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人很多，但很安静，连溯里带着她到靠窗的位置坐下，顶上开了灯，比外面都亮，坐下习惯往窗外看，对面独栋的大楼，同层的地方有点热闹，推杯换盏人来人往，是一场盛宴。
“艺术沙龙。”
连溯里向她解释。
林渝先点头，然后回眸看他，他面前摆了各种书，英文中文穿插，总之，没有一本和物理有关的。视线再往上移，也不是看他的脸。
“你好像不近视。”林渝说。
连溯里推眼镜：“有一点，平时不影响，看书的时候会戴。”
轻轻哦一声：“很适合你。”
对方抬头。
林渝笑：“可能是两种风格，不戴的时候冷一点，戴着又平易近人许多。”
“是吗？”翻页。
从包里把试卷拿出来，取笔，悠悠在指尖转，后来又换了单手拿，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他：“你觉得我适合吗？”
连溯里慢慢点头：“你五官轮廓很好。”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夸我好看？”
那边先愣住，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收到这么露骨的提问，耳尖开始发热。
“……是的。”他回。
“空口无凭，”林渝眼底藏了光，上半身倾着靠近，伸手，去碰他的眼镜，后半句在途中不紧不慢地说出来，“借我试一下……”
腕上温热，被握住。
……
对面大楼里，风平浪静，这种活动总是看上去热闹，无不无聊只有参加的人懂。
尹瑟薇向来是最烦这种场子，一群闲得蛋疼的高官达贵品着香槟红酒欣赏着啥也看不出来的艺术品，说好听了叫陶冶情操，实际呢？浪费时间，恶心别人也恶心自己。
“这种事也只有她敢做。”
休息区沙发旁，尹瑟薇抱臂刷手机，一袭火红的开尾长裙，一字肩，卷发皆拢在左侧，裸出的肩头白皙漂亮，边上有两家贵妇装扮的女人举杯闲聊，她充耳不闻。
“说是画展还真就是个画展，举办人都还在英国呢，我们就是白来，连面都见不到。”
“不然怎么能叫艺术家呢，”另一个女人笑笑，“学艺术的嘛，都有点个性。”
“我们是来看她耍个性的嘛？”冷哼，“我们是给许家面子，没有许婧雯的青眼，她许梓恩还是个表了一万八千里的表亲呢！”
“今时不同往日了呀，”女人抿香槟，“她现在是时家的准儿媳，论在港市，谁会不给时家面子，都是各沾各的光，我们也就看看。”
“时家准儿媳？还不知道最后是嫡的还是庶的，一字之差，可不是一点半点。”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后轻笑，尹瑟薇也笑，笑完后手机震了几下，她低头看，是谢临风那货发的微信。
谢家本来也是派了这位吊儿郎当的少爷来走个过场，这位少爷会认真听话那才是见了鬼，大好的周五午夜狂欢，眼睛一睁一闭就第二天正午了，忙来发微信讨好般求几张认证照片。
尹瑟薇这边打字敲诈几顿，那边多余的废话一句没有。
选了距离最近的几张画拍了发过去，有一张红艳艳的泼墨式画风，偏偏还是白底，神似床单上的姨妈血。
尹瑟薇皱眉点开那张图准备删掉，定睛一看，有比那张图更刺激的画面，左下角，对面图书馆窗户，放大放大再放大……
轻啧一声抬头朝哪个方向看。
笑，
有趣了。
……
窗帘拉着，门关着，灯亮着。
床上的人侧着睡，两个枕头一个枕着，另一个竖放在手臂下面，手搂着，睡得更安稳些。
手机响第一声的时候他没醒，然后接二连三地轰炸他也没动，最后来电铃声响起来，他才不耐烦地睁眼。
皱眉，揉头发。
接通。
尹瑟薇先开口：“猜猜我在哪儿。”
没回。
那边意识到了：“别挂。”
时佑安已经把手机离了耳边。
“挂了就绝交！”
尾音和忙音一起，手机一丢，房间重新恢复到最安静。
她还没回来。
躺下去，还没一秒，铃声又响起来，这次都懒得起身，凭感觉摸到，指腹一滑，直接点了免提。
“时佑安你在睡觉？”
尹瑟薇当然知道这个人只有在半梦半醒的时候最不愿意听人话。
“如果你还没睡醒，我觉得我可以让你清醒一点。”
时佑安闭眼。
“我发了几张照片给你，你记得看一下，别回头怪我没有告诉你。”
说完主动挂断。
屏幕上调出后台截取的照片，虽然有一段距离，还隔了两栋楼的玻璃，但好在手机像素高清，内容完全一目了然。
叹了口气摇头，果然还是有点可惜，如果能当面给时佑安看，应该会更刺激。
公寓里。
闭上有一会儿的双眼又睁开。
挂断的手机屏幕还未熄灭，时佑安百无聊赖地摸过，不疾不徐，滑动，点开。
一男一女，对坐，可以看出来是女生倾身靠近的，男生拉了她的手，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时佑安眸色沉沉，脸上没什么变化。
聊天框，那边发来笑哭的表情，紧接着是文字消息：清醒了吗？
纤细的食指指节轻轻揉着下巴，尹瑟薇眯眼笑，手机震动，她低头看。
两个字。
地点
利落地发了定位过去。
笑得更厉害。
怎么办，这可真是比画展有意思多了。
……
她的手腕很纤细，体温偏低，柔滑，细腻，脉搏平和。
感知到林渝撤手，连溯里才意识到要松开。
“抱歉。”她先开口，然后用刚才被握住的手将耳边落出来的碎发往后撩，看上去，有点无所适从的尴尬。
“没。”
连溯里淡淡吐出一个音，眼睛掠过林渝的耳边，抿唇，慢慢把眼镜取下，折好，放到她面前的试卷上。
林渝抬眼。
“不是想试一下吗？”他静静地看她。
她浅笑。
林渝是那种干净的长相，乍一眼看上去能倾心，细看，有不显于皮相的媚，那种媚很淡，可一但感知，就能让人回味很久。
眼镜度数不高，戴着和没戴区别不大，她眨眼，隔了镜片，眼底明亮了许多，夹杂着一丝灵动。
“好看吗？”她问。
连溯里点头，这次回的果断：“好看”
是真的好看，眼镜框架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那层很淡的柔美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精致，也轻易地叫人移不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