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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山雨欲来

德州府,穆府,卿云阁。

“哥哥,你又被娘亲打屁屁了吧······”话音甫落,只见从门外探出半个身子,一双芊芊细手随意地放在身后,两眼幸灾乐祸地望着屋内床榻上趴着的可怜兮兮的穆宁。

穆宁听得门外的动静,像躲瘟神一般,将被子向上一拉,将全身上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嘴里叫到:“不知屋外什么东西在聒噪,我听不到,我什么都听不到。”

“哼”,屋外那俏皮身影不情愿的跨过高高的门槛,径直走到床榻旁,接过侍女知鸢递来的坐椅,直勾勾的盯着藏在被子里的穆宁,看到这幅模样,咯咯地笑着。

待到进得屋内,再看这俏皮身影。一袭淡绿纱裙,绣画数朵奇花异卉,宛如真实。上身着一青绢薄衫,贴身亵衣白洁似雪。长发及腰,乌黑光亮,饰以金色步摇,微风轻拂,步摇上的晶莹珠玉随风摆动。

“哥哥,你伤早好了,不要再赖在床上了,马上就元宵佳节了,陪晴儿出去逛逛呗。”

这位自称为晴儿的少女便是穆宁的亲妹妹——穆晴,也凭榻而坐,胳膊撑在床榻上,双手托腮,索性开始死磨硬泡战略。

见状,穆宁也只有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情愿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旋即起身,说道:“依你便是了,谁让我有个混世小魔王妹妹呢!”

“那便抓紧动身了,”说着穆晴起身便大步流星向屋外走去。

“唉。”穆宁拖着还没痊愈的病体随即紧跟妹妹一瘸一拐地移出屋阁。

就这一个宝贝妹妹,宠着就得了。

晨风轻拂,北国的冬天总是比东南地区寒冷的多,寒风带来了夏日骄阳肆虐后久违的凉意,同时又作为神的使者,将死亡的讯息传达给这片国度上的万千生灵,告诉普天众生:凛冬已至。

溜出位于穆府南面位置的覆有黛瓦屋顶的卿云阁,转过条条走廊,便来到穆家主母的房间,透过薄薄的窗纸,穆宁、穆晴瞧见母亲正在佛像前诚心礼佛,嘴里念念有词,肯定是在祈祷出征的父亲能够平安归来,顾不上倾听母亲的祈愿词,两个矫捷的身影慢慢从房间正门踱步过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经过母亲的房间,再向前便是家丁、婢女的住房,穿过这排住房,就是穆府的后门了,为早些出去,晴儿迈步就走。

“小心,”穆宁眼疾手快,一把晴儿拉回,两人躲在墙角不敢作声,原来迎面有一对护府亲兵踏着整齐沉重的步伐开来,盔甲鲜明,长矛闪亮。穆宁父亲担任德州卫的卫指挥使,得以招募亲兵用来保护整府家眷的安全,穆宁知道这些亲兵的厉害也知道如果被他们抓住,自己和妹妹又免不了受母亲责罚,所以还是能躲就躲着吧。

可能感觉到穆宁的紧张,晴儿抬头看着哥哥,悻悻道:“原来哥哥这纨绔少爷的名号是租来的呀。”说罢捂着嘴低声笑开了花。

穆宁轻轻的抚摸着晴儿的古灵精怪的小脑袋,他深知眼前的这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

穆宁自现代穿越而来,由于自己实在不喜读书,平日里也尽干些“不务正业”的勾当,舞刀弄枪、打铁铸剑、利用可以用的工具材料做各种物理化学实验,把整个穆府弄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好几次因为做实验导致大火,险些将供奉穆家先祖的穆家祠堂烧了个干干净净,为此穆宁屁股上的伤现在依旧历历在目。

只有晴儿是自己的忠实支持者,舞刀弄枪时,晴儿当做自己的陪练,两人胡乱创些招式,也乐得其中;打铁铸剑时,晴儿永远都在鼓风箱加火,被喷出的浓烟呛得不住地咳嗽,兄妹二人带着两张大花脸将辛辛苦苦打出的奇形怪状的成品乐呵呵地拿去给父亲和母亲炫耀。晴儿是他的最疼爱的妹妹,没有之一,而是唯一。

眼前这个人是他需要用一生来保护的人。为了她,他甚至可以与天下为敌。

“哥哥,哥哥。”被一阵急促的喊声惊醒,穆宁猛然一颤,待得平静下来,发现巡院亲兵早已不见踪影。眼前只有一个怒气巴巴的小魔头。

“哥哥,晴儿叫了你好久你都不做声,你怕是又梦游太虚了吧。”

