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着急的项目后,秦悦容她们公司倒是慷慨的给员工们补了几天假。已经接近三个月没见到男友面了,秦悦容急不可待的一早就乘火车去了Q市,也正好赶上了男友那个同乡学长的婚礼。
临近中午,苏晨在出站口接到了女友,便打车直奔婚礼酒店。俩人在入口门厅,见到了正忙于迎宾的新郎新娘,只简单介绍了一两句,道过恭喜之后便识趣的拐向了礼金台。
一位知宾把苏晨两人领进了喜宴厅,来到舞台前侧的新郎大学同学席位上。此时已经有三个青年挨着坐了,苏晨与对方寒暄了一下。原来仨人都是新郎大学同宿舍的同学,专程从外地赶过来的。
秦悦容羡慕的环顾着大厅,看到密密麻麻的宾客,有些惊诧的感慨道
“这得多少桌啊?一会儿新娘新郎敬酒,顾的过来么?”
“不知道,一会儿数数看。估计大概得五十多桌吧?”
“哈哈,刚才我们数了一下,算上备席整六十桌。这还只是大厅里的,还有楼上雅间的呢。”
对面的人也都忍不住咂嘴,其中一个青年颇为羡慕的笑着回答。苏晨一边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了下来,一边跟女友解释道
“学长的父亲好像是一个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大部分宾客都是冲着男方父母关系来的吧。”
“生前…”
“生前?学长父亲难道已经去世了?没听说呀?”
“好像就是年初的时候,所以才着急结婚吧。听说这儿的风俗,是父母去世的三年里不宜结婚,除非赶在一年之内…”
“唉,我们那儿也有这个说法…”
对面的三个同学嗑着瓜子闲聊起来。秦悦容接过男友的棉服,跟自己的叠在一起,挤到了椅子靠背处。苏晨也抓了把花生放到俩人面前,只听秦悦容羡慕的说道
“我觉得冬天结婚也不错,免得大热天穿婚纱捂得一身汗,嘻嘻。你看新娘子刚才在门口穿的那身,只超过肩膀的棉披风,往婚纱外面一搭,真有气质!”
“嗯,人家本来长得也好看呀。学长真有福气,娶个这么漂亮的新娘。”
“嘻嘻,你这是羡慕吧?”
同席的一位青年听到了俩人的话题,转头向身边的同学问道
“唉我说,这新娘是老七上学时候一直追的那个吧?”
“你说哪个呀?”
“就是大三那会儿,咱们宿舍大半夜的集体送老七去火车站。坐夜车去找人家的那个,你还记得不?”
“对,就是那个。”
“哦,那老七在咱们学校的那个呢?好像比老七大三岁,来过几回咱们宿舍,跟他同姓的那个。”
“那个呀,毕业前就分了。好像就交往了一年多…”
秦悦容本来正跟男友说着话,却敏感的听到一句年龄数字,心中下意识的一颤。她假意环顾四周,却好奇的听着旁边两人闲聊起新郎的八卦来。
“老七也够牛的,当时算是脚踏两条船吧?搁我可干不出来!”
“看咋说呗。这个初恋不是追了好几年,人家一直不同意么?”
“毕业实习前,他带学校来,又一起出去住了一宿的,也是这个吧?”
“是啊,那时候成了呗。估计是这个同意了,就跟那个分手了。”
“你俩别聊这个了,让别人听见不好!”
“嗨,我这不是打听清楚一点儿,免得一会儿敬酒的时候说漏了嘴么。真服了老七,这个好像还是他的小学同学吧?惦记那么多年,又追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娶到手啦!可惜了…”
“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可惜啥?”
“唉,我是可惜这个过程中,老七处过的那几个女朋友呗。”
“你俩还说?!”
“行了不说了。嘿,老七这点事儿,都够写成小说的了。真是够执着,既绝情又痴情!我还记得那个女孩,后来给咱们宿舍打过多少次电话呀!光我就接过好几次,老七硬是让我说他不在…”
“吃瓜子!叫你别再说了!”
“……”
秦悦容留神之下,虽然大厅里放着喜庆的背景音乐,却把俩人的对话几乎都听到了。她不屑的撇了撇嘴,婚礼过程中再看到一对儿新人时,目光中就多少带着一些想法了。
喜宴进行的很快,过程都是传统模式的走场。新郎的父亲果然不在了,母亲发言时却很激动,还一度哭了出来。还没等这对儿新人挨桌的敬完一圈酒,就陆续有宾客们吃饱离场了。
苏晨见本桌的其他客人们,也纷纷站起来准备告辞,便接过女友递过来的棉服穿了起来。在酒店门口,俩人与送客的新娘新郎匆匆打了招呼之后,便迈下台阶准备离开。
“苏晨?你怎么也来啦?”
