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几次偷袭,扰得汉军疲惫不堪,张如婉深知不能继续下去,唤来李青,连夜商量。
“李大哥,这样下去汉军必败,你可有良策?”李青摇头,张如婉又开口说道,“我来之前,勘察过漠北地形,因汉军人马不足,我们可以采取包围之策,左右夹攻。”
“小婉,你说的计谋我们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李青指指地图上那个不起眼的小点。“这漠神山上有个地头蛇,卧龙寨,这寨子驻扎此地已经五年之久,朝廷派人绞杀却无功而返,想要上这卧龙寨,真是困难重重!”
张如婉垂眉思考片刻,“此地必须拿下,今夜我先去探探情况,你留在军中。”“好。”这夜,张如婉换上夜行衣,带着小一前往卧龙寨。
骆寒已在寨子上呆了几天,却并不着急下山。他饮着寨子里的人送来的茶水,“罗姑娘,我们老大叫你过去。”
“好。”骆寒拂去身上灰尘,跟着他朝议事处走去。自从上了漠神山,才文就跟他分开居住。而每日晚膳之时,那领头的清秀书生总会约他一起,久而久之也打探出些消息。
“罗姑娘,身体好些了吗?”“好多了。”“请坐。”骆寒依言入座,“罗姑娘觉得卧龙寨如何?”陈黎替他倒了杯水,“不错,不过我已在此处呆了很久,家中还在等候,不知何时才能下山?还有我那马夫。”
“罗姑娘不必忧心,如今漠北城已经闭锁,再过几日,便送你归家,这几日,便放心在此住下。”陈黎截断他的话,搬出棋盘,“今日便再与我下几局吧。”
骆寒看向对面的清俊书生,他虽身形较瘦弱,但脸上是一成不变的笑容。他缓缓点头,掩下心思。
张如婉两人轻装简便,前往漠神山,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一场阴谋正在悄然进行。
漠神山山如其名,一眼便让人产生敬畏之心,夜雾之深,让人看不清前路。张如婉只得跟小一分开行事,并约定一个时辰后在山口会面。
张如婉凭着直觉摸到了山寨边缘。
那处灯火通明,她隐匿好身形,悄无声息的去到最角落,火烛最为暗淡的屋子。
屋内人的影子清晰的映在窗纸上,由身形便知是个瘦弱不堪的。她估摸好位置,躲在窗台下。
趁着屋内人开窗转身的瞬间跳进去,用匕首挟持住他。
这一套动作发生在呼吸之际。
骆寒不由得惊呼出声,随后听见身后有些熟悉的声音。他提起的一颗心猛地放下。“嘘。”
门外看守的人听见他的惊呼声,忙来推门,“怎么了?罗姑娘?”张如婉威胁性的把匕首更贴近了一些。
“没事,不小心撞桌角了。”
“哦哦,那罗姑娘你小心一点,有事就叫我。”门外的汉子憨厚的回着,又继续自己的巡逻。
张如婉打量着身前的人,这女子竟比她还高一个头,看不清面容,服饰精贵,不知道是何来历,不过在卧龙寨的地位好像不低。“你们寨主在何处?”
她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如婉,是我。”张如婉心里一惊,挟着他往烛火边而去,骆寒乖顺得配合她的动作。
趁着火光看清他的面容,她有些愕然,又有些无奈,她放下手中的匕首,让他坐下。“你怎么在这?”
“我听闻你孤身一人来了漠北,燕姨担忧,便向我求助。”张如婉有些不信,此事事关重大,母亲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但又想到两家关系,母亲关心则乱,不小心在齐姨面前说漏嘴也是有可能的。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怎么会上了卧龙寨?”她收起匕首,坐到他的对面。
骆寒有些难以启齿,掩下见到她的愉悦。“我,我扮成姑娘,本来想来助你,途经此处,一不小心被拐了上来。”
“噗。”张如婉有些乐了,见骆寒面色郁沉,她才收敛嘴角的笑意。“你这相貌,世人无不喜的。”
你不就不喜欢吗,骆寒在心里默默想着,又提起正事。
“你不应该在军营吗?怎么会来到此处?”
“匈奴猖狂,汉军士气下降,我打算以左右合攻之计,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这漠神山至关重要。”骆寒一想就明白了。
“没错,”张如婉向他投去欣赏的目光,“可这卧龙寨比较麻烦,我本想先来探探情况,却未曾想竟碰上了你。”
“此事,”他敲击着桌面,认真思索。“我有办法。”
张如婉大喜过望,立马拉住他,“当真?”
