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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灯火不完美

盛夏的骤雨像爱情一样撩拨人,来的猝不及防,走又是转瞬间的事。

我站在如家的玻璃门前,等着这场雨过去。

外面天昏地暗,方才下午三四点,就好像已是傍晚。空气和人都是湿漉漉的,唯有店内的灯光温暖。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用纸巾擦拭着打湿的包和衣服。店内正在放着的纯音乐十分应景,像极了窗外突如其来的雨,听的我有点出神。

“嘿,在放的是什么歌?”我问在一旁拖地的店员。

他仰起头听了听,随后笑着说:“《灯火不完美》,好听吗?”

我看他笑出了两颗小虎牙,且又这么快报出歌名,心知是他选的歌,点点头说:“是最近听到的最好听的歌了。”

他嘿嘿一笑,去后面继续打扫了。

我回头随意地看着街景。

街对面的屋檐下站满了躲雨的人,一个矮矮胖胖的老奶奶把一个背书包的小女孩紧紧搂在怀里,那个女孩极不耐烦的样子,拳打脚踢着前面的空气,我看了直发笑。想起小时候暴雨里的自己,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要淌水,回家裤子直接湿到了半腰……

等等,刚刚有一个身影好熟悉,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

正待我准备进一步辨认的时候,店员温吞吞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雨蛮大的,一时半会停不了,这把伞给你。”

我一回头,看见店员拿了一把透明伞递给我,“送你的”他补充道。

我看着这个似乎才刚刚上大学,软软的头发趴在额头的男孩子,笑着说:“我不着急,我在等10路车”我指了指前面的公交站台。

10路是去江北的快速公交,不是晚高峰的时候,半个小时才能等到一班。

他羞涩地挠了挠头,把伞放在我面前的桌子上,说“我已经刷过账啦。”

“那谢谢你哦。”我冲他笑了笑,转头再去看马路对面,刚刚那个小女孩站的地方,现在却是一个身着灰色大衣的男子,他没有打伞,前襟上黑色的一大片,不知是雨水打湿了,还是衣服的暗纹。

我突然打了一个哆嗦,不知是冷还是怎么,好像刚刚那个场景似曾相识。

生活中总是会出现这样的情景,你走在路上,或是仅仅是坐在位置上,却突然感觉刚刚那一秒曾经发生过,待你要回忆,却只记得零星的线索,甚至只是一丝触不到摸不得的感觉。

就好像刚刚,明明是夏天,我却觉得自己是在春天,明明是在街边,我却觉得自己正站在操场边,穿着校服,手里拿着一柄粉色的伞,穿过一条路,把伞递给了一个人。

那个人会是谁呢?

“你在想什么?”店员可爱的脑门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你刚刚一直在’诶’来’诶‘去的。”

我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实在是人畜无害,随口道:“我在奇怪,街对面那个长外套的人我好像认识,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难怪哦,我说他为什么一直在盯着我们店看,你们会不会真的认识啊?”

“你说他在看这里?不会啦,可能跟我一样瞎看吧。”我笑着说,一边暗骂自己的高度近视眼看不见别人在干什么。

“可是他好像一直没有转头……”

“那就去问问好啦。”我捞起桌上的伞,走出了店外。

一下子走进大雨里,盛夏独有的凉意袭上身来,我裹了裹薄外套,站在路牙上等红灯,现在我看清他确实在看我了。

那个人手插在口袋里,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以一种让我不舒服的态度看着我。

如果人有特异功能的话,那我的特异功能就是,我能看到别人对我态度的颜色,而这个人的态度,是黑色的。这是我从未见过的颜色,一时辨不出其中含义,我有点怔神。

路不宽,转眼已经走到他近前了,他的前襟果真被打湿了一大片,不是花纹。我下意识地把伞递到他头上,顿时,我暴露在了雨幕里,雨不留情面地砸了个满身。仅仅权衡了一秒,便立刻收回了伞,毕竟现在完全站在雨里的是我。

他笑了笑,抢过我的伞,又一把把我捞到屋檐下,说:“给了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我诧异地看着他,头脑里还是晕的直转圈,但心里明白的很,这个人我认识,而且不是一般的认识。

“对面那个小哥对你有意思?”他示意着如家的方向。

我看过去,小店员正站在玻璃后面冲我笑,我朝他招招手,善意的一笑。

“快走吧,跟了你一路了,谁知道当头一场雨。”他玩世不恭地笑着,和他这身得体的衣服实在是不相配。说罢,已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等等我啊,我没有伞啊!”我在后面亦步亦趋。

他走得更快了。

街边的店已经亮起的灯火,被困在这盛夏的大雨里,挣脱不出来了。

“虽然还想不起来他是谁,但我已经知道我要跟上他,就好像是回家路一样,刻在脑海深处的熟悉。”那天我在笔记本上这样写。

2022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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