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临近午时,苏晨又去院部接上秦悦容,俩人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餐。秦悦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米饭,还不时的用眼角偷瞧对方,似乎想从他嚼东西的动作和表情中看出什么端倪。当苏晨诧异的问她怎么了时,秦悦容却露出了娇羞的表情,只是低头浅笑。搞得苏晨以为自己脸上粘了米粒儿之类的,伸手摸了好几回。
饭后,苏晨领着秦悦容又去了那个久违的电脑厅。俩人却发现这里似乎有了奇怪的变化,居然有许多女生坐在电脑前面。她们瞧着屏幕上一行一行颜色各异的文字,面带微笑的敲着键盘。
玩过MUD类文字游戏的苏晨看了一会儿就发现,貌似这是一个开放性的虚拟空间,里面都是一个个名字独特的用户,有些人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畅所欲言,有些人却彼此传送着肉麻的悄悄话。
俩人饶有兴致的在一旁看了会儿这种网络聊天室,却一直没有排上位置。秦悦容挽着男友胳膊,悄悄的说
“不如,咱们再去看电影吧?”
“现在?有点儿早吧?”
说这话的时候,俩人心中自然而然的想起了昨晚的旖旎时光。也不知道男友是无心之语、还是有意调侃,秦悦容娇媚的瞥了对方一眼,同时手底不轻不重的掐了他一把。苏晨却转身想要胳肢对方…
两个人前后追逐着离开了网吧,一路说说笑笑,又牵着手走到了影院门口。苏晨看了看场次表上的节目单,却没找到稍微有点儿兴趣的。他见到大堂侧厅里有个台球室,便拉着秦悦容一起走了进去。
秦悦容一个女孩家家的、又是在乡村长大,哪里玩过这种游戏。苏晨也只是初中跟孙浩玩过几次,水平也不过就是能打中球而已。如今,他却在女友面前现学现卖,一边看着其他人的打球姿势,一边手把手的教起了对方。
待到夕阳将逝、天色偏黑的时候,玩累了的两个人在影院门口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转来转去、又走到了昨晚的老地方…
今晚的夜色还是那样迷人,星空依旧笼罩在黄澄澄的月光之下。蟾盘上那片如广寒宫般的朦胧阴影,还是会引起人们的无限遐思。秦悦容双眼迷离的仰起头来,紧紧咬着嘴唇,心中跳过来跳过去的胡思乱想到
‘…天上的月亮真圆啊!’
‘…才相处不到一年,怎么好像认识了他很久一样?’
‘…这种感觉好奇怪好舒服,月亮上的嫦娥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抱着玉兔呢?’
‘…就这样任他轻薄,好还是不好?他会不会认为我轻浮?将来会不会负我?’
‘…应该不会吧?他是这么单纯和心软,一定舍不得伤害我!’
‘…我一定不让梦里的那些情节发生,不能让别的女人把他抢走!’
‘…可是,他还都没说过一句爱我,甚至喜欢我呢…’
秦悦容想着想着,突然低下了头去…
镜头再次转向玉轮凌空的夜幕,把旖旎和浪漫留在在了河边堤上。良久之后,醉人的晚风里传来了秦悦容的喃喃低语。
“…你真的喜欢我么?”
“啊?”
苏晨正回味着刚才的另一种风情,听到这话不由得一愣。他抬起头来望向深邃的夜空,平静的说道
“以前没对你讲过,联谊之前我做过一个梦。梦见了一个穿着黄色衣衫的美貌女子,深夜里来找我,还说我其实也在等她。在梦里,她亲身教会了我很多…
结果,没过两天我就认识了你。而且我们正式约会的那天,你就穿着昨天那件黄色的连衣裙,跟梦中那个女子的衣服颜色一模一样。我猜,可能我命中注定的人就是你吧?”
“我可算不上美貌的女子。我知道,我的相貌只能算平平而已…”
秦悦容一边以退为进的说着,一边向后仰了仰身子。她面对苏晨盯着对方的眼睛,似乎是想让他将自己看得更清楚一点。苏晨伸出手去,用指尖在她细腻的脸庞和清晰的五官上慢慢划过,同时口中说道
“梦里的那个女子说她有法术,可以变成任何样子…你如今的样子我也很喜欢…而且,我觉得你们很像。”
“除了衣服颜色一样,还有哪里像?”
