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初的黎丰就该是暖洋洋的晴天。
威廉·梅森克斯公爵眯着眼睛微微扬起头,任凭晌午的骄阳抚摸他疲惫苍老的脸颊。
黎丰领的土地上遍地都是巨龙过境的消息,有人说巨龙会在夜晚化作龙面人身的怪物杀光村民玷污少女;也有人说巨龙手持白色闪电制成的长刀将山一劈两半;还有人说连太阳都因为害怕巨龙的雷霆万钧而提早两个小时落下。
公爵知道这些都是乡野村夫醉酒后的胡说八道,但有一点可以确认——巨龙离黎丰城越来越近了。
一个小姑娘连跑带跳从村庄的另一条路上跑下去,她走到梅森克斯公爵的侍卫几米开外的地方,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顶盔贯甲的大人。
“孩子,过来这里。”公爵朝小姑娘挥挥手。孩子听话地跑过来,他从口袋里取出几粒糖果,全部放在孩子的小手里。“我的小女儿最喜欢吃这个了。吃吧,很好吃的。”
小姑娘当然不明白梅森克斯公爵的身份何其高贵,但还是学着父母的模样向给糖吃的男人鞠躬行礼:“谢谢您,尊重的大人。”
梅森克斯公爵哈哈大笑,摸了摸这个可爱孩子的小脑瓜,说:“多么懂礼数的小朋友。不过应该是尊敬的大人才对。”
“尊敬的大人。”小姑娘有样学样。
“大人!”侍卫长小跑过来,在公爵耳边说了几句话。
“有这种事?”公爵站起来。“带我去看。”
两个农夫守着一辆板车,见公爵赶到他们赶忙退到一旁低头不语。车上躺着一具满身血污的尸体,是个死不瞑目的女人,从衣着上看是个龙骑士。
“她的骨头都断了。”侍卫长说。“是从天上摔下来的。”
公爵上前检查了尸体,他留意到女骑士勾在腰带上的铁环,安全索是被利器斩断的。公爵转过脸问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两个农夫:“她是龙骑士,她的龙呢?”
“没有看到,她挂在一棵树上,我们好不容易才把她拉下来。”
“她为什么要自己把安全索切断了。”公爵自言自语,突然他脑海里闪过一道雷霆。“只有一种可能……凯里!”
“有何吩咐,大人?”侍卫长凑上来。
“让这里的百姓收拾一下,先去黎丰城避一避。”公爵吩咐,“让卫队准备出发,我们赶往下一站。”
“遵命。”侍卫长跑去传令。
看着惨死的龙骑士,梅森克斯公爵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维多利亚,前段时间来信说她的战龙帕伦尼娅战死了,连她也险些送命。为什么龙骑士的命运竟是如此的相同,如此的凄惨。公爵心中哀悼,伸手合上女骑士的眼皮,口中呢喃:“你的荣耀存于心间。”
地面开始震颤,原本湛蓝的天空突然亮的刺眼。公爵回头,看到地平线的另一侧又升起了一颗白亮的太阳。一声惊天巨响,一道白光从“太阳”中射出,它略过田地,划过村庄和众人的头顶,白光周围的空气温度瞬间升高,所经的树木和房屋都被炙热的气体点燃。
那束白光射向了村庄北侧的一座高山,顷刻间就在厚重的岩壁上烧出一个橙色的白洞。
地平线上的那颗白色的“太阳”渐渐熄灭,露出犄角和翅膀,那是一头雷龙。
撒尔勇罗缓缓爬升,一声咆哮朝村庄扑来,它的猎杀游戏开始了。
“卫兵,保护村民撤离——”公爵的呼喊被白热射线灼烧空气时的尖叫掩盖。
村民们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傻了,很多人连家门还没走出就化为灰烬。更多的人则开始像没头苍蝇一样四散而逃,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恐怖的巨兽,这简直就是世界末日一般。
“大人,请您先上马。”慌乱中侍卫长凯里牵过一匹马,想让公爵先走。
