顾了。
死亡中得以逃脱的赵中强就像是在乌云盖顶的阴影中见着一缕金光,侥幸得以生还,多年练武的身体反应下意识的出手,一拳击中空门大开的“常威”,顺势一记势大力沉的一脚,将“常威”送下擂台。
台下一众人见着飞来的人影,连忙闪开。
“常威”在空中调整姿态勉强落地,看情况并没有收到什么伤害,身形虽然狼狈,落地时却也颇有章法,将力道尽数泄去。
台下众人眼见得出胜者,根本就不在意其他,电光火石之间,普通人能勉强看清就不错了,指望一堆门外汉明白是非,痴人说梦罢了。
都是闲极无聊来看热闹的普通老百姓,看完热闹回去还不是得烦恼自己一日三餐的温饱问题。
“常威”直起身轻轻掸了两下刚才被击中的位置,扫去尘土,胎眼看向擂台。
台上赵中强脸色凝重了一下,但是看着台下贺喜的观众,抿抿嘴并未说太多。
一众欢呼中,老者又登台唱喏了
“今天的胜者是:赵……中……强……!”
在有些尖利的宣布声中,欢呼愈加巨大起来,如沿岸扑击的海啸般,震耳欲聋。
“谢谢!谢谢了!”台上的胜者抱拳向着四周围的百姓们致谢。
“常威”也在人群之中朝着赵中强抱了一拳,随后领着一众弟子,低调离去。
欢呼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留下几许为此次失败而忧愁的人。
亲眼目睹了这么一场精彩的对决,苟有谦眼界大开,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武功,内心情绪也是跌宕起伏。
不是说没看过搏击,以前也曾与父母一起,去现场观看过很多类型的体育赛事,搏击当然也看过很多,那种拳拳到肉的相互搏击,力量与技巧还有体力之间的相互较量,虽说也别样精彩,但是和现在这样的武术比起来,简直就是两种东西,何以比较?
四散而去的人群,让得苟有谦也总算是呼吸到了一口新鲜空气了,要知道这可是集市,大致的计算着年代,闹市的环境可想而知,满地的牛马粪便,却也繁华异常。
深呼吸几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接着就发现身边的小屁孩不见了,考虑到现在自己的问题,现阶段自己知道的只有他认识自己,而且看样子关系还不错,自己当前的情况不明,只得先抱住这条大腿,再规划后面的事情。
四周查看一圈,好在仗着如今的身高,还是找到了蜷缩在擂台一旁小屁孩,做出一幅失意神伤的模样,对于周围的人来人往,漠不关心。
刚走到他身边,就看到刚才“相互友好问候”大个儿孩子赵健,带着三五小孩儿就围了上来,看姿态动作,显然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