“嗯,你们的脾气很像…”
秦悦容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她把脸轻轻靠在对方肩头,假意嗔道
“我哪儿有脾气啊?对着你,我连生气都不敢表现出来…”
苏晨紧了紧胳膊,另一只手却尴尬的挠着头,飞快的解释道
“噢对不起,是我说错了!我是说性格,你跟梦里那个女子的性格很像,都是温柔中还带着一丝倔强。而且…还都很主动,嘿嘿。”
秦悦容一听‘主动’两字,知道是男友在调侃她刚才的行为,忍不住娇羞的揽住对方脖子,把脸埋得更深了。过了一会儿,秦悦容幽幽的说道
“可是,在我的梦里,你却总是还有别的女人…我知道你在现实中没有,可是我怕…而且,我的年龄也比你大,所以就…我的主动,你不喜欢么?”
世人难挡温柔杀,对方只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镜头重新转回来之后,苏晨揽着对方开玩笑似的说道
“我觉得咱俩在一起挺完美的。不是有句老话叫‘女大三抱金砖’么,嘿嘿。而且,我也很喜欢你像刚才那样的主动。正所谓‘出得厅堂、入得闺房’…”
“嘻嘻,哪儿有这么说的?那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吧?其实,我还真是做得一手好菜呢。等有机会让你尝尝我做的鱼,姐姐姐夫们都夸我做的好吃呢。”
“是吗?那咱们租个房子,一起生活吧?”
“讨厌!那还不被同学们笑死啦?而且,我家里还都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呢,先别着急好么?”
“嘿嘿,我开玩笑的。瞧把你给吓的,哈哈。”
“那你跟我在一起,也是开玩笑的么?”
“那怎么会呢!人家初吻都给你了,哼!”
苏晨假装生气的把脸转到了一边,还装模做样的一甩肩膀。他本来是想模仿女孩子生气时的表现,结果却如同一个撒娇闹情绪的孩子一样。
这下可好,男人走了女人的路,让女人何路可走?既被抢戏又被抢台词的秦悦容,哭笑不得的抱住了对方,像个大姐姐似的安慰他道
“好了好了,是姐姐错了。我知道你跟我一样,都是认真的。来抱一抱,别生气了啊…”
苏晨实在装不下去了,心里就像长草一样麻痒的不行,以至于听到后面激灵灵的打了个哆嗦。俩人一起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止住笑声后,又互相整理起对方的头发。
秦悦容仿佛很喜欢这种感觉,一遍一遍让对方的发丝,轻轻滑过自己的指缝和手心。看着既风趣又调皮,时而细腻时而粗心的男友,她终于忍不住问到
“那个…你也不好奇,当初联谊的时候,我怎么就选择与你握手,后来又跟你一起走了呢?”
“啊?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应该是缘分吧?或者是巧合?”
“傻瓜,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都是小说里写的而已…或许真的是缘分吧?我那天一见到你,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从侧面看来很像我的初恋…你别误会啊!那只是以前上初中的时候,暗自喜欢过的一个人。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事儿!你别着急,我并没有怀疑你啊。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过一个人也没什么奇怪的,而且这很正常啊。”
“嗯…你真的不介意?”
