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之后,林一和沈谦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她每天都如期和沈谦汇报自己的三餐,按照沈谦的食谱和作息计划,林一真的有舒畅了很多。
沈谦就好像林一的活闹钟一样,到点了就提醒林一要该吃饭了,要该站起来动动了,要该运动了,要该休息了。
林一渐渐的就习惯了这样的规律状态,但却还是没有习惯和沈谦多说一些其他的话。就连他们在篮球场遇到,也还是跟之前一样,各自玩着球。林尔时常说要让林一跟沈谦多独处一下,不去当“电灯泡”。但是没了第三人,他们的世界反而更安静。
杭州的盛夏,热情得让人窒息,苏梅受不了杭州的夏天,还是决定回温州去。临走前,苏梅一再叮嘱林一,要好好抓住机会,“我还是觉得那个王医生不错,比较开朗,你这么闷,需要一个会说话的讨你开心。”
林一点点头,这次,她没反驳苏梅。她送走了苏梅之后,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林一犹豫半天,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周末的下午三点,林一心想,这个时候找马思思,应该不算打扰。她发了一个表情“在吗?”
马思思很快就回复了,“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找我呀?”
随即,马思思发了个视频聊天过来,让林一措手不及,胡乱理了理头发,接通了电话。
“快让我瞧瞧你的新家。”
林一调整摄像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介绍起了新房子。
马思思略带娃娃音的声音,一边夸赞林一,一边又数落林一买房的时候不跟她说,缺钱也不跟她商量。
“你那个时候刚生孩子,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不好意思找你要嘛。”林一跟马思思是高中同学,已经认识了十多年,也就在马思思面前,林一偶尔会有还能找到少女时期的撒娇的感觉。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儿都自己抗,从来不提前商量一下,就自己下决定。你这样,让我感觉你都没把我当真正的朋友。‘被需要’是作为朋友最重要的属性。”
“晓得啦,晓得啦。”林一虽然被念叨着,但心里踏实了不少,“你这念叨劲儿都快赶上我老妈了。”
“你老妈怎么样了?”
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实话实说了,“她刚做了一个子宫摘除手术,现在休养好了,今天刚送她回温州。”
“林一!”预料中的,电话那头的马思思气得大叫林一的名字,“你怎么还是这样!”
视频中的马思思就差伸手来揍林一了,“都说遇到事儿要跟我说,别什么都自己扛着。你真的很不把我当朋友。我们‘绝交’算了。”
“我错了我错了,是我的不对。”林一连连道歉,“你每天照顾孩子都已经这么操心了,我实在不想让你为我的事情还要分神。”
林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这次,我有人帮我,所以我妈的手术还是挺顺利的。”
手机那头的马思思很快就捕捉到林一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小一一,你刚说有人帮你,哟哟,快说说是谁呀。”
林一吞吞吐吐的,但还是把沈谦和王恺的认识过程一一跟马思思托盘而出。
“好呀,你这万年不开的铁树,这一下子开2朵桃花,真不错啊。”马思思更凑近了镜头,挑了挑眉,“那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桃花太多,有点烦恼,不知道要选哪个帅哥呀。”
马思思心情大好,“有没有他们的照片,发给我看看?”
林一纠结半天,还是把那张三个人的照片发给了马思思。
“这照片上的美女是谁啊?”马思思皱了皱眉头,“你别傻乎乎的,得先搞清楚他们是不是真的单身。”
马思思讲话总是一针见血,“放着这么漂亮的女生不追,来追你?又不是在拍偶像剧。”
林一躺在沙发上,轻叹了一口气,“是的呀,这也是我没想通的地方,你说我有哪点能让人喜欢的?”
林一脑子里老是盘旋着一个事情:沈谦说的那个退婚的未婚妻,不知道是不是照片中的女生。
马思思给林一飞去了一个白眼,“你看你,又开始多想了。高中的时候,那个王月明明很喜欢你,都明里暗里跟你表白了那么多次,结果你就是不开窍,老觉得人家不可能喜欢你。为什么不可能呢,你又不差,长得也还不错,脑袋又聪明,又乖顺,你说你哪里不招人喜欢了。虽然,比起我,你都还差那么一点点,但是放在相亲市场上,也是个香饽饽,别整天怀疑自己了。”
“可是,思思,喜欢我又有什么好的呢?”林一想到自己已经逝去的父亲,想起自己缺了支柱的家,想起很多压在她肩头的东西,她实在找不到理由,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负重放在他人的肩膀上。
“那是他自找的,他要喜欢你,就要接纳你的人生。”马思思虽然带着笑,眼神里却是不常见的犀利,“我们的出生又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但下半生选择跟谁过,那就要好好挑挑。挑那个真的了解你理解你,愿意包容你的一切的人。”
马思思进到一个房间里,关上门,“别像我,匆匆忙忙把自己嫁了,想离都离不了。”
马思思的老公是她初中同学,当时马思思的母亲催促刚毕业的马思思马上回温州结婚,没相亲几个就遇上了她老公,当时觉得至少还有初中学校是共同话题,所以相对看起来比较“聊得来”。两个人大概相处了不到三个月就结婚了。结婚没几个月,已经怀孕的马思思就想离婚了。
林一冷静地阻止了她:“离了婚,你能去哪?你的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办?如果你还没有孩子,我会支持你,可是你现在孩子都要出生了,你要慎重考虑一下。”
马思思狠狠哭了一场,还是回到了那个家里,即便是“丧偶式婚姻”,她也只能自己扛着,因为她已经无处可去。
父亲欠债外逃,母亲搬去了养老院,马思思的家也被法院贴了封条,结婚时婚礼和婚车欠下的债务马思思要自己还,马思思不知道能去哪,只能回到了那个淡漠的老公家。因为马思思父亲的事情,婆家一家在地方上受到了很多指指点点,以至于公婆都把怨气发泄在了马思思身上。没有人真的关心她,连饭菜都经常是冷的。马思思的老公为了避嫌,跟着公婆去了外地做生意,家里时常只剩马思思。
马思思一直劝林一对于结婚要慎重,能不结婚就先不急着结婚。迫于家人的催促而结的婚,那个苦只有女人自己吃。
林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最近有你爸爸的消息吗?”
