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原谅什么,诚觉世事尽可原谅。–木心《杰克逊高地》
没有什么能够随便原谅,发生的就不可原谅。林溪想。
手中翻看的书,阳光打进室内,高三的日子总是那么煎熬,每个人桌子上都摞着厚厚的一层试卷考题,班内许多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晚上熬夜,早上被厌烦的闹铃吵醒。林溪每天早上醒来都能看到未退去的月亮,她不喜欢熬夜,她要保护好她这张脸,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敷面膜。瘦高的身材是别人羡慕的,过肩的软发随意披散着。她有一双勾人的眼睛,皮肤白皙,但她心冷,心中没有任何一个人,对待人和事都一种无关紧要的态度。
林溪是走读生,每天早晨去学校之前都会喝一杯咖啡。此时没有一点睡意,她喜欢用看书来打发时间,因为在文科班排名次次都是倒数,此时若是认真学习的话那太讽刺了。
“你猜我刚才干什么去了?”许凉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她们是同桌,也是最好的朋友。许凉长相清纯,给人很好相处的感觉,有着同龄女生的叛逆,谈过两任男朋友,都很好看,但是时间长了,许凉还是选择了分开。理由很简单:腻了。
林溪抬眸,并未言语。
“我听他们说高一冲刺班有个长得特别帅的,就和他们一起去看了,我艹,真他妈的帅,我还偷拍了呢,看,是不是特别好看?”
林溪看向手机中的人,顿住了,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男生。干净利落的短发,有着少年的随性,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又痞又乖。手臂垂在身体两侧,肩膀的棱角通过薄薄的校服半袖勾勒出来。他穿制服一定很迷人,林溪想。
“有想法?”林溪收回目光,看向许凉。
“他这样子,一看就眼光高,我还是算了吧,你可以考虑考虑,哎,你学习要是和他一样好就行了。”
林溪皱了皱眉,又看向手机,还是个好学生呢?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课,讲前几天的考试卷子,林溪早上早起看完了,面对数学老师念经似的讲课总能让她昏昏欲睡,起初还能坚持,到后来讲几何图形的时候是真坚持不住了,支着头睡着了,一直到许凉叫她。“林溪。下课了,今天你回家还是去食堂?”
“回家,”林溪坐直身子,将头发别在耳后,打开书包,拿出烟和打火机。许凉也看到了,也习以为常了,但是女生烟瘾太大,总不是好事。
“那我先走了,少抽点吧,别被别人看着。”
“嗯。”
放学时间,许多人都往校门口走,高一教学楼门口和高三教学楼门口正好相对。林溪出来的时候,高一的学生正陆续从对面走出来。林溪不经意向前一看,看到对面的人有些眼熟,哦…那个好学生,不过她视线停留了几秒便离开。
此时已十月中旬,天气开始转凉,但是正午的太阳仍向四周发散着光,刺眼的,炽热的,安定人心。她想,如果阳光真的那么温暖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活在黑暗中不敢醒来,包括她,她的黑暗还要持续多久呢?
林溪去了离学校较远的一家名叫白夜的网吧,巷子偏僻,来往人较少,她没有立马进去,找了个墙角,倚在墙边,从兜里拿出烟点燃。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外套,低领,拉链敞开,头微低着,烟雾缭绕,莫名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她没有看见从前面走过来的明川,他和江生一起来的,俩人同班,经常一起走。这个地方是江生发现的,以前初中经常来,时间久了,也产生依赖了。明川和江生看到了她,明川看了一眼就转移了目光,江生碰了他一下,
“刚才那女的你见过吗?穿着七中校服呢,好看是好看,就是冷。”
“没见过,应该不是和咱们一届的。”此时他的注意力都在这间屋子上,屋子不大,有十二台机子,左边两两放置,共八台,右边单独放置,有四台,中间有一隔栏,雕花的窗口给店里增添了一份典雅。
抽完烟,林溪进了网吧,她经常来,和网吧老板很熟,老板叫李云知,对她来说,李云知是个稳重的女人,她有一种魅力,不自觉的吸引人。高中毕业后在这开了一间网吧,她有妈妈,有奶奶,父亲在一场施工案中去世,赔偿金在给奶奶治病中花去一大部分,剩下的就开了这间网吧,她才20岁,却已经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了。林溪打个招呼就进去了,她在右边找到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和往常一样,打开电脑,输入账号。她选了李白,不为别的,就因李白这个人物是她认为在所有英雄中最好看的。玩到中途,当李白和对面的孙悟空打的不分上下时,典韦突然从草丛中跑出来将李白杀死。复活之后,林溪专门去找对面的典韦。后来,屏幕上传来文字。
warrior(典韦):大神,我错了,您饶了我吧,这局结束之前我离你远远的。
林三儿(李白):你不是勇士么
warrior(典韦):不不不,您是
江有汜(铠):需要帮忙吗李白?
林三儿(李白):不用
桥(诸葛亮):是小姑娘吧
林三儿(李白):也不一定
直到游戏结束,她的人头全是典韦的。明川和江生也结束了游戏。
“刚刚那个李白可真记仇,典韦估计现在都要崩溃了。”江生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明川也笑了,眼里泛着光,嘴角咧开,勾人心魄。
林溪没再继续,结完账之后离开了网吧,在巷子里随意的走着,这片房屋低矮,街道两旁偶尔会看到堆砌的垃圾,或许更多的人都不喜欢这里,但她觉得这有人烟,在这儿她没有那么孤单她看到老太太脸上慈祥的笑容,妇女叫在外玩耍的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流露出来的幸福。可是,她什么都没有。
她在这个小镇待了六年,一个人待了六年,父母在她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她被丢给了父亲林寄。两人生活了一年,林寄离开去了北京,把她一个人丢在了清北这个小镇上。这几年,林寄也回来过几次,但都是待了两三天就离开了,父女之间的感情在时间的消逝中渐渐变淡。林溪心冷是有原因的,因为她没有得到过温暖,她的生活没有关怀,没有陪伴。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它让她学不会去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