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一角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傅温却如同失了所有知觉一般，只怔怔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姑娘。
被推倒在沙发上的甜甜感觉到不对，反手撑起身子，抬臂就是一巴掌朝牧祯甩过去。
牧祯的身手虽远不如当年，但制住一个女孩子的袭击还是没问题的。她飞快地捉住那即将落在脸上的手腕，借力猛地朝外一扭。
“你干什么？”甜甜被她带得身子一歪，狠狠地剜她一眼，抽起另一只手又要打。
后面跟上来的许时年见状，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住她的肩膀，把人往后一压：“冷静点小姐姐。”
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同时身子往侧一移，避免两人再有身体接触，才压了声音温柔道：“你看这周围画屏镂窗的多好看啊，咱们是文明人，别跟野蛮人一般见识。”
……野蛮人？
还握着人家手腕的牧祯听言，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不知何意地看了他一眼。
火气冒上来的甜甜听到这个平静的嗓音也是一顿，一听入耳的内容十分舒坦，不由地转过头。
她看到他的脸，又愣了一下，然后听他道：“我是你报名参加的一周CP活动的负责人，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
甜甜想起来他是谁，虽然好奇他为什么在这儿，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解释道：“那你可要帮我做个主，我就是来和我的CP吃顿饭，结果这个人突然冒出来，还朝我动手！”
她拿腾出来的手一指，目光死死地盯着牧祯。
许时年转过眸子，掠过傅温，神色复杂地望了望边上的姑娘。
这家伙素来淡定得很，就算是有僵尸突然出现在身后也没见有带怕的。可她刚才居然会那么冲动地冲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动了手……还是为了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
想到这里他不免心头发堵，眼神里多了几分哀怨。
“抱歉，刚才下手有些粗暴，我道歉。”牧祯没理会许时年的目光，只看着甜甜道，“但你利用傅师兄帮你写论文，还想光明正大地蹭一顿霸王餐，是不是也该道歉？”
听到她提论文，甜甜目光一缩：“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牧祯微微歪了一下头，“哦，所以你们聊天记录里的那篇论文并不是你的毕业论文，而你刚才其实是准备去前台结账的是么？”
她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那麻烦你给我证明一下吧。”
“你！”甜甜一噎，挣扎着又要上前，视线却正好对上牧祯那双凌厉的眸子，被那森凉的目光看得后背一凛。
“我，我凭什么要证明给你看？你谁啊你！”
她说这话的气势却明显不如先前，说完不自觉地去看对面的傅温：“师兄……”
傅温垂下眼，仿若未闻。
甜甜抿抿嘴，只好去抓许时年的袖子，一双眼里泪光闪烁。
许时年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轻轻咳了一声：“小事而已，何必要大动干戈，要我说这事儿挺好解决。”
他打开随身带着的小Pad，调出一个文件压缩包，展示给她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和历史版本的论文修改稿我都看了，要说性质，确实算不上他人代写，毕竟有学姐你自己的思想和原始数据在里面，最多也只能算是师兄帮你做了润色修改。”
甜甜一听他在帮自己说话，心头一喜，连忙点头。
对面的傅温抬起头，惊讶地看向他。
牧祯瞟了眼他微微勾着的嘴角，默默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你点头说明你赞成我说的话对吧？”许时年故意顿了一拍，又故意多问了这一句，见甜甜再次点头，才慢悠悠地继续道，“既然如此，那么这论文咱们就算作是学姐你请傅温师兄帮忙润了一下色吧。据我所知，现在市面上论文润色的价格是0.5元一个字，这篇论文一共8000多字，但看在学姐你那么漂亮又善良的份上，想必师兄是愿意怜香惜玉的，所以我这边擅自做个主，帮你把零头省掉，算你8000字，一共就是4000块钱。”
4000块钱……润色费？
甜甜意识到哪里不对，脸色一变，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他弯了一下腰，把桌肚里的账单小票取了出来。
“这顿饭呢一共920，不过现在社会不是提倡男女平等嘛，依我看，要学姐你来请客太离谱了，不如就AA解决吧，一人460，怎么样？”
他把小票单子往甜甜跟前一推：“一共4460，明细我刚刚口头复述完了，麻烦甜甜小姐给对面的傅温先生结一下账吧。”
“……”
4460？
结一下账？
？？？
甜甜眉头一紧，突然觉得眼前刚还觉得赏心悦目的眉眼，此刻刺眼得紧。
“你们这是敲诈！是勒索！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想报就报呗。”许时年一改刚才的温和面容，不以为然地抱起手臂，“反正我们人证物证俱在，回头往教务处的邮箱一递，或者往网上一曝光，也不知道您即将到手的学位证书还保不保得了。”
“……你！”
甜甜脸色煞白，瞥见他手上的Pad，当即想要上去抢。
“删掉也没用。”许时年很大方把Pad往她跟前展了展，“我那儿备份多得是。”
“哦，对了，邮箱里也有一份，设了下午2点的定时发送。”他点了点界面右上角的时间，略有遗憾地道，“你现在你只剩下不到一小时的犹豫时间了。”
“……你！！！”
甜甜舌头打结地说不出话，她看着近在咫尺界面上的压缩包，指尖发颤，心神明显已经慌了。
她无错地扭头，望向一言未发的傅温，傅温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再一次低下头去。
“人格担保，只要4460，钱一到账立马删文件。”许时年见她不动，慢悠悠地收起了Pad，笑容无害，“是不是很划算？”
牧祯在一旁瞧着他这一套无比熟练的动作和说辞，再看了看那头彻底哑了火的女生，微微挑了下眉。
打蛇打七寸，笑容暗藏针，她严重怀疑许时年是做这行出身的，要不然怎么那么熟练呢？
……
几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甜甜没能抗住压，往傅温的支付宝里转了明确为“润色费”的4460块钱，忿忿地走了。
许时年看着她走远，转了个身往沙发上一坐，正好对上牧祯探究的眸子。
他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何必要多此一举？”她问，“直接把材料一交，实名举报她不就得了？你这么做，回头她要反咬一口，我们都得有麻烦。”
“我也想图省事啊，但如果事情不闹大，在学校那么看重就业率的情况下，一封举报邮件顶多也就给她记个通报批评，大概率影响不了毕业，多不划算。”他眨眨眼，“而她那么在乎钱，自然要从最肉痛的地方去割肉，这才算教训，不是么？”
“至于反咬一口，”他摇摇头，“看她的言行就是个极度自私的人，这样的人一定只会以自己的利益为先，把这事儿捅出来第一个倒霉的是她，她才不会那么做。而且4000多块钱买个学位，难道不便宜么？”
“……”
牧祯眼里闪过狐疑。
她一直觉得这人的胆子应该很大，但现在看来，他对很多东西真的是不存在畏惧的呢。
但想来甜甜确实不会拿自己的毕业开玩笑，她也便没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