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男友下午划船时的种种表现不太满意，秦悦容也只不过嘴上说说气话而已。大好的夜晚时光，一对儿热情似火的情侣又是分别在即，岂能不如胶似漆。
下午泛舟时窥见的那番诱人的春光，对荷尔蒙的刺激就像烈酒一般上头，并且还是持久性的。
好在秦悦容毕竟还是少女羞涩......但内心深处却保留着传统上的那份矜持。
又在跟男友的讨价还价中，把所谓的‘期限’从结婚、提前到了禀明父母之后。就这样拖到了回家的日子，俩人一起登上了火车。
狭窄的门口和连接处，准备下车的旅客们背靠着车厢，抵挡着来自列车减速的晃动。随着镜头中的火车再次启动，秦悦容拉着行李箱恋恋不舍的消失在出站口。送走女友的苏晨，扶着靠背摇摇晃晃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并且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本书，用来打发余下的路程。
日落西山时，苏晨才背着旅行包两手空空的走出了车站。随着公共汽车绕来绕去的穿行在霞光辉映的美丽城市中，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他终于带着笑容迫切的敲响了家门。
“妈，我回来啦！”
“晨晨，你终于到家啦…”
门开的瞬间，一对母子几乎是同时开口。苏母一边帮儿子解下背包，一边喜上眉梢的问道
“几点下火车的？一路上累了吧？渴不渴？我去给你倒杯水…”
“妈，我这回路上带水了，不渴。车上有空调，也不算热。反倒是你啊…看您这满头大汗的，我来给您擦擦。”
母子俩都在互相打量。苏晨见母亲胸前挂着围裙，里面一身工作制服都还没脱，想必是一回到家里就开始忙活着做饭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大手伸向母亲的脸，替对方抹拭着额头与鬓角的汗珠。
“好啦好啦，我自己擦吧。你先回屋歇一会儿，我去看看锅里，正煮着花蛤呢。算着你今天回来，一大早我就去市场了。都吐了一整天了，保准儿没沙子…”
“哎呀，还是家里好，一回来就吃海鲜，哈哈。妈，你还做什么好吃的了？”
“瞧把你馋的，在学校没有好吃的吧？我就炒了两盘菜，还煮了几只螃蟹。下班后还买了两斤排骨，等明天再给你做吧。”
“好哇，我要吃红烧的。嘿嘿，天天都有好吃的…哎，好香啊！”
“你跟进来做什么？小馋猫，还不把背包放回去？”
“鲜味都出来啦，准定是熟了…嗯，以后我也得学着做饭了。等过几天妈你再买点儿这个，看我试试做个‘辣炒花蛤’，我看人家饭店里都那么做。”
“呵呵，晨晨这回出息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要求学做菜呢！”
“那是呀，怎么也得学几个拿手菜。等将来结了婚，也不能天天都让人家做饭啊。时不时的我也得露两手，嘿嘿。”
“还没毕业呢，就想着结婚了？我说晨晨，你是不是在大学里交女朋友啦？还有个女孩打电话来…”
“啊？她这就打电话来了？什么时候？下午？”
“什么下午啊？是昨天晚上，一个女孩打电话找你，说是你的同学…”
“不对呀，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呢…我的同学？谁呀？”
“唉？你说的是谁呀？等会儿！你昨天晚上跟一个女同学在一起？”
“这个，嘿嘿…咱们回头再说这个，回头我一五一十的都告诉您还不行么？先说昨天打电话的，是谁啊？”
“哼，我说你怎么暑假回来这么晚呢！还说车票不好买，一会儿吃饭的时候给我老实交代！”
苏母刚往炒锅里倒了油，任儿子撒娇一样揉捏起自己的肩膀来。她惦着铲子耸耸肩，弹开了苏晨的手，一边打开抽油烟机，一边大声说道
“昨天那个女孩在电话里没说自己叫啥，就说是你的高中同学，问你回来了没有。我问她有什么事儿，她说是负责联系同学，好像是组织你们去看望高中班主任。我告诉她了你今天才回来，可能这两天她还会打来吧。去，回屋放包去，一会儿咱们就吃饭了…”
餐桌上四菜一汤，两道小炒、两份海鲜，无一素菜。苏晨一落座就开始双手齐用的品尝海鲜，苏母却把儿子递过来的螃蟹放在一边，就着炒菜吃起白米饭来。看到儿子吃的正欢，她频频往视的目光中，时而带着幸福与欣慰，时而又闪过一丝好奇与隐忧，一成不变的却是那份慈母的疼爱。
