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艾尔文。”那位贵族冷冷一笑,诘问道:“这样的话说出口,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叩问自己的内心,你可以问心无愧吗?”
“我的确无法做到问心无愧,因为,相对于口中一直以来高呼的伟大而崇高的理想,在我心中那个狭隘且幼稚的梦想实在是太过渺小了。”面对充满挑衅的质问声,艾尔文一如既往,面不改色地淡淡说道:“为了追逐这个渺茫的梦想,我一直都在前进着。
我知道我并没有资格说出我的梦想就是人类的夙愿这样的大话,但是,即使已经明知这一点,我却依旧能够牺牲他人,牺牲自己,牺牲一切,欺骗他人,欺骗自己,欺骗一切,从而固执地追逐自己的梦想。
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恶魔,利用伟大高尚的理由,利用自以为是的说辞,利用虚无缥缈的远方,来欺骗一腔热血,却一无所知,并且倔犟难劝的年轻人,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他们年轻且宝贵的生命,从而获取少得微乎其微,而且还是可有可无的巨人情报。
因为,直到现在,我都一直在思索,究竟是无数一腔热血、不甘命运束缚的年轻人用鲜血与牺牲换来了这一天,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超大型巨人的毁灭一击,带来了如同末日一般,却同时能让我们从灭亡的夹缝中瞥见一丝黎明的这一天呢?
或许,谁也无法断言,但毋庸置疑,调查兵团诸多士兵的牺牲,与我有着非常直接的联系,是我害死了他们,并且没有完成对他们的承诺,反而继续不择手段的牺牲一切。
说起来,他们的牺牲是否具有伟大且崇高的价值,这样的事情,我也无法去评价,因为,人类存在的本身是无法用值不值得这样的价值观念来衡量的,但是,如果让我评价他们牺牲的意义,我可以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他们死得其所!”
“艾尔文,你想表达什么?”那位贵族撇了撇嘴,质问道:“自我救赎?忏悔?剖析?”
“不,并没有。”艾尔文揺了摇头,回答道:“我只是想表明自己的一些看法罢了。维斯蒂亚,你的这一系列自相矛盾、莫名其妙的行为的初衷是什么?你又想表达或者追逐什么呢?
我听韩吉简单复述过你那不可思议的想法,你想要以超越人类的视角俯瞰这个世界的一切,但就以目前来看的话,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局限于个人倔犟的执念,显得漫无目的、无头无尾。
说实话,我对于你现在的一切表现真是失望透顶,无法舍弃一切之人,永远无法改变一切,所以,如果拥有一个足以为之奋战一生的道路,那就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吧!
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去定义一个人的各类行为的正义与否,选择的权利在于人类本身,与什么的世界无关,因为昔日的王选择了逃避,令我们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命运,但现在!
我们这些蒙受欺骗的墙壁之民!该夺回属于自己的选择权了!重新回归这个世界!重新认知这个世界!重新面对这个世界!不论结果与否,选择自我欺骗,选择自我逃避,选择自我毁灭的这一行为!绝对是被大多数人所拒绝与唾弃的!”
他的声音慷慨激昂、掷地有声,不断回荡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宫殿当中。
在场的不少人都怔住了,他们虽然不知道艾尔文究竟在讲述着什么,但从这声音中,他们感受到了其中所蕴藏的强大力量,不明觉厉!
“艾尔文,你想要反抗王政吗!”顿时,另一位高高在上的贵族站立而起,眼睛中绽放出炽热而虔诚,狂热且疯狂的光辉,他勃然大怒、暴跳如雷,甩出手指指向艾尔文,责问道:“你竟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你们这些愚笨之人可知道!伟大而仁慈的一百四十五代弗里茨王,犹如圣人一样的他,为了拯救这个饱受纷争摧残的世界,不惜牺牲自己!牺牲整个艾尔迪亚!
你们这群自私且卑微的家伙又怎么会明白王之苦衷!怎么会理解王之伟岸!王的一切行为皆为神之决择!低贱无知之民岂敢随意褒贬!欺骗隐瞒你们又如何!如同家畜家禽一样在牢笼之中等待毁灭就够了!”
