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西朝,丑时,建邺城。
一阵几近窒息的眩晕和疼痛逼得木清雅不得不醒来,空气很稀薄,感觉是被人捂住口鼻,却挣脱不得。这种无力感让她很是难受,用力睁开双眼,眼前的一幕让却让她怀疑自己在做梦。
是的,现在她在一个女子的怀里,没错,是怀里。看着眼前放大版的女子,清雅心想:要不是自己到了巨人国,要不就是自己变成了小孩子。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在穿越剧红火的年代,即使清雅没有看过全集的剧情,也接收到过穿越的信息。
也许是挣扎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不适,女子终于低下头。那原本该是一张清秀的脸,大约二十多的年纪,从仅剩的一只眼睛里能看到疼惜和抱歉的眼神,而另一只,却是一片灰白,三四道血痕从眼中滑落,在下巴棱角处断裂。苍白的脸和青紫的嘴唇,都昭示着眼前女子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女子松了松捂住清雅口鼻的手,慢慢下移,将清雅的鼻子露出来。清雅终于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一个深呼吸,却被空气中血腥味和腐蚀味呛得差点咳出声来。女子又急忙捂住清雅的口鼻,眼泪从还完整的那只眼睛里滑落,哀求得看着清雅。看到怀里的孩子似乎明白自己的意思,克制住了咳嗽,女子露出了些微笑意,转眼扬起的嘴角就又消失了。
又过了好一会,直到耳边再也没有搜寻的人声,张望下才真正确认对方已经放弃搜寻离开。女子松了口气,对清雅说:“小姐,蝶儿没有弄疼您吧?蝶儿也是没有办法,蝶儿一定不会让那些人伤害到小姐您的。家主和夫人临终前把您托付给蝶儿,蝶儿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带您到安全的地方去的。”
女子也就是蝶儿说着,又抱起清雅,跌跌撞撞地往树林深处走去。虽然她深受重伤,步履蹒跚,但是牢牢地抱住木清雅,坚定而又执着地走着。直到体力再也无法支撑住,直到几乎流干自己体内的鲜血,直到双腿发软,摔倒在地上,还是牢牢地抱住怀里的孩子,极力保护木家这个唯一的血脉不会受到伤害。
蝶儿觉得眼睛疼得厉害,另一只好像也已经快要看不清楚了,试了好几次却还是没能够再爬起来,看着怀里这个刚满两周岁没多久的小姐,想起家主和夫人的临终委托,蝶儿心里涌出一股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凉感。
蝶儿从衣襟内拿出还是温热的银镯子,这是出逃前夫人偷偷塞给她的。蝶儿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银镯子就是江湖上大家为之疯魔的神器,而木家也是因为拥有这个神器而遭遇灭门之灾。把银镯子套到小姐的手上,两岁的婴孩根本带不下成人大小的银镯子。蝶儿看了看银镯子,和清雅告了声罪,便在清雅的小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在清雅刚感觉到疼痛的瞬间,将流出的鲜血滴在镯子上。
只觉眼前华光一闪而过,那个原本成人大小的银镯子突然就完全契合在了木清雅细小的婴孩手腕上。清雅也惊讶得看着眼前的一幕,在血滴上银镯子的那一刻,突然生出了一种与银镯子血脉相连的感觉,似乎脑子里多了一样什么,想要细看,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没有直接吐出来。
蝶儿看到银镯子真的像夫人说的那样契合在了小姐的手腕上,终于松了口气,带着还有些许不敢置信的语气对清雅说道:“小姐,蝶儿要对不住家主和夫人了,蝶儿可能不能把小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蝶儿真的已经尽力了。夫人说,这个银镯子是木家府上传下来,传女不传男的宝贝神器。由于木府这一百多年来从未生出过女子,所以这个银镯子就像一般传家宝一样传给了每一代的儿媳。直到小姐您出生后,江湖上不知道怎么就人人都得知了木府有神器的消息,还说只要得到神器就能得到天下,就能得道成仙。江湖上的传言总是越传越邪乎,家主刚开始都不屑去搭理那些宵小之徒。但是没想到,今日竟会因为这个传言而惹来灭门之灾。”
蝶儿说着又吐了口血,继续道:“我也是不久前才从家主和夫人地方得知这个消息,说只有到小姐十岁的时候才能让银镯子滴血认主,否子轻则变傻,重则身亡。可是小姐,蝶儿等不到您十岁了,蝶儿只能冒这个险了……”一阵剧烈咳嗽后,蝶儿才继续说道:“还好上天保佑,您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您以后真的变成了傻子,也请您不要怪蝶儿……也许傻点才能平安得长大吧……蝶儿只求您能活着,这样我也勉强能对死去的家主和夫人交代了,不然蝶儿真的没脸去见他们啊……”
木清雅感觉到蝶儿越来越虚弱的声音,想要开口让她不要再说话,保存点体力,拼了命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感觉嗓子火辣辣地疼,自己的嘴唇也干得很,不知道是多久没有喝水了。蝶儿看到清雅试图安慰自己,觉得很欣慰,最起码现在小姐是听得懂自己的话的。是的,家主和夫人这么聪明,小姐也肯定是个聪明的孩子,不一定会变傻的,毕竟那只是几百年前的传说不是吗?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小姐了。蝶儿最后看了清雅一眼,似乎要把她的样子烙印在脑子里,喃喃道:“小姐,蝶儿撑不住了……不知道赵大哥回来了没有,希望他晚点来,不要……不要遇到……”
木清雅看到蝶儿缓缓闭上了眼睛,最终还是没有说完那句话,呼吸和心跳却都渐渐消失,身体慢慢变得冰冷僵硬,不禁流下泪来。一是为蝶儿这么忠心而感动,二也为自己目前的境况而悲伤。现在又饿又渴,在这荒郊野岭,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不会刚重生就死了吧!
渐渐地木清雅也觉得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迷糊中似乎感觉到又被人轻轻抱起,来到了另一个温暖的怀抱。醒着的最后记忆,是自己拼命睁开眼,看到对方似乎是个男子,还是个长得不错的男子。清雅乐观地想,这真是自己到现在为止见过长得最俊的男人了,没想到自己也能变相体会把牡丹花下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