穆宁只得赔个笑脸,连连道歉方才作罢。

两人东拐西折来到穆府的后门附近的墙根下,与早已等候在此的侍女知鸢汇合,望着搭在围墙上的梯子,三人相视一笑,穆宁、穆晴与知鸢打完招呼后便缘梯而上,三下两下便爬到了墙头。

望着院墙之外的天空,坐在墙头的穆宁感到心情舒畅,自上次气走夫子、顶撞母亲之后,穆宁被勒令不许踏出卿云阁一步,整日待在家里,穆宁感觉自己身上都能长蘑菇了。穆宁望着墙外的花花世界,再回头向院子墙根处的知鸢扮了个鬼脸,手舞足蹈起来。

知鸢刚准备提醒少爷不要做这些危险的举动,没想到话还没出口,穆宁便乐极生悲,重心不稳,直直地从墙头上一头栽了下来,之后就是一身沉闷的砸地声。知鸢知道:少爷的屁股又做不了主了!

穆晴也吃了一惊,随后便纵身如飞燕一般稳稳落到地上,与在此等待已久的洛家兄弟汇合,三人看着四脚朝天的穆宁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在围观一只搞笑动物一般。

洛尘、洛安两兄弟是德州府著名富商洛老爷的儿子,洛老爷经营着钱庄、矿产、粮铺,富可敌国。两兄弟自幼与穆宁、穆晴相识,四人无话不谈,经常相约游山玩水、骑马打猎,早已成为一家人一般。

“东西带来了吗?”灰头土脸的穆宁着急地问道。

“带来了,穆大少爷,看看,都是上好的东西。”洛尘从随身的红鬃烈马上拿来两把上好的硬弓和一袋装有翎羽的锋利弓箭。穆宁忙不迭地像见到什么宝物一般接过来,该弓以柘木为干、牛角为腹、牛筋为背、鹿胶粘合、金漆包覆,华丽大气,硬弓拉开,弓弦挂满,真有一副弯弓射天狼的豪迈气势。

穆宁对这弓爱不释手,积极催促其余人快快出发,准备到城外的东郊猎场大展身手,试试这弓箭的威力。

众人也不再拖延,纷纷上马,赶赴城外东郊猎场。

出了穆府,一行人转入城中大道,路上熙熙攘攘都是衣衫褴褛、形色匆匆的外地人,他们只顾赶路,拖拉着行李包袱;有的人索性赶着牛羊等牲口充斥在城中大道上,城中一片混乱,城门口还有无数的难民想要入城,城门守军拼命维持,但无济于事,人潮开始涌进城中。

由于人潮拥挤,穆宁四人骑着马匹在人群中缓缓而行,看着这场面,四人都吃惊诧异,德州府何时有过这样的景象,这些难民又从何而来?四人面面相觑,都不得其解。

穆宁翻身下马,向一赶路的白发老叟问道:“敢问老伯从何而来,为何众人都涌向城中?”

老伯停下来手中的木质推车,擦了擦额上的风尘汗水,慨然说道:“天灾人祸,百姓哪还有活路,河南大旱,粮食颗粒无收,老天爷不开眼呀,有谁想到处漂泊呀,还有那官兵、闯贼一个样,早晚要逼死百姓呀,这副老骨头,注定要交代在异乡了,这年头,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老伯艰难地又推动木车,临了回头朝着穆宁说道:“年轻人,这乱世,活着累呀!”

穆宁望着老伯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楚万分,三年前穿越而来,本想就这样平平庸庸、与世无争地再过三年殷实日子,大明已经积重难返、日暮西山,注定是要亡了。但现在穆宁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了,因为他心中已经有在乎的人了。

穆宁一行人临近城门的时候,突然人群发生骚动,只见人群发疯了一般挤着冲进城门,后面推搡的人大声叫着:“贼兵来了,贼兵来了。”听闻叫嚷,人们更加拼命涌进城门。门洞里人挤人、人推人,哭喊声、呼唤声、哀嚎声此起彼伏,无数人被推倒踩踏,宛如深渊骨狱一般。

守城官听闻贼兵将至,急令手下兵丁关闭城门,在城门还有一半没关闭的时候,穆宁瞧见城外一阵烟尘扬起,贼众先头骑兵挥扬着马刀奔驰而来,他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了。

四人上马持弓,从门洞穿越而出,守门兵士惊的目瞪口呆,他们准备会一会这帮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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