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整个舞台上,四四方方,鸦雀无声。空气安静得异常,甚至有些压抑。灯光明亮,照耀偌大的舞台,却略显昏黄、暗淡,更让本就沉闷的空气,平添一笔沉重。
仿佛被感染,台下,原本窸窸窣窣,议论不断的众人,也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嘘嘘嘘……”
耳边,响起清脆的知了鸣叫,时而,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咚——咚——咚——”
一下、两下、三下……
不知为何,本该被惹恼而情绪高涨的离尚,此时却安静得出奇。而他对面,坤决亦是毫无动静,只是平静地望着天空,仿佛完全忘记这场切磋,反而欣赏着漫天的星光。
“哈——呼——”
末的,终于,离尚深深地吸了口气,再深深地吐了出来。此时,伴随这口气,其脚踝根部,俨然一阵轻风环绕。
“嘘嘘嘘——”
周围,仍有知了鸣叫,好似不知疲倦,日日夜夜的鸣叫。只是,平日里无人会留心倾听,而此时,夜空太过宁静,宁静得只能听到这个叫声,这个打破宁静的叫声。
唉!想不到,我堂堂离家少爷,竟然被一个比自己年幼的小屁孩给激怒了,真是太不像话了,辜负了爹多年的教诲!
低头苦笑,离尚暗想。
似感动静,坤决回头目视前方,看着离尚周身缭绕的轻风,淡淡地,将交叉在胸前的双手放下,淡淡地,扬起嘴角。但此笑,却不似之前的嘲笑。
“看来,你小子也终于冷静点了!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场游戏,也终于变得稍稍又去那么一点点了!”
“之前不过是热身运动,现在热身完毕,小子,你也该准备准备,与我好好较量较量了!”离尚回道。
“哈——”
懒懒地,坤决撑了个长长的懒腰,淡淡一笑。
“好吧!既然你如此急不可耐,那么,我就赶紧,结束这场闹剧吧!”
“水二十,坤巽合成”
只淡淡的一句,话音刚落,坤决抬手,将右手张开,五指亦完全摊开。很快,在他掌中的八卦金光里,吹起一股旋风,更有无数砂石颗粒随风回旋汇集,“滋滋滋——”拼合,堆砌而成一柄石剑。石剑凹凸不平,就像长满荆棘的竹子,其周身还裹着一阵旋风。
“接招咯,小子!”
微微一笑,坤决握紧右手,将石剑从金光中取出,随即猛然抬手挥砍石剑。霎时,剑端寒光尽散,数道风刃飞出。在灯光的照耀下,隐隐透出白光。
见状,离尚右脚脚跟用力扭转,左脚腾空回旋,侧身一避。顿时,长长的衣袍于空中飘荡,风刃快速划过,在其衣角一侧割破一道口子。
“想不到,这小子还挺厉害的。小小年纪,就能够将卦符合成使用得如此纯熟!看来,不能小视啊!”离尚暗自惊叹。
见状,坤决俯身蹬地,紧握石剑,朝离尚冲刺过去。
唰唰唰——
坤决快速劈砍石剑,打出许多风刃白光。
轻点脚尖,借着脚下风力,离尚快速向后退去。一面退,还一面摇摆身子躲避石剑。
砰砰砰——
从离尚衣摆两侧略过,风刃打在舞台边笼罩的结界上,顿时响起爆破声声。
“呀!”
大喝一声,坤决高举双手,从高处,将石剑重重劈下。
正欲向后退去躲开之际,离尚顿觉脚下一空,才猛然发现自己已经退至台边,不假思索,他当即重踏左脚,飞速向右躲开。
见状,坤决左手握剑,横砍过去。与此同时,他回旋身子,迎面追击上去。
霎时,离尚后仰身子,双手撑地,向后翻跳躲过风刃追击。当他双脚落地,直起身子,一刹那,一道锋芒直刺而来。条件反射地,他赶忙向右侧身。
下一刻,又一道风刃从头顶落下……
如此反复,数回合之后,渐渐地,有些习惯了,离尚已经完全没有刚才的慌乱。
纵劈、横砍、左刺、右刺、再纵劈、横砍……
如此循环反复,令离尚禁不住在心里偷笑。
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他也不过是个小屁孩啊!看他的进攻,倒是直率得和他的态度对比鲜明。步调一致,反复循环,不带一丝变化,也没有任何花哨,就好像每天都是这么练习过来的,久而久之,就形成习惯性动作一样。
纵劈、横砍——那么,下一击便是——左刺。
如此念想,在坤决尚未动作之前,离尚已然抢先一步向右避开,并暗暗将手置于下方,聚合卦力,打出一团火球。
“漂亮!”见到如此一招,离婉清禁不住叫出了声。
未及反应,但看火球突起,坤决赶紧收招,侧身回避,不料终究避之不及,其左肩臂膀被火球擦过,顿起袅袅白烟,燃起一道口子。
怎么会这样!他刚才右侧回身的动作,简直就像已经知道我的下一个动作要左刺一样,而且,在我未做动作之前,竟能先发制人做出反击!难道,在刚才短短的时间里,我的进攻模式,被他看穿了!
如此想来,坤决顿感震惊,浑身不寒而栗。
“喂!坤家二公子,不得不说,你的攻击模式,实在坦率得太孩子气了吧!”看着坤决震惊的表情,离尚顺势调侃。
“啊!”闻言,震惊,坤决瞪大双眼,不敢相信。
你的攻击模式,实在坦率得太孩子气了吧!