“真的不介意!今年你都二十三岁了吧?都够法定结婚年龄了。要不是上大学,你在老家没准儿都结婚了吧?要是在国外十几岁就结婚,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哈哈。
如果说到这个年纪,你还没有过初恋、也从来没有过心动的人,那才是骗我呢。所以,我很开心你能告诉我真话!其实你不说的话,我或许会瞎猜,但我肯定不会主动问你。我不像小唐那样喜欢窥人隐私,这是最起码的尊重。”
也不知是被这番话打动,还是怀疑它的真假,秦悦容听了之后既开心又尴尬,苦笑着不知如何接口。她本想抛砖引玉的追问一些对方的秘密,却被末尾一句看似大义凌然的话堵死了方向。
秦悦容无奈的叹了好几次气,才成功引起对方的询问,然后又咬着嘴唇摇了几次头。最终,她才委屈的说道
“可是,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啊。我却很想知道,你的初恋是怎样的?很想知道我有没有她那么好…”
“哦,闹了半天就为这个呀?你直说呗,害得我刚才一直担心,以为你怎么了呢…我的初恋啊…其实很奇怪,我以前还真没对哪个女同学动过心。
像对你的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过。或许,这就是我的初恋吧?你也知道,我小时候有过那种经历,有段时间还挺讨厌女人的…”
这番话让秦悦容想到了对方的童年。那种得知父母离异的自卑,和成长于单亲家庭的孤独,虽然她并不能完全体会,却也能想像出对方的青春期确实很难过。她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怜爱之情,想着刚才对方说过喜欢自己的主动。于是,她又咬了咬嘴唇,主动低下了头…
黄澄澄的月光温柔的撒在槐柳相依的岸边,那如古镜一般高悬于夜空中的玉盘,连同堤岸上两个偎依在一起的身影,一并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冷冷的晚风吹不散两颗火热的心灵,浓浓的夜色掩不住一对情侣的浪漫。
此生此世,俩人恐怕都不会忘记,那轮因为偷窥春光,而一天天逐渐笑弯了腰的明月,还有那多次承载两人体重的破旧河堤,以及那几颗静静守在四周的枯槐细柳。
今晚两人回去的比昨日稍早一些。目送着秦悦容走进女生宿舍楼之后,苏晨才转身独自走向自己的校区。一路上,他都在回想着耳鬓厮磨之际,自己与对方的言谈话语。虽然他扣心自问,确实并不介意‘对方的初恋不是自己’这件事情。
然而在他的潜意识中,对方的形象就如同一具完美的石膏雕塑,底部却浸染了一滴墨水,若不掀起来决难发现。而且,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不介意’,对于热恋中的男女来说一点都不正常,并不值得高兴。
第二天,小唐同学又如约而至。苏晨本想叫上秦悦容,领着男朋友和女朋友一起共渡周末,却被小唐同学以不习惯为由制止了。当苏晨还想继续劝说对方‘习惯习惯’时,一个白眼随着一句话怼了过来。
‘帅哥美女一左一右的陪着,你倒是美滋滋了。有考虑过灯泡的感受么?’
瞬间被问得哑口无言的苏晨,只好怏怏的打住了念头。秦悦容倒是很贴心,在电话里还劝苏晨多陪陪好友,正好自己也需要复习复习功课了。她还定下了今后的约会频率,逢一三五晚上一起吃饭和约会,二四两天各自学习。周末也只有一天互相陪伴,另外一天则视情况而定。当然,不在一起的时间,到苏晨这里就被理解为自由活动了。
苏晨苦笑着挂上了校园里的IC电话,转头看到唐寂峰正盯着宿舍楼的方向出神儿。他诧异的走过去拍了拍对方肩膀,小唐同学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跟着好友一起向校外走去。
俩人自然是被苏晨带去了那个网吧。一路闲聊,话题又被扯到恋爱方面时,苏晨才在对方的追问下,略去细节汇报了进展。唐寂峰听了之后,非但没有羡慕或者嫉妒,反而十分认真的劝告好友
“…要循序渐进,千万不能‘得寸进尺’,做出什么非分之举。大学还有好几年呢,以后时间还长的很。既要保持亲密,又要克制自己,保留一些新鲜感…”
似懂非懂的苏晨只能一个劲儿点头。时至中午,唐寂峰仍是死活不从校外吃饭,硬是拉着苏晨回到了南院那个小食堂。俩人吃完快餐,小唐同学似乎很不开心。本来说好吃完午饭,苏晨带对方去其他校区转转的。结果一路上唐寂峰都闷闷不乐,与上午侃侃而谈的样子截然不同。
俩人经过校外小吃街的时候,唐寂峰突然眼睛一亮,伸手拉住了身边的好友。苏晨不解的回过头来,看着对方奇怪的问道
“咋了?怎么不走了?”
“前面有你的同学…”
“有我同学怎么了?咱俩又不是搞对象,还怕同学们看到啊?我看看是谁呀?”
“是上次你介绍过的那个女同学,叫徐婧的…”
“噢,在哪儿呢?嘿嘿,她也爱吃板面啊?唉?坐她对面那个女生是谁?天呐,长得比她还漂亮!怎么从来没见过?等等…我想起来了…刚开学的时候小马就说过,好像徐婧有个漂亮的姐妹…可俩人看起来也不像啊?难道是表妹?”