骆寒别开脸,红了耳廓。“当真,给我两天时间,两天过后,你于酉时再来。”
张如婉知道骆寒的本事,解决了一个难题,心上松快了不少,拍拍他的肩,“你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危。”
骆寒有些扭捏,“如婉,男女有别。”
“额。”张如婉愣住,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有别有别,那我先走了。”
骆寒送她离去,连日的提心吊胆有了慰藉,见她安好,他便心静。
张如婉准时与小一会合,回了军营。将此事告知了李青,掩去骆寒的存在,只言明她已有了办法,让他加快练兵,李青自然照做。
隔日,骆寒主动的约了陈黎。
陈黎有些惊讶,他不是没看出骆寒对他的防备,反常必有妖。
但他还是赴约。
“陈寨主可愿陪我走走?来了这么久,还没好好看看这寨子。”他笑靥如花,有些晃眼。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既然罗姑娘有此意愿,做主人家的自然要应下。”陈黎自然而然的答应她。
骆寒跟着他的脚步往外走去。
卧龙寨占地不大,寨内却极为和谐,一派欣欣向荣。
“相比于外面的乱世,陈寨主这里,真是一片安宁。”看了不少地方,骆寒徐徐开口。
陈黎望着这片他保护的小天地,神情柔软。“职责所在而已。”
“可不知匈奴攻破漠北城之后,这寨子又如何自处?”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从山顶往外看去,那漠北城在他眼里成了一个小黑点,更显得孤寂。
漠北城内有一万余的百姓,这寨子里也有近一千,这都是鲜活的生命。
陈黎拂拂衣袖,神情莫名。
“天无绝人之路。”
“可也要先想好退路不是?”骆寒浅笑,陈黎却不再言语。
“我有一个甚微的请求,不知陈寨主可否听听?”骆寒见他这般态度,转而说出另一番话。
“洗耳恭听。”
“你也知道姑娘家有些日子总是不便的,可否明日陪我去趟漠北城?”
“你可是想回去了?”陈黎抬眼看他。
“那倒不是,这寨子里安宁祥和,我甚是喜欢,不过总有些物件是这里没有的,我需去购置一番。”他坦坦荡荡的与他说着。
“那明日我便陪你下山一趟。”
“多谢。”他做个了礼,便以风大为由回了自己的屋子。
连日来的相处,他知陈黎是有御敌爱国之心的,只是缺少一份勇气,那他,就把这个勇气递给他。
骆寒望向窗外,抿了一口清茶。
早晨起来竟下起了蒙蒙细雨,让人平白无故感觉心烦意乱。
陈黎与骆寒各骑一匹马,奔赴漠北城。
城门守卫对来往人群监管甚严,骆寒报出自己表妹的身份才得以进城。
他两衣着鲜亮,一路上被不少衣衫褴褛的人尾随。摆摊的,开门做生意的,明明人那么多,却丝毫感觉不到烟火气。
连日的战败消息让他们早已失去脸上的笑容,每天都在担忧头上悬着的刀什么时候落下,这座城死气沉沉,再不见以前的人声鼎沸。
陈黎心情有些沉重。相比较这里的人来说,寨子里的人算是安宁的,可若是漠北城破了,那他卧龙寨又该居于何处?
骆寒见他这幅表情,便知他心中不平静,又去了一座茶楼,坐在二楼,这座被雨雾围绕的城池,在其痛苦挣扎的百姓落入他们眼中。
骆寒倒了一杯茶于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前几日明明着急要走,最近却极为平静,陈黎知道他肯定有所求。
骆寒看着这杯子里随之漂浮的茶叶。
“陈寨主,你可看见这茶?你可看见这漠北城?”
“看见又如何?”
“一杯茶的好坏,水,茶叶,泡茶之法缺一不可。”他拿起茶盖拂动茶杯。
“前线士兵若是败,漠北城若是破,卧龙寨死路一条。”
陈黎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骆寒却丝毫不惧。
“这是你我二人心知肚明的事实,可若是面前有一线生机,你可愿握住?”
陈黎只觉口中干涸,“什么生机?”
骆寒浅浅一笑,“当然是张家军,世人皆知张家军之骁勇善战。只有他们立于不败之地,卧龙寨才有活路。”
他舔舔唇角,“可张雄已经被俘,张家军已成无用之物。”
“陈寨主消息倒是灵通,不过你可知,新接替张雄的人已到了军中,此人用起张家军易如反掌。”
“他是?”
“他是张雄之子,而我是他的幕僚。”他早知道她的来头不一般,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你们想我做什么?”陈黎挣扎片刻,还是问出声。
“你若真的想好了,自然会与你诉说,不过,看来你还有顾虑。”
骆寒走到他身边,“陈寨主不妨想想,若是卧龙寨有协助之功,又得张家军的看顾,何愁后事?”
陈黎泄了口气,倚在座椅上。“你们可是商量好的?”骆寒摇头,“只是偶然而已,陈寨主怜惜我一个姑娘家,在如此世道不好生存,才将我带上山。而与将军取得联系也不过之前几日。”
“陈寨主,你心中自有决断。”
陈黎一口喝完茶,带着骆寒回到卧龙寨,骆寒知道有些事点到即可,便不再奉劝,如平常一般的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