“哦,是你呀!我跟新郎是一个大学毕业的,算是我的学长。你呢?”
“咯咯,我跟我妈一起来的。也算是新郎母亲这边的亲朋好友吧。没想到在这儿遇上,真巧啊!你这几年都干嘛去了?连同学聚会都不来。”
“我不是去年才毕业么?之前暑假都在学校里没回来,打工来着,哈哈。”
“算你狠…这位是?”
“噢,这是我女朋友秦悦容。这是我初中同学,邓菲儿。”
“你好…”
“你好,咯咯。不只是初中,高中我们也是同学啊,只是不在一个班而已。你俩是大学同学么?认识多久了?”
“是啊,有五年了吧…”
“唉?你问这个干嘛?”
“咯咯,我看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五年了…看来就是你咯?”
刚走下台阶就被叫住的苏秦二人,跟偶遇的女同学站在原地聊了起来。邓菲儿上下打量着秦悦容,目光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苏晨挠着头问道
“你说什么呢?没头没尾的。”
“没事没事…你们怎么来的?开车?”
“你太抬举我了,我刚上班哪儿来的车呀?”
“哦,那我开车送你们吧?你们去哪?”
“不必了!刚吃饱饭,正好去那边的环岛公园散散步。”
“哦,那你就先走几步,我跟你女朋友说几句话,舍不舍得?咯咯。”
“这个…”
“没关系的晨晨,你先去前面等我吧。嘻嘻,可能是我们女生之间的话题,你不方便听。”
“邓菲儿,你不会是想说我上学那会儿的糗事吧?”
“哪儿能呀?你一向老实得要命,连个打架都不会,咯咯。”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准是想背后说我的坏话!”
“嘻嘻,我倒是想听听,你以前是怎么‘老实’的。快点儿去前面等我,不许过来偷听啊。”
“哼,神神叨叨的…”
苏晨一边嘀咕着,一边向远处一步步的走开。两个女孩盯着他的距离,感觉不虞被听到的时候,才面对面的聊了起来。起初俩人有问有答的都面带笑容,说到后来,只剩邓菲儿一个人还在继续。
秦悦容脸上的表情从一次惊讶之后,就越来越平静。直到最后,她咬着嘴唇一言不发。邓菲儿注意到对方的异样之后,也匆匆住了口。她表情不太自然的朝盯着这边的苏晨摆了摆手,随后居然转身从另一边快步走掉了。
苏晨诧异的看着走掉的女同学,却没注意到秦悦容的异样,只是奇怪她还一直站在原地。等了十几秒,苏晨耐心已去、满腹狐疑的走到对方身边。
秦悦容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聚焦,神情复杂的看着苏晨那张与五年前几乎毫无变化的脸。没等对方张口询问,她又挤出一个生硬苦涩的笑容,迈动脚步轻声说道
“走吧…”
“哦,你俩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她怎么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
“你这是怎么了?是她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么?这个邓菲儿,一直神神叨叨的。好像毕业之后就去了医院,跟她妈一样当了大夫…”
“……”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了?”
“……”
俩人依旧并肩走在路边,朝着不远处一个巨大的交通环岛构成的公园而去。一路上任凭苏晨问来问去,秦悦容却一直咬着嘴唇不置一词,连摇头或者点头的举动都没做过。
当俩人穿过车流中的人行道,终于站在一片秃枝枯草的环岛上时。秦悦容轻轻抽出了被对方握在掌心的冰手,愣愣的看着远处绕圈而行的车水马龙,缓慢又平静的说道
“苏晨,我们分手吧。”
“什么?”
苏晨正呵着双手,心里想着自己的近日言行和从前过往,究竟有哪里不对,会让对方产生这般从未见过的反应。同时也在担心如果哄不好女友的话,回家之后估计会让母亲为难吧?猛然听到分手的话,他有些错愕下的失神,不免重复道
“我们分手吧…你别开这种玩笑啊?大冷天的,咱们还是回家吧。”
“家?那是我的家么?是我们的家么?”
“呃?你到底怎么了?那个邓菲儿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变成这样?”
“我变了么?是啊,我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天真,也不再那么期待了。而你却一直都没有变,一直在等,等的人却不是我…你想知道那个女同学说了什么吗?她说的是梦…”
“梦?什么梦啊?”
“一模一样的梦…不只是她,还有她初中的闺蜜,她们都曾经喜欢过你,你知道么?”
