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厄自知自己在劫难逃,于是吩咐两位后辈认真聆听,事关重大,不是儿戏。
度厄命悬一线,声音又没有之前那样洪亮,只是听起来还很清晰:
“这个剑柄,不要看它只有剑柄,没有剑身,你拿起来。”度厄看着秦风。
秦风拿起剑柄,只见地上隐隐出现了一条“剑影”,有淡青色光晕,秦风挥舞了几下,只感觉剑身虽然看不见,却竟也存在,心下又惊又喜。
度厄道:“此剑名承影,是我两百年前游历山川时偶得,乃人间‘十大名剑’之一,此为优雅之剑。
秦风老弟,你心地善良,此剑老夫就赠送于你,望你日后惩恶扬善。”说完又把瑰仙剑送给了风语萱,“我命不久矣,这把瑰仙剑,来自昊天塔第二层,是仙界法器,其威力远远大过承影剑。”
秦风心道,好偏心的仙翁,只给我人间名剑,给自己徒弟的却是仙界法器。但转念一想,凡人用人间剑,仙女用仙器,那也是再合适不过。
度厄对风语萱道:“你把铃铛也拿好。”
风语萱拿起铃铛来,只听得铃声清脆悦耳,小巧玲珑,甚是喜爱。度厄道:“此铃铛名为风语铃,与你名字正合,也是风系法师的宝物,是我三百多年前降妖所得,今日也送与你。若我死后,魂魄寄居在此铃铛中,切望丫头不要嫌弃。”
宝箱里面三样宝物拿了两样,此时风语萱与秦风都疑惑地看着那一页残卷。风语萱聪慧,此时已经猜到先前冥王问师傅要“天书残卷”,莫非就是这一页残卷。
度厄道:“《天书》原是天庭书仙记录重要‘事件、器物、功法、怪兽……’的典籍,在上一次神魔之战中遗失。为师在五百多年前偶得残卷半页,那上面的内容已然模糊不已,只隐隐见到:
‘*****,塔袋镜石印’的字样,前面缺了的内容已不得而知,后面却隐约看得见‘塔袋镜石印’五个字。还有一行古体小篆写到:天机镜,沉于大荒昆仑山脉望月湖底。”
风语萱道:“这行小篆,清楚写到了天机镜的下落。莫非就是十大神器中‘塔袋镜石印’中的‘镜’?”
度厄道:“风丫头果然聪慧。十大神器中的‘塔袋镜石印’,分别指昊天塔、乾坤袋、天机镜、补天石和封天印。这天机镜能洞察天机,知晓古今,若是找到这天机镜,只怕也能按图索骥,顺藤摸瓜,找到其他失落的神器。”
风语萱道:“这十大神器,千百年来也没人找得到,更何况相传还有上古神兽守护,其艰难险阻,难于上青天。”
度厄道:“这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聪明人一看便放弃了,所以五年多年前我就得到了天书残卷以及‘天机镜’的下落,但一直没有告诉你。我在等,等一个笨笨的人。这等艰难事,不是聪明人下巧功夫能够完成的,需得笨拙人下慢功夫,耗费数十年甚至穷尽一生,如若找到,也是大幸事一件。”
风语萱道:“师傅,你要是指望这小子去找,我看还是算了吧。”
度厄对秦风道:“你可愿意?”
秦风道:“愿意倒是愿意,只不过……”
度厄早已看穿了他的心事:“你是怕自己能力不够,力不从心。这也无妨,你若答应我两个条件,我便将全身功法灵力传授与你。”
“仙翁为何不直接传给风姑娘?”
“我也想啊,可是我的功法灵力,都是纯阳之术,风丫头是阴柔之躯,只怕非但没有帮助,还会让她变得不男不女!”
“不男不女?”秦风看着风语萱笑了笑,又转向度厄,“哪两个条件?”
“第一,你穷尽毕生,也要找齐十大神器,交到我师傅太上老君手上。十大神器本是天界神器,只因在神魔大战中遗落人间,就犹如猛虎失去了爪牙,雄鹰没有了翅膀,使得魔人肆虐人间,百姓水深火热。若是能集齐十大神器,便可重塑天庭神威,永镇恶魔。
日后你要替我好好照顾风丫头,她聪慧美丽,在大荒这片罪恶的土地上,无异于怀璧其罪,处处充满险恶。对她,老夫一向视如己出,如今也是唯一放心不下的。”
秦风道:“救黎民于水火,解百姓于倒悬,对于我辈中人,责无旁贷。至于照顾风姑娘……”
度厄道:“怎么,你不愿意?”
