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渝侧头，那两人已经并肩走到对街。
她看着连溯里替梵芷希开车门，女孩拂裙优雅，男生细致温和，接着后门“砰”地一声关上，车身驱动，他们离开得无声无息。
“幼宁。”
“嗯？怎么了？”
林渝视线望着的方向已空无一人，远处有公交车驶近的声响，她收回目光，声音淡淡的：“没事，车来了。”
“哦，好。”白幼宁松开她的手，笑着道别，“明天见！”
“明天见。”
上车，照例的倒数第二排靠窗，车动，白幼宁朝她挥手，她亦浅笑回着。
放学高峰，车多拥挤，公交走走停停，司机偶尔发出低低的咒骂，好不容易道路通畅了一点，猛地又是一个急刹。
车厢摇晃，林渝下意识扶住前座的靠背，肩上的长发随惯性垂落，她慢慢将其别到耳后，视线微抬，公交前，漆黑的轿车挡了去路。
车门开启，有人上车。
所有不耐的抱怨声在那一刻静止，他们屏息看着上车的人，安静如斯。
车门缓缓关上，林渝扶着椅背的手也慢慢收紧。
余晖透过车窗一格一格洒在他的身上，他径直朝她走过来，每靠近一步，她心跳十下，恍若所有的目光所及，皆成了空气里的银尘，轻盈，舞动，无法触摸。
时佑安在林渝身后的空位坐下，他的手搭在她的靠背，很近，近到贴着她的肩臂，隔着薄薄的衬衫衣料，她感知着他骨节的轮廓和温度，眼睫颤抖，惊心动魄。
公交摇摇晃晃前进，车内幽静无声。
她低头手指缠绕，他侧头望着窗外流离的景。
到站，最后一个穿着华清校服的男孩下车，林渝也准备起身，肩膀忽然受力，后座的人又把她按了回去，错过下车的时间，车门重新关闭，时佑安从后面站起走到她身边坐下。
肩膀相碰，谁也没有主动说话。
林渝抚着臂弯偏头，海面与天际的鲜红连成一线，彼岸灯塔渐亮，孤傲的一盏，茕茕独立。
后来路灯也亮了，朦胧的暖黄让人昏昏欲睡，林渝再回头时，才发现身边的人闭着眼，景色后退，光斑在他脸上流连，静谧无声，她看着他，那些白日里不在意的情绪在此时被无限放大。
林渝缓缓在空中抬手，隔绝了光影的弥漫，丝丝暖黄从她指缝里溢出，她的手影淡淡地印在他的侧脸。
收手，心下生出一股飞蛾扑火的苍凉。
……
末站，海岸，沙滩。
他拉着她下车，晚风很大，她的发丝与他的白衬衫一起飞扬，海浪波澜，脚底绵软，她任他拉着，他们在沙滩上走了很久。
他停下的时候有海鸥啼鸣。
他说，林渝，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她没回。
他从江镇把她带到港市，原因只有一个，在暗处为他办事。可她一次又一次的不受他摆布，一次又一次的挑战他的底线，牵制的手累了，是可以放开的。
后来，又过了很久，林渝的身体被风吹得冷了，天很暗，暗到她看不清时佑安的脸。
后来，她说话了。
她说，如果今天她在时宜面前暴露了自己，他会怎么做？
时佑安回头正视她，墨发被风吹得杂乱不堪，发下，漆黑的双眸似乎和这个夜一样没有温度。
他开口，冷冷的。
我会弃你。
是啊，她本来就不是他唯一的选择，可有可无的角色在他的后花园里有很多，一支废了，还可以换另一支。
她听到了，懂了，心，也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