“啊?这我可不知道,从来没有女孩跟我表白过。我发誓,在你之前我也从没交过女朋友!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妈,问孙浩也行…”
“不用再问了,这我相信。可是,你知道为什么你没交过女朋友,为什么喜欢你的女孩们没跟你表白,为什么你没有过初恋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呀?上大学之前我没交过女朋友,是因为学校不让,我妈也不让!直到遇见你我才开始初恋,这难道不好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好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还是不信?”
秦悦容转过身来,目光凄然的看着对方怒气渐起的样子,缓缓的摇了摇头,依旧语气平静的解释说
“不是我不相信,而是你说错了,我们都不是彼此的初恋。虽然有时很像,可我知道自己的初恋并不是你。而你也并非没有过初恋,只是你或许忘记了。然而令我更害怕的是,你的初恋还没有开始,或许会发生在不远的将来…
苏晨,你太奇怪了!并没有人像你那样,能够把梦记得那么清晰。那不是梦!是活生生的场景,是亲身经历的记忆。也许发生在古代,也许发生在未来,又或者是与现实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苏晨眨了眨眼,似乎觉得对方说得非常荒谬,又好像哪里不对。他刚想张嘴反驳,突然心里灵光一闪,改口说道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不是也做过一些梦,过好几天也依然记得么?你还跟我讲过一个像西游记的,你变成了女儿国国王,你不记得了么?”
“…记得。不止这一个,自从认识你之后,做过的每个梦我都还记得。”
“你看对吧?不只是我呀,你不是也能记得么?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也不只是我。包括刚才那个女同学和她的闺蜜在内,每个喜欢你,或者对你暗生情愫的女生,都会变得跟你一样,变得能够记住梦境。
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我们的梦境都一样!都是梦到有另外一个女人,指责、羞辱甚至消灭我们,在各种情节、用各种方式拆散与你的恋情…”
听到这里,苏晨的眼睛几乎都瞪圆了,吃惊之际却又突然心中一动。就在秦悦容说出‘另外一个女人’的时候,他脑海中竟然莫名其妙真的闪过了一个女人的面容。那是雨后彩虹下的一张绝美容颜,目光中带着明显的欣赏和不明显的惊疑。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徐婧的闺蜜,自己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但是,他却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一种心血来潮的激动和似曾相识的迷惑。刹那的失神打断了吃惊,让他此时的情绪也平静了下来,不解的追问到
“啊?这个从没听你说过呀?难道她们?你也?这怎么可能?我从来没做过这种梦!”
“不,我提过的,只是你根本没有在意。你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而你却从没做过这种梦。你把每个梦都讲给我听,只有风花雪月和壮志凌云。你怎么能体会刚开始的那段日子里,我每晚半夜惊醒,委屈和担忧的感受?”
“这,这不科学啊?我从来都有没这些念头,也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儿!而且我跟她们连开始都没有,她们怎么会知道是我?她又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因为梦中就是你这张毫不知情的脸!因为她的闺蜜先喜欢了你,又把自己的怪梦告诉了她。后来她也对你产生了好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女人,然而同样的怪梦却让她失望了。
豆蔻初开的青春少女,既敏感又脆弱,她们不约而同的都放弃了。只有我一个人不断受到那种煎熬,却咬牙坚持着。明知不对劲儿,还一直傻傻的抱着幻想。直到那一夜好梦,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也让我彻底放松了警惕。
你那个初中同学,她以为我就是她们梦中的那个女人,因为我跟你在一起五年了。她笑着恭喜我,还问我为何如此特殊…你知道么,我恐怕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当她发现我脸上的惊讶和呆滞,羡慕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为深深的同情,还有那份极力隐藏的庆幸…”
“不,这不可能!什么梦中的女人,我连见都没见过!你说,那个梦里的女人长什么样子?”
“每个梦中的相貌都会有所不同。相同的就是那种绝美冷艳、言辞锋利、深藏不露,让人无力抵抗…”
秦悦容微微摇着头,目光中充满了无奈。苏晨每听到一个词,脑海中就对应着蹦出徐婧闺蜜的一种表情,如幻灯片一样的画面。他心里渐渐涌起了愧疚与自责,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分手吧,苏晨。感谢你陪伴我这些年,一起度过了许多美好时光,也替我向伯母说声抱歉…”
“不不不,怎么会这样?就算这些事儿是真的,就算那些梦你还记得,可是这些不都已经过去了么?你刚才说过,那些都是一开始发生的事啊?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你现在不是不再做那种梦了么?”
“一个错误的开始,为什么还要继续?我是不再做那种梦了,因为这些年,我一直活在了梦中…”
“都怪那个邓菲儿!偏要跟你说这些干嘛?”