“表你个妹!那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学校考古系有名的美女!外号‘冰山玉女’,家里挺有钱的那个…”
“噢,就是她呀?确实是个美女…不过,看起来挺温柔的呀?你看她吃东西的样子,还真是大家闺秀一样啊…”
“嗯,我也没见过她这副表情。平时看到她都是板着脸,动不动就皱起眉头冷冷的看人。听说许多追求者都不敢死缠烂打,一个眼神就被灭杀了。”
“这么厉害?怎么我看她好像有点面熟,感觉以前在哪儿见过似的?”
“你是电影看多了,当成哪个女明星了吧?要不就是哪个梦里见过,反正你的梦多,嘿嘿。”
“梦里?”
苏晨歪着脑袋皱起眉头,似乎心中没有扑捉到那一闪而逝的镜头。就像走过一条岔路,回头去找,却遍寻不到曾经的入口。他拍了一下脑袋,笑着说
“不对,要是在梦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肯定一辈子都忘不了,哈哈。也没哪个女明星跟她长得一样吧?好像各取所长似的…算了,不想了。走,咱们过去打个招呼!”
“你给我回来!我可不想陪着你去丢人现眼!我跟她俩可都不熟,我可不去!再说了,你都有了秦姐姐了,还沾花惹草的,对得起人家么?”
“啊!你说的也是。反正徐婧也不待见我,咱们还是绕着走吧,免得啰嗦。”
俩人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就从岔道口拐了出去。反正周围的街道纵横,换了一条路走向东校区。还没等逛完一圈,唐寂峰便推说时间不早了,想要回去准备一下明天的功课。
他谢绝了对方的挽留,还一反常态的怂恿苏晨去院部,给女友一个突然袭击。还说什么‘爱情需要惊喜,不能按部就班的照计划进行…’,搞的苏晨晕头转向。
镜头没有跟随着苏晨去院部找秦悦容,反而看到唐寂峰急匆匆的返回了那条小吃街,从头到尾来回走了一圈。最后,他才带着无奈的表情走向了汽车站。然而此时,一对儿姐妹花正在等车的人群中窃窃私语。
“你看,来我这逛了一圈,你的心情就好了很多吧?这么着急回去干嘛?我都还没来得及问问,你的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以后你得常来,也好让我及时了解进展啊,嘻嘻。”
“有人的时候,就别提这个啦。”
“好啦好啦,不提了。就知道你着急回去,准是又去查资料…”
“你好,真巧啊?”
一句男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夏雪芸习惯性的皱起眉头,余光一瞥之后,视线转向了待发的车辆。徐婧诧异的转过头来,眼睛一亮,俏皮的指着对方说道
“噢,是你呀。你是那个…苏晨的老乡,对吧?”
“对,我叫唐寂峰。真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呵呵。”
“苏晨?”
听到两人对话的夏雪芸转过了头来,好奇的问自己闺蜜
“你们班里有个叫苏晨的?姓苏?”
“对呀,怎么了?我跟你提过的呀,就是开学没多久,从联谊上搞了个对象的那个。”
“哦,是么?我没注意…”
说完之后,她又转过头去,正好看到一辆公交汽车开了出来。于是她也不顾身边的男生,只朝自己闺蜜摆了摆手,便随着其他乘客们一起向前走去。徐婧挥着手,口中喊道
“拜拜啦,下周我过去找你玩,等我电话…”
紧接着,她转头又看了看身边一动不动的眼镜男,奇怪的问道
“唉,你不走吗?你不也是XX大学的吗?好像在XX还见过你一次吧?”
“是啊,咱们早就见过面!就在我们学院食堂门口…”
“噢对,我想起来了。当时你身边还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女生。”
“这个?其实那个女生是苏晨的女友!当时他去买东西了,我们是在门口等他。”
“噢,他是带女朋友去找你的吧?啊…难怪我看那个女的有点眼熟,原来那时候见过呀。唉?车开了,你不走么?你不是也回XX吗?”
“这个…我不急。这趟车人多,我坐下一趟吧。”
“人多?”
徐婧朝车窗内的闺蜜挥着手,看着汽车开出站台。然后,她转过头来看了唐寂峰一眼,露出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调侃的说道
“那你继续等吧,我就恕不奉陪了,咯咯。”
“好的,拜拜。”
唐寂峰丝毫不恼,依旧绅士的笑着。他大大方方的朝对方挥手道别,目送徐婧离开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