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三刻。
城外坟地。
一身黑色劲装的张如婉仔细打量着眼前乌压压得一片。他们每个人眼神坚定,呼吸沉稳,身上环绕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她拿出令牌,“从此刻起我就是你们的首领,以五百人数为批分列。”张覃军迅速且无声的完成她的命令。张如婉满意的点头,“六个队伍,每个阵列我会选出一名临时队长,分派不同的任务。”她点了六个人出列,“第一队,留守京中,护卫张家家眷,必要时刻,可退!第二、三队,立即前往漠北,融入其中,探听消息四五队,明日随我一同出城,第六小队……”
安排好张覃军,张如婉看着渐亮的天色,迅速回府梳妆打扮。徐府迎亲的人就要来了,她拿出从外处寻来的药丸,就着水吞服。“小姐,这药有用吧?”兰芝担心的绕着手,“自然,到时候你就按我说的做。”“好!”
不多时,屋外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徐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红色衬得他更加清俊,喜事让人更显精神,他进屋,一眼便瞧见端坐在梳妆台前的张如婉。
他低下声音,温柔似水,伸出手,“婉儿,我来迎你过门了。”张如婉搭上他的手,与他一同朝屋外走去,正到大门口,变故突生,张如婉身子一软,直直得倒了下去,惊呆了看热闹的众人。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贴身丫鬟兰芝,她惊呼出声,第一时间去扶张如婉,“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在她的叫声中,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不知所措。
成亲当日新娘子竟然昏倒,这是多么不吉利的事啊。刘玉燕使人将张如婉抬回闺房,对面色不虞的徐沛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贤侄可去书房等待片刻,等大夫诊断,再告知于你。”
却没想到徐沛怒不可遏,拂袖而去。“此事需要回家禀告父母,刘夫人,我就先回家了。”见他如此作态,刘玉燕彻底对他冷了心,本以为他是个好的,宝儿嫁过去幸福安乐,可连她晕倒都不过问,这样的人,自然不是好人。
她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张府。一场喜事,就这么终了。
被抬到闺房里的张如婉迟迟未醒,请来的大夫诊断片刻,忽面有难色,“夫人,张小姐这怕是天花之症!”“什么?!”刘玉燕听完他说的,身体一晃,摇摇欲坠,幸好一旁的李嬷嬷扶住了她。“我儿怎会得这种恶症?”“恕小的不知。”
气氛一时沉闷,刘玉燕似缓过神了,仿佛瞬间老了十岁。“罢了,这是命,来人,送大夫回回春堂。”“夫人不必过于担忧,此症虽难,但并不是无解,只要小姐熬过来便好。”大夫心有不忍,如此提醒到。
“我,我知道了。”
待大夫离开,张如婉被兰芝喂下另一颗药丸,刘玉燕也有些紧张。幸好,不多时,张如婉悠悠转醒,刘玉燕立马上前扶住她,面带惊恐,“宝儿,你吓死我了!”“娘亲,你做的很好。”她虽晕过去,但五感还在。“娘亲,今晚我就启程去漠北,剩下的事就交给您了!”“宝儿放心,”刘玉燕信誓旦旦的拍拍她的手,“我绝对不会拖你的后腿!”
刘玉燕早已寻了一个与张如婉相似之人,只待张如婉离开之时来个偷天换日。张如婉拜别母亲,趁着夜色离开京城。
徐府迟迟没有得到张家的回应,派了个下人打听了之下,又给回春堂的大夫塞了好些银子,从他口中得知张如婉突然得了天花!这可还得了,徐夫人一下子厌恶起张家,连带着徐沛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徐夫人哭哭啼啼拉着徐老爷抱怨,硬是要把彩礼要回来。一家人皆是鼠目寸光之人,约着第二天就上了张府,人多势众,好不嚣张。
“夫人,徐沛他们一家在外闹着呢。”李嬷嬷给她梳着发髻,向她禀报着,“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见昨日徐沛那样子,她早就不待见这一家人了。“欺我孤儿寡母,我倒要看看,他们徐家想怎样!”
