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日里的摩登都市瞬间切换成夜间的吴侬软语,唐果和白朮两人坐在末班观光船上看着夜晚太湖璀璨的灯光,只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仿古的建筑再现了当年水榭歌台的繁花似锦,唐果与白朮两人晃在如墨的夜色中听着苏州评弹,思绪也似水波般晃开去。
观光船行至湖心,向小岛驶去,船舱中还咿咿呀呀的唱着“想那时三月西湖春如绣,与许郎花前月下结鸾俦,实指望夫妻恩爱同偕老,又谁知风雨折花春难留,许郎他负心恩情薄…”
唐果在歌声中缓缓闭上眼,却突然感到手腕一凉。
刺骨的凉意让唐果打着寒颤清醒过来。
唐果哆嗦着睁开眼,只见少将军正掐着她的手腕把她从座椅上拎了起来,没等她出声挣扎,就见身旁的白朮已沉沉睡去。
唐果环顾四周,只见全船的乘客都安然睡去,只余琵琶声不绝于耳。
唐果吓得汗毛根根立起,求助的看向少将军。
只见少将军斜瞥她一眼,随即转身看着那犹自拨动琴弦的琵琶,冷言道“吾帮不了你。”
那琵琶闻声奏乐节奏也放缓了,变成了嘈嘈切切的私语。
唐果看看少将军又看看琵琶,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
只见少将军脸色稍缓,缓言道“那便姑且一试。”
试什么!?
唐果立刻炸毛后退半步,心知少将军又要闹幺蛾子,急忙开口道“咱们有话好好说...”
那琵琶却不欲再等。
只听琵琶挑起一声惊弦的高音,唐果只能眼睁睁看着脚下游轮转息间变成了乌篷顶的草船。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不听人说活!
唐果无奈扶额,认命的走出船舱,只见少将军正身着一袭儒袍立在船头。
少将军听到船舱里的动静回过头来,唐果抬眼正巧对上了人漆黑的眼底。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潋滟的水光,此时的少将军让唐果恍惚间再次窥见了错位空间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我本该生气的,唐果心下懊恼自己一看到美人思绪就飞到九霄云外。
她就应该上去糊少将军一巴掌,看这人还敢用她和琵琶精做私下交易!
唐果嘟囔一声,弯腰走出乌篷船。
船外细雨如幕罩在漫漫水路上,两岸是灰顶白墙半侧屋檐的房屋,每家门口都挂着一串红灯笼。近水处,一个顶着斗笠的姑娘正蹲在水边洗莲藕。
细雨很快沾湿了唐果的刘海,唐果拨了拨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的头发,正欲返回船舱避雨,却脚下一绊,差点栽进水里。
“冒失。”少将军一把抓住唐果的手臂,把人拽了回来。
唐果被少将军拽回甲板,一边按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一边挣脱出自己被少将军钳住的手臂,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也套上了一套汉服,惊得差点又栽回水中。
不仅如此,唐果看了看自己被少将军握过的手臂,感受着手臂上残留的温度,不可思议道“将军,你活了?”
憋了半天就问出句这个?
少将军好笑的看着唐果,难得解释道“我们在琵琶精的执念里,按照她的剧情安排,各有各的戏份。”
“你同那琵琶达成一致,就是为了送我来给她逗闷子?”唐果掸了掸身上的长衫,头一回穿古装,不说别的,这腰间绑带倒是怪好看的。
“是,又不是。”少将军瞧着唐果的儒裙扮相甚是顺眼,耐心道“若是剧中人强过施术人,执念可改,那精怪是在向你求救。”
唐果闻言一脸狐疑的看向少将军,“将军,你不会也觉得我有这个本事吧?”
你是有,但你不知道。
少将军难得没出言反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唐果。
唐果现在的状态很怪。
修行之人,悟道是根本,也是关键。
每个生灵都会对自己的外形有所认识,或是花鸟或是草木或是野兽或是山川。偏生得唐果这个怪胎不记得自己原型造化,心中一口咬准自己是人,彻底的将自己跳脱出修行之列。
未得道之人点破别人的真身是大忌,修行之人自不会去沾染这份因果。
少将军一时不知唐果是自己有意为之,还是被人刻意保护。他盯着唐果体内自己摇曳的命火,转而言道“你周身正气,可沟通阴阳,向你求助是最好的选择。”
又是这个周身正气,唐果抿了抿嘴,这话她不是第一次听说,却从没听明白过。
没等唐果开口询问,就听见船尾的师父朗声吆喝道,“赵公子,从这儿上去就是寒山寺了。”
“有劳。”少将军朗声道,说着便半扶半推的把唐果提上渡口。
唐果扶着少将军站定,看着撑杆远去的船家,决心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之前的疑虑等会儿再说,当即拉着少将军小声道“将军,你去寒山寺干嘛?”
“不知。”少将军说着从渡口边的柳树上摘下两片叶子,捏诀幻化成两把油纸伞,撑开一把遮在唐果头上,“拿好。”
唐果赶忙接过纸伞,只听少将军不疾不徐的继续道“我们什么都不用做,等着那精怪安排便好。”
这倒真是省心。
唐果伸手拽了拽碍事的裙摆,为避免再次踩到裙摆出洋相,唐果提起一边裙角攥在手里。
这动作被少将军瞧见,登时皱起眉头,收起自己手里尚未撑起的雨伞,转而接过唐果手上的纸伞,道“你扶着我走便是。”
被少将军嫌弃的唐果皱了皱鼻子,松开手上的裙摆,没等走上两步便听到岸上有人招呼,“两位请留步,恕在下出言冒昧,不知可否同公子借伞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