等苏晨也就着米饭吃光了两盘炒菜，又继续上手剥螃蟹时，母子俩才一边剔着蟹肉，一边打开了话匣。在母亲的追问下，苏晨把自己与秦悦容相识到相恋的过程简单讲述了一遍，当然隐去了那些香艳的细节，把重点放在介绍对方的性格、人品和家世这些方面。
中途他还擦了把手，回屋去背包里拿出了那张照片来给母亲过目。苏母也郑重其事的洗了手，一边端详着照片中展颜而笑的女孩，一边用挑剔的语气对儿子说道
“这闺女长得挺好啊，除了眉毛稍微有点重之外，五官都算端正。这双大眼睛也挺招人喜欢…”
“妈，这叫艺术照，当然比真人好看了。”
“我知道啥叫艺术照，总得有本人七八分的相貌吧？我就是看看面相，她这儿怎么还长了颗虎牙？”
“嘿嘿，那不是虎牙。是一颗牙齿有点畸形，长歪了。”
“从面相上看，这闺女个性挺要强的。一副女强人的模样，将来恐怕你得被她管着啊…”
“啥？我被她管着？不可能！我俩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说了算！她对我不说千依百顺吧，那也得软语相求。”
“唉，晨晨！妈问你，是人家主动想跟你处对象的吧？”
“嗯…这个不好说，也算不上谁追谁。就是互相吸引，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
“呵呵，妈还不了解你么？你根本就不懂女人的心思。就按这闺女的相貌来说，如果不是人家对你有意思，一开始就主动给你创造机会的话，你可追不到人家。你好好想想，妈说的对吗？”
“嗯…就算是吧。反正我觉得，跟她在一起挺开心的。她也挺喜欢跟我在一起…”
“看出来了。你刚才说，这张照片是你跟她一起去拍的？看这闺女的笑容，既开心又带着羞涩，就像个婚礼上的新娘。”
“嘿嘿，当时重拍了好几次呢！她知道我要拿给您看的，所以特别在意。”
“你看吧，所以我说这闺女很有心计，一张照片都这么谨慎，要换成你就做不出来。你们谈对象的时候，看似都是你做主，其实整个过程全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吧？而且人家也很了解你的脾气秉性，从不当面拒绝或者顶撞你吧？就知道你‘吃软不吃硬’，所以才对你细声细语的，是不是？”
苏晨接过母亲手中递回来的照片，一边端详着秦悦容那看似幸福的笑容，一边回想着俩人相处的林林总总，尤其是对方说起的那些女儿心事。他下意识的点着头，如同自言自语般说道
“她总是在意比我大三岁，而且还是农村户口。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在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
“其实女人有点儿心计也挺好的，能管住丈夫也是一种本事。妈就没有…唉！而且女人比丈夫大几岁没什么不好，会疼人。女方是农村户口也没关系，反正将来孩子的户口可以随父亲。唉，妈现在一直后悔，当初不该把你的户口迁回来的。要不然，以你的高考分数就能上个名牌大学了。”
“妈，当初咱俩不是说过不提这事儿了么。人各有命，如果咱们没搬回来，我也不会认识孙浩和唐寂峰这些好朋友啊？”
“妈当时也不懂，其实就算搬回来住，你的户口也可以不用迁回来的…”
“算了，这些都过去的事儿了。如果去了名牌大学，我也不会认识现在这个女朋友啊？反正我将来又不打算去BJ市工作，有没有那里的户口有什么关系？”
“唉，就像你说的，‘人各有命’啊…对了，你说这闺女在家里是老小儿？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是啊，一开始我没太往心里去。后来想想吧，以后还得管一堆人叫姐姐和姐夫，又觉得挺别扭。呵呵…”
“那有什么好别扭的，就是一开始不习惯呗。等以后成一家人了，亲戚多反而更热闹。人家两个姐姐都已经嫁人了吧？那她在家里就是最受宠的老幺儿，不仅她受宠，连最小的女婿也跟着沾光。
妈是担心，人家以后能跟你结婚么？你都跟对方说了咱家的情况吧？要是她家里膈应单亲，不满意或者不同意的话…而且你的性子，也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唉！”
“不是离毕业还有好几年呢么？我还能总这样？要是她家里看不上咱们家，那就算了呗！我可不想以后受人白眼…”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么说的话，妈你是同意了？”
“人家闺女的条件其实比你好，我有什么不同意的？妈就是担心，要是对方家里不赞同，或者人家将来反悔了，到时候…