让下人将她们带去了会客厅,一壶热茶灌肚,徐老爷一家人耐心告捷。“张夫人还没来?”话刚问出口,雍容华贵的刘玉燕悠然落座主位。“张夫人,”徐老爷带着家属行了礼,“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既然张小姐现在身体不适,那两家的亲事?”刘玉燕冷眉,“那照徐家的意思?”“自然是退亲了好,别让我们徐沛耽误了张小姐。”刘玉燕又去看徐沛,“徐沛,你也觉得这亲该退?”徐沛做了个揖,“婚姻大事,皆听父母的。”
刘玉燕抿了一口茶,“的确,别让徐沛耽误了我家宝儿,那这亲,就退了。”徐夫人脸都绿了,明明是她家女儿身体有疾,非要将过错推到她的宝贝儿子身上。“那彩礼?”刘玉燕都被气笑了,“区区一点东西,拿走便是。”
徐家人得到自己想要的,瞬间眉开眼笑,起身就想离开,“那就多谢张夫人了,祝张小姐早日恢复,觅得如意郎君。”“慢着,”他们几人脚步一停,去看座上的刘玉燕。
“不知徐老爷现在官居几品?”“这,不过从三品。”“从三品啊……”徐家人听着她这缓慢的声调,心惊胆战,这才突然想起,他们退婚的不是普通人家,而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将军府!
徐老爷瞬间冷汗直冒。
刘玉燕内心不虞,实在瞧不起软骨头的徐家人,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是怎么看上他们的,她也感到厌烦。“慢走不送。”
徐老爷这下慌了神,又觉得她话中暗藏玄机,想要开口说两句,却被一旁的小厮礼貌的请出去,连带着他们那几箱从未动过的彩礼,一同出了这将军府的大门。
另一边。
连续奔波几日的张如婉终于到达漠北境内。漠北的风光自然不用说,辽阔草原,血色残阳。让她有了片刻的放松,可到了漠北城内,她的心变得紧绷。
城内不复繁华,连日的战争刺激着百姓柔弱不堪的神经。这里听不到欢笑的声音,见不到喜悦的面庞。剩下的只有担惊受怕,尽管战场离这里还有千里之远,也抚慰不了他们害怕的心。
张如婉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前往张覃小队住下的客栈,探听消息的人见她到达,立马汇报这些天收集到的情报,“你是说,现在军中大权皆由宫中派下来的督军太监掌管?”“是,将军下落不明,副将李青被拘于城内,军中人心涣散。”张如婉叩击桌面,“你可查到李青位置所在?”“城南三十尺的一处民宅。”“很好,今夜你随我夜探此处。”“是!”
张如婉来不及休息,又吩咐了些事情。夜色已深,她急急用了些食物,休整精神,换上黑衣,带着属下去了城南。宅子被重重包围,这对她俩来说却如入无人之境。只一个呼吸之间,她们已来到了卧房门外。
“谁?”
从屋内传来的声音让她迅速开门而入,直直对上李青惊讶的目光,她摘下面罩,“李大哥。”“小婉?!”吃惊之后便是担忧,他立马走上前,“你怎么来了这里?”“我在京中听说父亲失踪,十分担心,所以前来,你快仔细告诉我,父亲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李青哀叹一口气,“战事久打不退,我方损失惨重,将军就想着棋险一招,命我随他一起夜袭敌军内部,可不知竟入了敌方陷阱,将军为了掩护我逃跑,就被……”他内疚不已,说不下去,“父亲可有受伤?”“离开之前,我并未见到任何伤处。”“父亲被擒已过几日?”“已有十日之久。”“你被囚在此处呢?”“五日。”
既然已知父亲性命无虞,她便安心了。“李大哥可知,军中如今是何形势?”“将军被擒,督军太监周目独揽大权,副统领吴京本来就是左相一派,对此毫不过问。”“张家军现于何处?”“后勤。”
掌握了当前情形,“李大哥不必过于忧虑,小婉已有主意。”李青有些犹豫,“小婉,虽然你是将军之女,可你从未上过战场……”“如今形势严峻,李大哥可有其他办法?”“这……”“如果没有,不如听我一言,”张如婉截断他的迟疑,“我可号令张家军。”
“你可号令张家军?!”李青激动的站起身,一脸不可置信,“这可不是儿戏!”张如婉浅浅一笑,掀起衣袖,露出一节手臂,上面纹着数层奇异的图案,堆叠在一起,让人震撼不已。
“这,”“李副将不会不知,这就是号令张家军的令牌。”世人皆以为张家军只认张雄,可他们还认张雄臂上的纹身,这是张雄留给张如婉的护身符。
李青见此跪地握拳,“少将军!”张如婉一把扶住他,“李副将,我希望你把周目引来此处。”“少将军可是有了对策?”“自然,你可有把握在明日晚上将他引来此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