风语萱抢道:“谁要他照顾了,哼——”
“晚辈答应便是。”秦风道。
度厄憋了很久,此时长长松了一口气,临死前回光返照,大笑了几声,霎时间,全身三魂七魄化作数道白烟,钻进了秦风的眼耳鼻口之中,仅剩一缕白烟,钻入了风语铃之中。
风语萱见师傅殁了,簌簌流下泪来。良久,她才此时依稀想起,师傅之前说过,留下七魄中的一魄,寄存在风语铃之中,如果日后有幸能找到借尸还魂的办法,说不定师傅他老人家还可以活过来。此时将风语铃系在腰间,抚摸了摸,就好像师傅常伴在左右一样。
度厄化作的数道白烟,钻入秦风体内后,秦风感觉身体涨得难受,仿佛天帝与魔尊用过的那两颗黑白棋子当初在自己身体里一样。但此时毕竟已经打通了灵脉,他禅坐入定、呼吸吐纳,不用多久,已然将度厄的功法灵力,纳入了自己的身体。
但灵力是足够充沛了,只是不曾学得什么法术招式,所以空有一身灵力,却没有招式可以使用。他想起之前冥王教自己的“御风飞仙”与“风卷残云”两门法术,此时再用时,威力不知又比之前强大了多少倍,那“御风飞仙”已经可以跟鸟儿一般,在天空中自由翱翔了。而那招“风卷残云”,现在却是不敢轻易使出来。
秦风想起度厄仙逝,仅留有一魄寄存在风语铃里,心中一阵感伤。他心中暗暗记下了两个承诺,一是要集齐十大神器,解救苍生;二是替仙翁照顾他的女弟子,风语萱。
两人本想将度厄葬了,却发现尸骨无存。又怕被冥王发现师傅死了,也不曾立牌立碑。两人将物件各自收了,风语萱得了瑰仙剑、风语铃,秦风得了承影剑及度厄的毕生灵力功法,两人将天书残卷焚烧了,然后开始计划接下来要做什么。
秦风道:“仙翁遗愿,我自当竭力完成,当下是要先去昆仑山望月湖底,找到遗落的‘天机镜’。”
风语萱想念师傅,半晌,幽幽念道:
桃花深处是吾乡,漫步林间浴芬芳。
鸟语花香三春短,幽谷仙翁白须长!
“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桃花深处陪着师傅。你爱去哪去哪,我也不拦你。”
秦风道:“那怎么行,我也答应过师傅,要照顾你的。我要是走了,你一个女孩子家,独自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却是不安全的。”
风语萱道:“有什么不安全的,这里没有毒蛇猛兽、豺狼虎豹,也没有偷看人洗澡的坏人,我看要比外面的世界好上太多太多。”
秦风道:“那万一那魔人为了天书残卷,再照过来这里,你一个人如何应付得了他?”
风语萱道:“那就让我死了算了。”
秦风见她脾气倔强,自己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动她的了。只好自己也留下来,想着每天跟她说上几句,外面的世界如何如何丰富多彩,她总有一天会突然开窍,求着自己带她出去玩呢!
两人同住在这桃林深处的农家别苑中,起初,风语萱只顾自己饮食起居,完全不顾屋里还有秦风这么一个人。后来,也许是习惯了,渐渐地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虽然是孤男寡女,又是热血少年,但秦风每天只要见着风语萱一面就好了,丝毫不敢有非分之想,因此不曾越矩。少女如桃花般在春末夏初的时光里,闯入了自己的世界,从此以后,脑海中浮现的,也只有她一人。心心念念的,也只有她一人。
也许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突然有一天,风语萱开始主动搭理他了,那天阳光明媚,她换了一袭白色风雪裙,持着粉色瑰仙剑,对秦风说:“出来,拿上你的剑。”
那天,少年与少女在竹林旁练剑,一把粉红,一把淡青。一个像枯枝落叶,一个如冰天白雪,阳光下剑影与身影交织,风声里泉水声与兵器声错落,千言万语,化作无语,唯时光永恒。
如此每日练剑,时光不觉飞逝。
少女浣衣、采摘、做饭,少年耕地、捕猎、捉鱼,好一个世外桃源,神仙眷侣的生活。不觉已过去一个多月,正是夏初时节。早已没有了春寒料峭,多了几分夏初的潮湿与闷热。
那天,风语萱递给秦风一套衣服,道:“师傅走了以后,做的衣服都不晓得给谁穿。”
秦风道:“你拿仙翁的衣服给我穿啊?”拿在身上笔试了一番,竟发现这一套白色的丝绸衣裳,不大不小正好合身。顿时明白了风语萱原来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这个世界除了他娘,风语萱是第二个给自己做衣服的人,这让秦风想到了尚在薄雾村的娘亲李氏。
风语萱道:“倘若,我是说倘若……”她话没说完,脸色泛起了红晕。
“倘若什么?”
“倘若那日我在鹿鸣山,被……被……玷污了,你会对我另眼相看吗?”风语萱小心翼翼地问道。
秦风一想到这件事,心里竟然会隐隐作痛,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女孩子,只知道她是自己一生要守护的人,答应了仙翁的事情绝对不能反悔。这个问题其实是个两难问题,若是回答“是”,又显得世俗;若是回答“不是”,又好像对她不够在意。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得顾左右而言它。
秦风道:“惨了,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