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路边杂生的野草,又怎能奢望有人记得呢?”〗
1.
她的故事,我是从别人那儿得知的。
我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更未曾见过她。
我只知道,她离我很远,在几座山之外,那个我从未去过的村庄。
聊天时人们有意无意谈到她,常是说了几句便嘘了声,无了下文。那时周遭空气十分寂静。
他们不说下去,我也不好发问。而知道实情的女孩只是兀自红了眼。
这一切使我顿生郁闷。
我记得那天的夕阳空前地鲜艳,是我所见过最炫丽的色彩,贪婪地将大厦之后的天幕染得通红,透过间隔的玻璃,映照在人们的脸上。
这使我更加看不清他们的神色。
2.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一如既往的做着从前的事,早出晚归,起早贪黑,在这座城市里奔波。
再也没人提到过她的事,人们好像异常默契地缄口不言,又好似是在故意的忽略着什么。
可是他们那日提到的寥寥数语,却一直在我的心头萦绕。
有一天在一起吃饭时,我故意的提到了她,刚好想问一问。
对面的女孩下了头,许久之后轻轻的说:“卿卿,她的事,还是不要深究了。”
我哑然,是人生中第一次,接不上什么话来。
3.
立春那天,我与他们在公园里一起散步。
我忽然发现好像少了几个人,便顺便问了句。
有人踌躇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告诉我。他们去了那一个她在的山村了。
我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无所事事地向前走去。
初春的风极为轻柔,我半眯着眼睛,抬了抬下巴,将手背在身后。
午后的阳光蒸得人暖暖的,大家便也悠闲地聊着,将方才的事抛诸脑后。
我没有再提起她,回头看了看,却只是微笑地说:“你们看,报春花开了。”
然后女孩们都围过去,皆笑开了,一言一语地谈论着。
我侧了侧头,无意看见一株小草,初绿的叶小瓣小瓣地排列在细长的茎上,叶间还隐隐绰绰地杂着些嫩白的小花苞。
后来我才知道,那株并不起眼的小草,名叫“雀舌”。
4.
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回来了,也终于又提起了她。
朋友说,当他们去到那个村子的时候,刚好是下午,山腰上零散地嵌着几座房舍,正悠悠地升起炊烟。
车开到村口的公路上时,便见着了她。
朋友不过是草草说了几句,我却恍惚看见,日头西照时,束着发的姑娘从远方小跑而来,脸上映着红霞,裙摆兴奋地上下飘摇。
之后他们说的,便是一路上游览的事了,所述皆是山间景致,倒也是时常见到的。
不过,这一程,他们是借宿在她家中。同在一个屋檐下,所了解的,自是比从前要多了。
可是他们讲的,并不是似那座茶山一般安静的故事。
我想象中她的眼睛,清澈明净,水波流转的眼睛,忽然透出一抹深藏的情绪。
我说不清,也道不明。
“卿卿?”
闺友唤我。
我从幻想中出来,眼中不知何时已盛满泪花。
“你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人与人的生命轨迹,会相差千里呢?……”
我问。
为什么哭了,我也不明白,只觉得心中被一股不知名情绪笼罩。
这感觉也许是,这个单纯而悲伤的故事,悄然地发生在山的那边,而我从前都未曾察觉。
5.
许久之后,我才将这故事的记忆碎片拼接好。
键盘上敲出的,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希望你阅读时也是轻轻地,沉静的。
莫要惊动了岁月,惊动那个望着远方发呆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