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山集团出来后，肖云浑浑噩噩将车开回单位后，闪进自己的办公室，黑着脸点燃了一颗烟，这种后期强势介入的银行，是肖云最怕的情况，因为国内银行的同质化太严重了，各种业务基本重叠，你夸到天上去的拳头产品，别人换个花样也能做，能否拉到业务就看关系，而对方后期强势介入，代表着对方跟客户的关系比自己要紧密的多，眼看到嘴边的鸭子就要飞走，换谁都不乐意，现在首要的任务，得搜集各种信息，从各个渠道了解内部消息，争取拼出一副完整的画来。
正没头绪间，机构部的部门一把手方丽然笑脸盈盈的敲门进来，怎么样肖总，是不是得订台准备庆祝了？拿下韩山集团这个项目，够吃几年了。方丽然算是肖云的直属上司，但肖云跟她的关系却有些微妙，这番恭喜的话落在这时肖云的耳里，怎么听也像是在冷嘲热讽。
肖云毕业后就进了一家小银行，人生会有很多个选择，但毕业后第一份工作绝对是最重要的一个选择之一。至今肖云仍然认为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当然这里面也有运气的成分，他进了银行，本来是冲着想象中那一份光鲜明艳的工作去的，后来才知道银行最重要的一环本质就是销售，银行的零售部门将个人业务卖个个人，对公部门将对公业务卖个企业，如果方法不对头，即使没日没夜的写报告，拉存款，兜售贷款，也不可能完成指标。
像肖云这种中产家庭出来，但没什么大背景；重本大学，但又不是最顶级名牌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有很大的可能泯然众人中。不过肖云很幸运，他意外的发现自己很具备销售才能，自己原先并没有发现这一点，自己的性格不算活跃，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内向。但通过自己银行销售的工作，肖云发现自己很善于和别人沟通，能发现别人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而不是别人嘴上的说法，当然不是每次都很准确，但这项技能确实让他的业务能力如虎添翼，按肖云前上司的评价，这简直是一项天赋，而不止是一项技巧。而小银行灵活的机制也给了肖云充分的舞台，入职三年，他成为前东家的明星客户经理。
业务做的好，钱也赚的多，但再往上走却没那么容易了，一般情况下，跳槽获得更高位置的阻力和难度要小于就地升迁，正因为此，肖云跳槽到了全通银行，一家规模要大的多的银行，招他进来的是全通银行广州分行的副行长东方卓，也是他在前东家的领导，对肖云颇为赏识。
肖云被安排到了机构部，担任方丽然的副手。方丽然三十来岁，穿着谈吐颇为优雅，长的也算漂亮。刚到机构部时，肖云眼前一亮，部门里男男女女都相貌堂堂，谈吐颇为不凡。到方丽然办公室报道，更是被其谈吐折服，方丽然从机构部的运营规划谈到全通银行发展前景，再谈到了银行业发展的大势，肖云只有频频赞许的份，偶尔插上一两句话，方丽然也是不置可否。当时肖云心里就想，这领导水平是真高。慢慢接触下来，肖云才发现，方丽然不通业务，报告讲起来是一套一套的，喜欢引经据典，高屋建瓴，但对于一些实际业务需要注意的实战技巧可谓一窍不通。当然每个单位都有这种业务三流，汇报一流的人，但如果这个人是整个业务部门的一把手，楚王好细腰，宫女多饿死，那整个部门的风气也就这样了。
肖然知道方丽然这会想来看看热闹，这个点没什么心情应付她，敷衍了一会，关上办公室门，先打了个电话给分行副行长东方卓，东方行长是自己目前在全通银行唯一的倚赖，现在还没完全搞清楚情况，肖云只能将预判的最差情况，也就是不排除整个发债项目演变成陪太子读书的可能性也跟他打了底。这是一种预期管理，在事情完全落地前，应该给客户或者上司一个低一点的预期，这样，如果事情黄了，领导有了思想准备，自己承受的压力会小很多；如果做出成绩了，正面的效果也会强烈很多。
肖云认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工作就是拼命出业绩，以及努力降低预期。
东方在电话那头听完，语气显得很平静，但肖云却能感觉到他声音里的一丝不悦以及一种压迫，毕竟，行里面也是山头林立，自己是东方带进全通银行的，如果干不成事，对他也是有影响。定了定心神，肖云把自己团队三个人都叫进办公室开会。
肖云把大概情况说了，团队这几个人对这个项目和韩山集团也比较熟悉了，当下七嘴八舌，关山水，黑黑瘦瘦的个头，语言和相貌同样猥琐，认为关霓娜搞定了傅总，“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还有好多时候是人为鸟死，这种肉体上的关联是最牢不可破的，我们没戏了”，听的肖云大皱眉头，打断关山水说，这不是电影，像傅总那种身居高位的人现实中是不会拿这种项目作廉价交易的。
“听说对方是个美女，要不肖总你来搞定她？”周贤明是个一米八几的帅哥，可惜智商和颜值不匹配，肖云双手抱头，用行动阻止了周贤明的继续雷人发言。
“肖总，前期我们和韩山集团关于招投标文件都做好了，我模拟打了下分，我们分数稳压善安银行一头啊。”提问的是赵依凡，刚刚研究生毕业2年，社会经验明显不足，但每晚加班加点，好学肯问，加上清纯可人，很容易得到客户好感。肖云对她成为自己团队的头号打手寄以厚望。
这个太容易了，招标文件本来就是量身定做的，比如里面有一条“上一年度全国债券承销量”是我们排名在前，随便修改一下，把全国换成广东，或者换成广州呢，我们还能稳压善安银行吗？
赵依凡想了想，又说，也对，其实四大行不来抢，我们跟善安银行的债券承销水平本来就是在伯仲之间，我觉得我们得先搞清韩山集团为什么抛弃我们，选善安才能对症下药。
对头，肖云说，现在全员出动，不管你们各自用啥方法，就算潜入到傅总卧室里偷听他说梦话，也要尽快先搞清楚状况。
今天在韩山集团里，他没问老曾太多的情况，在公司估计他也不好说太多，但以他和老曾的关系，于公于私，他都会提供一些有价值的情报给自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两眼一抹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