公爵还没说话,他听见了哭声,转头寻声去找,一个小女孩躲在一座正在燃烧的屋檐下瑟瑟发抖,正是公爵刚才给糖吃的那个孩子。公爵急忙跑上去,抱住孩子,“孩子上去,抓住缰绳。”他把孩子送上马。“死死抓住缰绳,千万不要放开。别回头,只管跑,这匹马会带你去黎丰城。”说罢,他用力一拍马屁股,马匹一声嘶鸣驮着小女孩绝尘而去。
“大人……”凯里欲言又止。
公爵也抽出宝剑,对身旁的侍卫长说:“你该走了,老朋友。”
凯里默默拔出剑,站到公爵身旁。“我的剑只为您而战。”
头顶飞过一声咆哮,雷龙撒尔勇罗轰然落地,它就像一座山,挡住了人们最后的希望。
一颗火球突然砸在撒尔勇罗的左脸上,它还没来得及转脸去看攻击从何而来,战龙就快如闪电,飞扑上来咬住它的翅膀。撒尔勇罗吃痛大叫,它的翼膜被战龙撕碎,翼骨在龙焰中燃烧。撒尔勇罗被激怒了,可对背上的战龙无计可施。它只好扇动双翼,带着战龙飞上半空,开始翻滚,战龙没有抓住,从雷龙背上摔了下来。战龙在空中翻身,张开双翼,它向后吐出一颗火球,龙焰在撒尔勇罗的龙鳞上熊熊燃烧,但无法造成伤害。
“我放你一马,你居然自寻死路。”撒尔勇罗朝战龙发出暴怒地咆哮,“你死定了,叛龙小子!”
“那就来吧,杀人凶手。”战龙用龙焰火球回敬撒尔勇罗的恐吓。“我要为我的‘杜瓦英’报仇!”
撒尔勇罗冷笑:“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战龙挥动双翼向上爬升,在它之后十几米远就是尾随的雷龙。战龙利用速度优势在云团中穿梭,用火球发动偷袭,但这种微弱的攻击对皮糙肉厚的雷龙无法造成实质性伤害。
撒尔勇罗的背部再度亮起白光,一道白热射线从雷龙口中喷出,产生的高温连所经过的云都蒸发殆尽。撒尔勇罗边喷射边在空中旋转,这时如果从地面上看,会看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白色的光剑像是要劈开苍穹。
“你在哪,别像个胆小鬼一样。”
撒尔勇罗上下翻飞在云团中寻找战龙的踪影,又用双翼扇动强风吹散云彩。一个黑点从云层下飞出,向地面飞去。
雷龙翻身向下,缩起双翼,向那个黑点俯冲追去。
撒尔勇罗紧追不舍发,它看准时机朝战龙伸出一只龙爪。无情的龙爪抓住了战龙的后腿,在空中把它向后拖,另一只龙爪抓住战龙的后背,用力一扯。战龙在空中发出哀嚎,它的右翼被雷龙撕下来了,龙血四溅,战龙再也无法飞行,在空中失去平衡头朝下栽进泥里。
雷龙心满意足,它舔舔溅到嘴边的龙血,轻飘飘落地。撒尔勇罗一步一步逼近失去翅膀浑身是血的战龙,就像在细细品味一顿美食。战龙不甘示弱,朝雷龙身上连喷火球。
撒尔勇罗用龙爪抓住战龙的后腿,将战龙高高拎到自己面前,轻蔑道:“我给过你机会了,叛龙小子。可你不珍惜,那就去死吧。”
“你嗜血成瘾了,魔龙,你还有你的帮凶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战龙说罢又朝撒尔勇罗脸上喷火。
“但你看不到了。”撒尔勇罗说着张开血盆大口,“去跟你的‘杜瓦松’团聚吧。”雷龙咬住战龙的头,剃刀般的牙齿咬碎龙鳞,割开血肉,木白色的龙鳞被血染红。撒尔勇罗用力向上一扯,皮甲和骨肉像牛皮纸一样撕裂,战龙的头颅连着脊椎都被咬了下来,撒尔勇罗手里只剩下半截还在喷血的龙身。
撒尔勇罗将龙头吐到地上,龙族除非万不得已不会去做同类相食的事情。它又看了一眼战龙残缺的尸骨,随手丢到一旁。
忙里偷闲想给自己找点乐子,结果还被这头叛龙搅扰,撒尔勇罗心里很不爽,不过好在这头战龙的死稍稍弥补了它一下下。
巨大的雷龙扇动翅膀飞上天空,去追随杜灵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