越想,心里的火苗燃烧得越旺。突然,似忍耐不住,坤决皱紧眉头,怒目直视。
“臭小子,我会让你为你这句话后悔的!”
话落,坤决猛然将左手一挥,许多碎石短箭凭空飞。剑端锋利,好像闪烁着白光。随即,他俯身向下,朝离尚双腿横砍过去。
“哼!这次,你小子也不冷静了!”
轻轻一笑,离尚纵身一跃,于空中翻转,跃出一个漂亮的前空翻。对面,坤决扑空之际,在他起跳的角落,赫然燃起三团火球,火势凶猛,翻滚旋转,猛地朝坤决直袭过去。
坤决不由一惊,顺势挥砍石剑,将火球悉数斩灭。
“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设下这些陷阱的!我竟然,毫无所觉!”坤决暗自惊讶。
……
这时,看着台上的战斗,台下一人轻笑:“哈!想不到,离家少爷还挺聪明的,利用刚才嘲弄坤决的间隙,在身后设下火球陷阱,利用言语刺激坤决引他上钩,真是高招!”
“的确,这下,似乎轮到坤家二公子,陷入苦战了!”
……
砰砰砰——
火球爆破,惹得些许尘埃缥缈。
丝毫不给喘息之机,离尚回身赫然抬手,顷刻间,其掌中八卦金光闪烁,一阵烈焰升腾,许多火球从焰间飞出,透着炽热,于空中笔直地穿过。
唰唰唰——
惊觉,还未从刚才的陷阱中回过神,坤决赶紧回身,抬手便砍,丝毫没了章法,虽勉强将火球斩灭,但很显然的,此时,他阵脚已乱。
火球破灭,余波扩散,一层一层气流,带着一丝温热,轻轻抚过坤决脸颊。暖暖的余温,波动着坤决的心神,不知是心神已乱,还是空气燥热,此时,坤决的脸颊已有些许泛红。
气流波动未停之际,趁此间隙,离尚双臂大开,他两手指尖,顿时燃起两簇火花。火花之中,数帖烈焰卦符显现。
“喂,小子!醒醒,接招了!”
提醒一声,离尚交叉挥动双手,将烈焰卦符全部扔出。霎时间,火光攒动,好似炸弹般,飞速袭来。
闻言,坤决赶忙抬手,再次,许多砂石相吸相聚,眨眼间,一堵石墙赫然凝聚在其掌中,正正方方,约莫不过一寸厚。
看似很大很薄,却挺结实,纵然火球凶猛,撞上石墙之际,皆燃尽灰烟,飘散在夜空之中。
这时,忽地,不知怎么,无数火球从四面八方袭来,眼花缭乱。但看火球袭来的方向,隐约有一个身影闪过,速度飞快,攻势凌厉。
不由地,坤决大惊,赶忙抬起左手,再次幻化一堵石墙,随即旋转身子,抵挡周身火球。
砰砰砰——
霎时间,无数火球爆破,滚滚浓烟升腾,渐渐笼罩在整个舞台之上。透过浓烟,隐隐约约,无数火光崩裂。
渐渐地,在火球的消磨之下,石墙愈来愈薄,而坤决也似乎有些支撑不住,支起石墙的双臂,开始微微颤抖。
可恶!再这样下去,要输的!哥哥——爹——
止不住,坤决的内心不停呐喊。
……
“决儿,若论卦师天分,你天生便很高。可是,你可知你有一个很大的弱点,那便是,你的进攻模式太过单一,并且防守模式也一样单调。如此一来,若是被对手看穿,很容易被他人针对你的动作习惯和思维习惯,攻击你的弱点,届时,你将攻守难顾,陷入苦战!”
“对战中,没有任何战法是一成不变的,也没有任何招式是固定的,无论进攻防守,都要在一瞬间,根据战场形势作出做好的判断,才是制胜之道。”
……
根据战场形势作出做好的判断,才是制胜之道——
“啊!”似有所悟,坤决瞳孔猛然睁大。
这些火球看似来势汹汹,而且从各个方向打来,似乎完全没有逃离的余地。可是,这不过是在地面而言,如果不是在地面的话——
“水十巽卦!”
紧咬牙关念出一句,顿时,一道金光在他脚下闪烁,更有一阵强风吹旋,异常凌冽,“噼噼噼——”旋风回旋,彷如剑刃般,将地面的青冈岩切碎。
“呀!”
大喝一声,一股强大的力量汇聚脚跟,坤决奋力一跃,眨眼间便跳至半空。顿时,似炸弹爆炸,片片火光四射,阵阵气流涌动,在他脚下炸开。
“不错嘛,至少,你终于知道改变自己的固有模式了!”抬头,看着飘在半空的坤决,离尚轻笑道。
可恶!这家伙,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厉害许多!不过是落后家族的子孙,我可是第二大家族——坤家二公子,怎么可以败在这里!
稍稍喘息,坤决平复了一下思绪,定了定神,目光严肃坚定,如同他的心一般坚定。
没错,我可是坤家二公子,对手不过是落后家族的小屁孩,此战,我绝不能输!
倏地,一阵秋风吹过,正院内,灯火攒动、燃烧,投影在坤决眼中,不觉间,他的眼里,已然燃起一团火苗。
“哟!这个眼神——我喜欢,这是,绝对不能输的眼神!”
嘴角微扬,离尚正正衣襟,再次抬头对视坤决。
“不过,不好意思,此战,我也一样,绝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