晨晨，你都已经成年了，又是个大学生。未来的路该怎么走，已经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妈都已经老了，也从没上过大学，只能给你提两条建议，听不听也都在你。”
“什么建议啊？您说说看。”
“嗯，虽说你今年已经二十了，也到了谈对象的年纪。可毕竟还在念大学，还没有走出社会参加工作。你可不能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业啊！”
“哦，这点您放心！不用您督促，她都成天拉着我去上自习。要不我怎么晚几天才回来的呢？我们俩不在一个校区里，平时只有周末和放假才能一起出去玩，每个礼拜也都是隔一天才见一次。”
“这样就对了，确实是个要强上进的好姑娘。难得她还这么在乎你，对人家我是很放心…”
“嘿嘿，那是因为您儿子我也不差呀！长得不说特别帅吧，至少也说得过去，而且又是从沿海城市来的。我不是说过么，我们学校好多都是农村和内陆来的，有很多同学以前都没见过大海。
抛开这些不说，就凭以前跟小唐整天打嘴仗练出来的‘伶牙俐齿’，就能把女生哄得开心，哈哈。还有那些广泛的兴趣爱好，总能找到让对方感兴趣的话题。哦，对了！还有我那些梦，她可喜欢听我讲…”
“好啦好啦，就是因为这样，妈才担心！你这花言巧语的劲儿就跟…唉！晨晨，妈给你的第二条建议，不止是个建议，而且是个忠告！如果你不听，我就不赞同你们在一起。不是针对这女孩，不管换成哪个女孩，我都是这条忠告。”
看到母亲一脸严肃的表情下，似乎还带着些许怨恨和哀伤，苏晨也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状态。他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似乎猜到了对方的心思，试探着问道
“妈，你是要我…别像他那样是么？让我一辈子只爱一个人，‘从一而终’对么？”
“噗…瞧你说的！‘从一而终’说的是女人，关你一个大男人什么事儿？而且，那都是旧社会的观念了。现代社会离婚和改嫁都是正常现象，年轻人都讲究‘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人在乎什么‘忠贞不渝’了。”
苏母被儿子的话逗得一笑。然而笑容并没有持续，两句消沉的感慨之后，她又话锋一转，提高了音量
“但是聚也好、散也罢，你都不能做出对不起人家的事儿来！晨晨，你老实告诉妈妈，你们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啊？这个…妈，我们就到了‘三垒’…本来，她是坚持要把‘本垒’留到婚后的。后来我们商量着，想等父母同意之后就…”
“什么‘三垒、本垒’的？你给我好好说话，就问你都对人家做了什么？”
“呃…除了最后一步，其他都…”
“唉！晨晨啊…有句俗话说得很不好听，叫‘好种不传、坏种不断’。妈真不希望这句话也应在你的身上！如果说婚后感情不和导致的离婚，那是在所难免，也情有可原。
可你们只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离毕业结婚还有好几年呢。如果你要了人家的身子，最后又没能在一起，对得起人家么？”
“这叫‘始乱终弃’吧？妈你放心，我不会这样的！就算遇到再好的，我也不会移情别恋、不会弃她而去的！我才不要学他呢！”
“晨晨，就算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始乱终弃’，你能保证对方一直爱你么？你能保证将来你们一定走进婚姻殿堂么？你们还都是个学生，还从来没有真正接触到这个社会。你能保证一切都如你所愿，彼此都能经受住各种考验么？
在这件事情上，毕竟受伤的永远是女人。切身处地的想一想，你能接受自己的女人，将要跟自己结婚和共度一生的女人，曾和别的男人双宿双栖、同床共枕过么？妈妈没有说的太露骨，那种画面你应该也能想象得到…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你们真的相爱，何必在乎这几年的时间？而且，也不是让你们像旧社会那样，婚前不能相见。只是让你克制住冲动，不要踏过雷池，做出有可能伤害对方的行为。
