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支,各表一头,先说沈小雨这边。其实一个人冲出来的时候,沈小雨是很有勇气的,可是当她在黑夜里毫无方向地找寻了一会,却又毫无头绪时,才感觉到自己这样出来实在是太冲动了。可是现下也不想就这么回去,人活一口气,她沈小雨虽然是小姐的婢女,可是小姐从小就对她很好。她流落街头快饿死的时候是小姐捡回她来,给她饭吃,给她衣穿。灾难过后,爹娘没了,哥哥也不见了,家也没了,是小姐又重新给了她一个家。沈小雨早就暗自发过誓,要一辈子给小姐做牛做马,报答小姐的。
刚刚在责怪高公子的同时,沈小雨内心也是在责怪自己。怪自己这么没用,被迷烟一放就倒,警觉性太低了,不然说不定小姐就不会被抓走。有时候甚至想,要是被抓走的是自己也没关系,只要小姐能平安就好了。可是现下,望着眼前无垠的黑暗,担心自责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沈小雨环抱着自己,坐在一颗大树边小声地啜泣着。
正难过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的脚步声靠近,沈小雨惊慌地抬起头,却发现是木和风跟了过来。他一句话也没说,默默地坐在沈小雨的身边,陪着她。
对于木和风,沈小雨之前对他的印象只是木清雅的随侍,因为他一直跟在木清雅后面,也不怎么多话,但是时时照顾着木清雅。不过后来听说他还是“无影庄”庄主叶无影的亲传弟子,以后也会是“无影庄”的继承人,和她们这种做婢女的身份还是不一样的。
沈小雨抬头问木和风:“怎么?替你家主子过来看着我吗?你放心,之前是我口不择言,知道小姐被抓也不能怪你家木姑娘,你不用再看着我了,回去吧!”
木和风却是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沈小雨,搞得沈小雨还有点害羞,心说你一直看着我干啥,不会是对我有意思吧!不过想想平时木和风对木清雅的样子,又觉得明显是喜欢木清雅的,不至于突然又喜欢上自己这个小小的婢女了。被看得有些恼羞成怒了,正欲再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木和风说话了。
“沈姑娘,你的名字是叫小雨是吗?冒昧问下,沈姑娘祖籍是哪里的,家里还有哪些人呢?”木和风思考了很久才开口。
“你问这些干什么?”沈小雨警惕地看着木和风。
“小雨姑娘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她的名字也叫小雨,所以想要问一下……”
“故人?哪个故人?”
“是家妹。当年家里发了水灾,爹娘被水冲走了,我和妹妹也走散了。”
“我不记得我的祖籍是哪里了,不过我家的确就是闹了水灾,我也有个哥哥,但是不记得他的名字了。”沈小雨有些感伤地说:“我是走着走着晕倒在一户人家门前的,这是当年我家小姐去外面玩耍时住的庄子,她看到了我,就把我救了回来。小姐说我那时候发了高烧,嘴里嘟囔着喊爹娘和哥哥,还有说什么小雨害怕之类的,所以就猜测我的名字叫小雨。后来我醒来,以前的事情都记不太清了,也不记得到底是不是有个哥哥……”
木和风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其实不单单是因为你的名字,还有你发呆或者思考时喜欢啃食指手指甲的动作,也和我妹妹挺像的,所以想要问问你,有没有可能是我妹妹小雨。”
一听这话,沈小雨赶忙把自己不由自主又啃起来的手指从唇边拿了下来,借着夜色偷偷在自己的衣裳上擦了下水渍:“那也不能就这样断定我就是你妹妹啊!”
木和风柔和地笑了笑,“我知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我只是抱有幻想想要试着问问看。对了,我妹妹左脚脚底还有颗红色的痣,小时候为了这个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小雨还哭过。后来我告诉她,这是仙女给她留的印记,她才开心起来,一直和我说她上辈子是仙女,要我好好对她……”木和风回忆着往事,却突然发现沈小雨的脸色不对起来。
沈小雨听到这,赶忙脱了自己左脚的鞋子,拉掉袜子,不管不顾地抬起脚底对着木和风,“是这样的痣吗?”
此时已经快到卯时了,天光已经微微有些亮了。木和风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上手拉近沈小雨的脚,仔细看起来。片刻后,两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光芒。
上天待他们不薄,茫茫人海里,失散这么对年的兄妹竟然在这一瞬间相遇相认,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沈小雨泪眼婆娑:“哥,你真是我亲哥哥啊!”木和风也牢牢抱住她,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小雨,你还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