马思思眼神一下变得淡漠,“没有,最好他就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回来了。”
马思思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父亲的憎恨,林一一直记得高中的某一个雨天,她和马思思在学校里散步时,无意间说起各自父亲的事情,马思思当时那个决绝的表情,让她们开启了友情的长途。
“因为我是女生,我小时候我爸就没怎么抱过我。没有真正从父亲那里得到过爱,又怎么会真的去爱其他的男生。什么是爱,怎么去爱,这个课我们从没上过。”
马思思的这句话,林一至今回味都觉得很有深意,无数个无眠的夜晚,林一再反复咀嚼这句话后,会再抱着自己强迫自己入眠。
“行了,不要说我爸那种倒胃口的事情了,继续说你的桃花运,你自己到底喜欢哪个多一点?”
林一扭捏了半天,“你知道我从没谈过恋爱,所以,我其实真的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感觉。”
马思思扑哧一笑,“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才成了单身狗,这种事情就是凭感觉啊。”
马思思倚靠在床头,“比如说,你不反感谁的肢体接触,你想多知道谁的细节,想跟谁多聊聊天,想多见到谁。”
马思思讪笑着说,“你现在闭上眼试试,看第一个想起的是谁。”
林一眨了眨眼,还是乖乖闭上眼,脑海里浮上的第一个画面是沈谦摸着自己的头说:“别害怕,有我呢。”
林一的脸绯红。
“哟哟,其实你心里早就有答案了,看你脸红的。”马思思激动得坐直了身子,“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个沈医生。”
林一不语,但脸越来越红。
马思思可惜地瘪了瘪嘴,“要是我还没生孩子,我还是挺想追那个王医生的,白白净净是我的菜,可惜了。”
林一被逗乐了。
“不过,你得分清楚,是因为感激对那个人好感,还是真的喜欢。”马思思被林一的傻乐劲儿感染了,“要是真的喜欢,就去主动多了解,不要自己跟自己拧巴了。”
“能量是守恒的,那些折磨你的过去都是为了让你有更好的将来,你值得有一个疼你爱你的好老公。别怀疑,那个正向你走来的人,是你自己苦了这么多年换来的,别错过。”
马思思的话又再次击中了林一,虽然林一心里还有一丝顾虑,但还是多少给了林一一些信心,总是要迈出第一步。
“谢谢马老师指点,我知道怎么做啦。”
“知道怎么做就勇敢去做吧,都快三十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冲冲冲。反正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就当是多了一个体验,先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对不对。”马思思把她在公司里当内训师的专业劲儿都使出来了,把林一逗得前仰后合。
“不过,你真的要多了解清楚呀,你说那个沈医生原来是有未婚妻的,你要搞搞清楚他为什么被退婚了,有没有哪些什么难隐之言。”马思思压低声音,“别像我,太惨了,我老公那方面不怎么行,也不知道怎么就能造出航航。”
还未交过男朋友的林一,每次听马思思讲这些话,她还是有点不适应,羞红着脸,点了点头。
“对了,你那个吸人血的老板怎么样了?最近还是那样压榨你吗?”马思思见过武阳,第一次见他,马思思就说武阳这个人面相不讨人喜欢,看着就像个“奸商”。
“其实我已经决定要离职了,还在找工作。”林一想起自己虽然下定决心要找工作,但还是没一点进展,有点挫败,没想到快到30岁,自己竟然会因为工作而烦恼。
“你可算想开了,赶紧离开那个周扒皮吧,我也帮你留意留意有没有好的工作推荐。”马思思一脸不能理解的样子,“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明白,这个吸血鬼老板这么对你,你为什么就能忍,你不会对他有别的想法吧?”
林一也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跟林尔都有这样的错觉?”
林一自问跟武阳的关系划分得很清,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其他人看来,她跟武阳会有说不清的关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武阳的举动更让林一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