当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爱对方，她确实愿意付出一切！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是顺水推舟还是半推半就。一个‘未经人事’的女孩是这样，一个‘经历世事’的女人也会如此。
女人都是在赌博，如果将来输的一败涂地，注定是要后悔的。当她们幡然醒悟的时候才会发现，能够拯救她们的只有两种男人。一种是在婚前就能‘坐怀不乱’的君子，另一种是在婚后能够‘包容体谅’的绅士…”
“哈哈，那把她们推下火坑的就是‘轻浮好色’，或者‘始乱终弃’的败类呗？我可不要做什么‘绅士’，那就勉为其难，只能当君子喽？照您这么说，那婚姻也是一场赌博呀？”
“是啊，婚姻当然也是一场赌博。可是在法律的保护下，注定不会输的太惨，最起码也是两败俱伤！如果这个女人不打算再改嫁了，而且还有一个孩子的话，她也未必算输！”
苏母脸上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使得一向温柔的她，未免显得有些狠厉。由于俩人在餐桌两边相对而坐，苏晨又一直注视着母亲，自然看到了这一闪而过的狠厉。他心中一颤，打消了欲要出口的反问，只听对方继续说道
“唉，其实啊…把输的人推下火坑的也不只是男人，还有女人自己。现在的社会中，失贞就一定是男人的错么？横刀夺爱已经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笑谈，第三者插足也普遍得犹如家常便饭。
因为婚姻就是一道单选题，只有一个正确答案。而且，它还可以擦了重选！那谁还会在意曾经被涂抹遗弃的选项呢？”
“妈！你这个比喻真是太恰当了！要是把现代婚姻制度比作单选题，那么古代婚姻制度就是多选题啊。我以前也想过这个问题，还特意查过一些资料呢。
如果是在古代，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失宠，也只是少了同床共枕的机会，也不至于最后闹得连家都没有了，顶多就是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而已。当然，妻和妾是两回事儿，一个是娶、一个是聘。
前者是两个家庭的结合，夫妻双方的权利和地位是基本相同的。而且，几乎都要求妻子的忠贞。如果发现女方婚前有失贞的情况，甚至可以‘原价退货’，哈哈。所以，很多良家女子从小都被点上了‘守宫砂’，目的就是方便订婚前的‘验收’，嘿嘿。
至于妾就随意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其实说的是妾。妾可没有妻子那样的权利和地位，当然也就不要求什么‘贞洁’之类的。所谓的‘聘’就是花钱买的，就是为了满足‘食色性也’的基本需求而已。
正所谓‘娶妻唯贤、纳妾唯色’，也正好解决了‘纯洁与失贞’以及‘智慧与美貌’之间的矛盾，多完美呀？当然，那也得有点‘资本’的男人才能享受这种待遇。连一个老婆都养不起的人，他也没这资格呀，哈哈。”
“哼，万恶淫为首！儿子，你这想法可千万要不得！否则啊，你就别管我叫妈了。”
“妈…我就是这么想想而已，也没打算这么做呀？而且现实社会中，也不让三妻四妾呀？”
“想想？想想就会出问题了！现代的法律是不让三妻四妾，可是它管不了…唉！”
“嘿嘿，妈你是说二什么、三什么和潜什么的吧？这些可是有点污，我纯洁的心灵招架不住啊，呵呵。其实那句话是断章取义了，原文是‘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本来是很符合科学的一句话。
古人云‘食色性也’，因为这两项对应着生存和繁衍，本来就是人类遗传基因里的天性啊。只要不真的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偶尔蹦出那些念头并不算罪过，否则这世上哪儿还有一个好人了呀？哈哈…
还有跟它对应的一句话呢，‘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寒门无孝子’。就是说孝顺与否，不能看对长辈做的有多好，否则贫苦人家就没一个孝子了。只能凭心而论，互相理解和尊重。
毕竟，不管是物质方面还是时间方面，为了生活而奔波挣扎的穷苦人家，远远比不上有钱又有时间的富人们。当穷人家的父母，还在辛辛苦苦帮助子女操劳时，富人们的长辈已经悠然自得的安享晚年了。您说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