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入地狱,谁主浮沉。”
悠长又旷远的声音自黑暗中回荡,仿佛亘古的钟声敲响世纪的变幻,似实而似虚,动摇内心最深处尘封的记忆。
……
“阿图图,过来一下,收拾好大人的巾帕端去焚了。”
叶荼无声抗议,不是吧?今天都第几次了,她家大人泪腺如斯发达心却是萎的么?烧掉的都是钱啊都是钱!
叶荼低下头,恭顺地慢步走到白衣男子身侧,又规规矩矩地拾掇好台上的帕子,放在白玉盘上就要退下。
“图,我是不是很无能?”
“谎缪了,大人最英明。”
“呜呜呜,俪一幅陌生面孔对着我,就连你也这样,我还不值得一个交心人吗?”说着白衣男子又要拾起手帕伤心哭泣。
你要是收敛一下林妹妹的性子,别说知心人,整座翼天城的翼鸟姑娘都会追着你跑的,叶荼心说。
叶荼低头看着冰羽丝织成的丝帕,雪白而柔软,沾上眼泪也看不出一点泪痕。可惜翼鸟一族视眼泪为忠贞,非我族类绝对不能看见翼鸟之泪,更遑论接触。珍贵的冰羽丝因为饱腹她家大人的眼泪就要这么焚了,她心甚痛。
“大人值得,总会有那一个时机的,微先告退。”
呼————
在这里当差真是见识广了。
一个月前,当被狼坑了一把的叶荼醒来时,发现周围黑漆漆一片,也摸不清身在何方,只有眼前一个洞口大小的微光在这一片黑暗中尤其夺目,便顺其爬了出去。
于是她发现了耸立在她眼前的苍天巨树,不是一般的巨,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颗树却直上云天望不到尽头,婆娑作响的绿叶有半人大,笼罩下来的阴影好似风雨前黑云压城的天地昏暗,站在树前怕是很久都寻不到光。而她就是从那粗壮的树干中的一个小洞口爬出来的。
叶荼:当时我害怕极了。
实在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奇怪怪的生灵。她走访暗查了许久,才得知了些许信息。那巨树其实是万龄的仓木树神,是所有植物系种族永生永世的守望与信仰,树的阴影之下并没有给人带来压抑,反而庇佑着喜好黑暗的夜猫一族世世代代长居于此。而天空之城便盘踞在它的上方,正是她现在所处的翼天城,翼鸟一族的老巢。
叶荼:可能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世界怎么就玄幻了?
后来机缘巧合下,她伪装成残疾的翼鸟族人与翼商做了交易,自愿去往翼天城做翼鸟贵族的侍女,一年期满,为的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寻得一线生机。
人要生存,要么捡到有钱又好心的人家混吃等死,要么有所学成靠能力独立生活,要么卑躬屈膝寄人篱下。她一没那个运气二没那个实力,如果要奋斗至少十年起步,她只能先选择最卑微的一种。
叶荼叹道,果然命运多跌宕。她走上了非人行的道路终究也是来到了非人住的世界吧。
叶荼处理完那些巾帕后这会儿正在她家大人的行宫漫步神思。
“今天轮值的守界人是谁?!知不知道她擅离职守了!”一道清丽的女子声从远处传来,钻入叶荼耳边已有些微弱。
“大人息怒,是阿蒹礼,晨时翼使大人传召了她密谈。”
“呵,架子好大,本职工作不做好,仗着是翼使的未婚妻是觉得夫大于天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幅臭面孔太明显,叶荼想不认出来都不行,原来是那位让她家大人整天心心念念哭哭啼啼的南宫宫主流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