“什么!”当他说完的这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因为,他们无法相信这样的话竟然从这些统治者的口中说出。
“所以,昔日的王一点也没有顾及子民的想法与感受,妄图带领我们走向毁灭,是这样吧?”艾尔文利用这个家伙言语中仿佛故意露出的破绽,反问一声。
“你们这些低贱之民怎么可能知道王为你们这可笑且短暂的一生究竟赋予了多么崇高伟大的意义!”不出所料,那个家伙口无遮拦的如同咆哮一般地吼道:“你们的命运早就被王所决定!所以!就在伟大且仁慈的王所筑造的黄昏乐园之中等待着毁灭吧!”
“你们将这样的事情直接说出来,不怕我们反抗吗?”艾尔文抬起头来,再次询问一声,表情愈加平淡,似乎早已胜券在握。
“反抗?”那位贵族疑惑一声,随后,脸上充斥着不屑与傲慢,口中讽刺道:“就凭被愚弄百年之久的你们?别开玩笑了,艾尔文,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王拥有着操控巨人!筑建三面巨壁!篡改记忆之力!
伟大而仁慈的王,等同于神明!你们又如何反抗?虽然属于王的始祖之力被格里沙·耶格尔这个强盗给夺去了,但是,继承这个力量的强盗之子艾伦·耶格尔已经被王室抓住了!
现在,愚蠢之人将为自己的愚蠢行为负出生命的代价,而届时,王将重新降临这个世界!将重新引导我们走向正确的道路!我们艾尔迪亚人的未来只有自我毁灭!”
“好了,已经足够了。”艾尔文开口打断了他。随后,他艰难地缓缓站起,说道:“感谢,那么,诸位,该你们选择了。”
“什么!”此语一出,早已经怔住的奈尔才回过神来,他冷汗直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身体僵直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攥紧双拳,紧闭双眼,浑身战栗,开口说道:“这样的王政……已经不值得我们用生命来维护了……为了人类的未来与希望!反击吧!”
说罢,他猛然瞪大眼睛,怒视着那位满是威严、面不改色的王。
“那么,就由我来帮助你吧。”然而,就在这时,宫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只见,人类政府的总统——达里斯·扎卡里老气横秋地背负着双手,带着一众荷枪实弹的士兵包围了这里,大有拨乱反正之意。
“他们这些无聊的说辞令你很意外吧?扎卡里总统。”而见到扎卡里的到来,匹西斯扭过头来,询问了一声。
“没有,丝毫没有意外。”扎卡里伸出一只手推了推眼镜,回答道:“我早就看透了这些家伙,只不过一直都在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可惜,令我感到失望的是,这些家伙完全不配成为我的对手,傲慢无礼,竟然可以说出这样自以为是的大话。”
“不,并不是什么大话。”这时,蓦然,贵族们站立而起,眼睛之中闪烁着点点星辉,他们像是机械一样,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情感地齐声念道:“昔日的王妄图带领我们走向毁灭,现在,的确是你们知晓所谓的真相之日了。
曾经使用巨人之力奴役整个世界的尤弥尔之民,知晓这个世界的真相后,你们便会发现,等待你们的不是大海,更不是未来,而是更加冰冷残酷的现实,你们是被诅咒的恶魔后裔,被世界所憎恶、仇视、恐惧!
你们被世界所抛弃,整个世界的人类视你们为敌人!仅此而已,所以,尤弥尔之民,为了你们失去并且渴望已久的自由!努力吧!面对这个充满偏见与仇恨的世界吧!”
声音说完的那一刹那,这些被操控的家伙,身体窜出火苗,烈火熊熊而起,瞬息之间便化为了灰烬,随着太阳光辉的照耀,飘浮在空气之中。
“什么!”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
顿时,所有人瞠目结舌、目瞪口呆,整个宫殿仿佛凝固住了一般,鸦雀无声,唯有那位满是严肃的假王,突然眯上了眼睛,伸手挠了挠脑袋,语出惊人地开口问道:“怎么了,到饭点了吗?”
这一刻,满脸不可思议的众人将视野聚集在了他的身上,一时无言以对。
“艾尔文,该为我们解释一下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情况了吧。”这时,匹西斯看向艾尔文,和善的微微一笑。
“匹西斯司令,这样的情况,我并没有预料到。”艾尔文轻轻摇了摇头,随后,待人为他解下桎梏,他继续说道:“或许,那个家伙非常迫切的希望我们面对这个世界,可能,得知了真相的那个家伙,被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