“不能怪她,我反倒应该感谢她。是她叫醒了一直做梦的我…”
“不不不,这样不对!管它什么梦中的女人,梦境怎么能是分手的理由呢?咱们这些年的感情才是真的呀!你看这么多年来,咱们都没有红过脸吵过架,难道不是么?”
秦悦容看向男友的目光中又浮现出往日的宠溺,柔情似水。眼见对方焦急之下,还带着几分熟悉的撒娇,她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空,凄然一笑,继而苦涩的说道
“那是因为,每当观点不同、意见相左的时候,都是我选择了退让。就像那些梦境一样,跟你在一起的这些年,我受到的冷落和委屈,都是自己一个人咽下…”
“你看,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惹你生气了吧?我哪儿做得不对,你倒是跟我说呀?只要你说了,我一定改!以后我一定不惹你生气了,好不好?”
“不,我并没有生气,只是失望和后悔。我失望的是,自己终究不是那个女人。失望的是,自己终究做不到一如既往的包容你。我后悔的是,从一开始我们交往的模式就是错误的。
热恋中的迁就和忍让,不能永远由一方来承受。观念上的冲突和矛盾,也不能用爱抚和亲吻去回避。如果我们早知道这些…”
秦悦容慢慢放下了手臂,机械的摇着头,语气和目光也恢复了冷淡与平静。苏晨看着对方决绝的表情,听着从未想过的言论,呼吸着干冷刺鼻的空气,心中慌乱至极。他苦苦思索着如何才能挽回女友心意,口不择言的拖延道
“要不,咱们先回到家里再慢慢说好不好?我妈说今天早点下班,晚上还做你爱吃的菜。如果你觉得以前都错了,那咱们还可以重新开始呀?”
“人生若只如初见,下一句应该是什么?”
“什么?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只如初见’?人生还长着呢,咱们完全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这五年时光却不能重现,这五年的感情也不能重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来世间分飞燕。就像你以前说的,心境到了,诗句真的会随口而来。”
秦悦容哑然一笑,抬腕看了看手表,对眉头紧皱、频频眨眼中的苏晨歉意的说道
“替我向伯母道别吧。我这就走了,你也不要再跟来…”
“什么?你现在就要回去?太早,噢不!太晚了吧?”
“还是周日那趟火车,下车时已经夜幕深沉了。也还是我一个人,只不过提前了一天。早晚都是走,时间还来得及…我走了,你要保重。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一个女孩,不受那种梦境的影响,真的与你心有灵犀、同心共梦。”
‘同心共梦?同…梦?’
苏晨的表情仿佛凝固了一般,突然觉得有一些重要的记忆被自己遗忘了。然而此时,他却无暇顺着这个线索去认真思考,只见秦悦容一直转头望着自己,脚下却一步步的走向了路边。
他依旧是那副凝固般的表情,呆呆的与之对视,心中乱纷纷的涌起无数念头…
既想冲上去拉住对方胳膊,不管不顾的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又想一声大喝,痛斥对方的薄情寡义、狠心放弃。如果她反驳,还可以试试当头喝棒,看看能否一巴掌打醒…
甚至还冲动的想从对方身边,头也不回的跑过去,一直冲到汽车来来往往的公路上。用最极端的方式博取她的同情,挽回分手的心意…
然而,他一样都没有付诸实际,只是傻傻的站在原地。热血沸腾之下,全身又是那种久违的酸软无力…
视线般的镜头中,眼看着秦悦容终于回过头去,快步走到路边,招手叫停了一辆出租车。车门关闭,他看不清对方坐在车内是否还注视着自己,只见到出租车绕行着环岛,最终消失在视线里。
寒冷的下午,环岛公园里一片萧瑟,只有一个青年独自徘徊其中。从天空中望下去,就如同在靶环之间四处乱窜的一只迷途蚂蚁。直到云层中,一天未曾露面的太阳又早早落山以后,苏晨才坐上了回家的公共汽车,像初中时期那样支着下巴,孤独的望着窗外霓虹炫彩、梦幻一般的街道。
然而同一时刻,一辆穿行于夜色之中、长长的西行列车上,秦悦容静静的站在过道处的门口,同样望着小窗口外一晃而逝的点点灯光。
时光逆回,与苏晨相处的记忆画面和影像片段,一幕幕浮现、又一幕幕被封存。悲伤的、苦涩的、平淡的、开心的、羞涩的、期待的…直到自己站在对方面前,一边说着‘你好’,一边伸出手去的一幕,泪水终于无声的从脸庞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