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夜白的语气不容商榷:“回栖霞山庄领罚或者离开影暗卫,你自己选一个。”说完,便转身走了。
清影跪在地上,似乎骨头都是僵硬的。清雪不忍心,劝道:“清影,先起来,我们一起回栖霞山庄。”
清影不忿的对路夜白的身影喊道:“她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她如此!”
陆夜白脚步停下,却没回头:“我的事还用不到你管,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清丰看了看她们二人,对清雪道:“你先带她回去。”
清雪点头。
易田卿和清丰跟上路夜白,易田卿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路夜白看着皎洁的月光,道:“方圆十里内,敢对杨杨动手的只有那几个,你们先回去,我去林余山走一趟。”
易田卿担忧道:“你别冲动,我们还是跟你一起去吧。”
“我有分寸。”
路夜白做的决定的事很少有人能改变,易田卿和清丰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只得一起回来。
路上,易田卿看清丰一直愁眉不展,而且沉默不语——虽说平日里清丰的话也不多,可不像现在这样低沉。
笑道:“担心清雪?”
清丰像是被发现了天大的秘密,反应有些激动:“没有,你别胡说!”
易田卿揽住清丰的肩,挑眉道:“清丰,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也不是没有眼色的,虽说不像你们庄主那样有洞察人心的本事,可还是能看出你的心思的。我看清雪就很好,而且你都多大了?你要是连个喜欢的女人都没有,我才要怀疑你有毛病。”
夜色里,清丰暗暗红了脸,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易田卿看他如此,笑道:“你放心,你们庄主我也是了解一些的,他对敌人向来不心慈手软,但对你们还是宽容许多的。就像清影,你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了?”
清丰“哼”一声:“我自然比你清楚。”也不看看谁呆在庄主身边时间长?
后面一句话清丰没说出来。
路夜白踏着月色上林余山,他的身形轻盈的像风一样,一路过去自然没有惊动山上的哨岗。来到昨晚与文君榕见面的正堂,他悄然落在门口,四顾无人。
路夜白也不着急,负手而立,耐心的等着。不一会儿,文君榕打着呵欠出来了:“路庄主不是等我去找你吗?现在怎么就来了?”
路夜白看着他,神色完全没有昨夜的的“友善”:“文君榕,如果你没有诚意与本王合作,本王可以立即挥兵上山,将你这林余山剿灭的鸡犬不留。”
文君榕也是有脾气的,一开口就被毫不留情的威胁,顿时也沉下脸色:“好大的口气!那就请问敬王殿下,你的剿匪大军呢?”
路夜白道:“你有办法拖住本王从京城来的将兵,本王难道就不会掉地方的军队吗?”
文君榕吃了一惊:“你没有兵符,怎可私自调动地方军队?”
路夜白道:“无需你操心,你只要知道,本王若想除去你们易如反掌,所以不要给本王耍心机。”
文君榕眼睛转了转:“敬王殿下何出此言啊?”
“我的夫人一个时辰前被人设计绑走,你可知道这回事?”
文君榕懒懒的靠在门边:“你可不要冤枉我,昨夜你们离开后,我便吩咐下去,林余山上下不可轻举妄动,所以此事我是不知情的。”
吩咐是吩咐了,底下人有没有照做是不能保证的,而且就算有人做了,肯定也不会让他知道的。所以,不知情是他对此事的自己的态度。
路夜白道:“文寨主如果要借刀杀人,我这把刀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借。”
文君榕暗道一声“好生厉害”,面上却是无辜道:“敬王殿下言重了,殿下想尽早帮王上分忧,在下也想尽早过上安生日子,目的一致,怎能说是‘借刀杀人’呢?”
路夜白最后看他一眼,扭头离开。
这是文君榕第一次与路夜白正面交锋,之前只听说过很多这位不在江湖但江湖中有许多他的传说的人物。昨晚他话不多但简洁有力,今夜却是像从地狱来的罗刹,杀伐果断,看透人心,好像所有人在他面前无所遁形。这样的人,竟然会那样疼爱他的夫人,这令文君榕更加对昨夜那位敬王妃感兴趣了。
路夜白没有从林余山上下来,反倒去了最高峰。林余山的最高峰也不是很高,可站在这里似乎就可以摘星辰,也能更清楚的将林余山附近事物一览无余。
路夜白仔细的逡巡所有看到的事物,同时脑中也在飞快运转,思考着到底是什么人会把柳杨藏在那里。
在所有他见过的人里,路夜白最终判定出最大可能的事就是昨夜输给清丰的老高。
目标确定,没有犹疑,路夜白召来请和清荣:“你们去跟着林余山的老高,他身边的亲信也要注意,一有夫人的消息,立即传讯。”
清河清荣领命离开,路夜白也飞身从山头跃下。
柴房的门开了,柳杨看向门口,进来的还是那个小胡子——他没有蒙她的眼睛,这令柳杨很不安,一般绑匪担心人只看到自己的模样都会蒙上人质的眼睛,而像她这样的情况,最经常的后果就是被撕票。
但这个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人家不蒙她的眼睛,她也不能主动要求,而且她已经看到了她的模样,就算现在蒙上也无济于事了。想到这里,柳杨又想到也看到小胡子的脸的石头,不知道他安全到家了没。
小胡子推开门后站在几步外盯着她,他的眼神给柳杨的感觉就像电视上演的被人贩子拐卖后的良家妇女怎样被彻底利用。所以柳杨害怕又紧张,神经紧绷,随时准备着如果小胡子敢对她有什么不轨行为,就做出反击。
但小胡子看她一阵后,只是从她头上抽出那支梅花珍珠发簪,在手里借着月色看了看,放进自己怀里。
柳杨看他就要离开,压下惧怕,喊住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胡子不耐烦道:“你最好不要知道那么多,否则在敬王殿下来前,我很可能先杀了你。”
柳杨立即闭嘴——她看得出来他真的敢。
小胡子出去时顺手关上了门,随后柳杨就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问:“人呢?”
小胡子一改对她时的阴险狡诈,单从声音就能听出谄媚:“老大,在里面绑着呢,这是她的朱钗,老大想怎么处置这个女人?”
那个浑厚的声音道:“先叫人好好看着她,在跟朝廷的那些狗谈成前,她还不能死。”
小胡子道:“是。”
柳杨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而且最近刚听到过。稍微一想,在脑海中找到了对应的人——昨晚与清丰打了一架最后输了的老高。
如果是老高绑架她,那这是不是文君榕的授意?如果是,那他昨晚跟路夜白说的那些话就是假的,如果不是,老高这样做就是想挑起朝廷跟林余山的争斗……柳杨脑子里很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都是些不好的想法。
易田卿跟清丰刚到村子里,就看到了卡什和一个中原模样的小男孩,易田卿一下猜出应该是就是傍晚被人捉走的那个小男孩,赶紧跑过去:“你就是路夫人坚持去换的孩子?”
俩孩子没听懂,对视一眼,又瞪大眼睛看着易田卿。
清丰跟着路夜白和柳杨时间长,基本了解一些柳杨的行事风格,向俩孩子比划道:“就是这么高长得好看的姐姐,是不是她救你回来的?”
石头点头,他就是来报信的,但去了那个房子,里面没人,就跟卡什一起在村口等:“抓走小姐姐的是个个子不高、留着胡子的男人。”
易田卿仔细回忆着见过的人,没有石头说的这个人。但忽然想到什么,他急切的问石头:“你看到了他的脸?”
石头被他吓住,在易田卿又问一次后,才懵懵的点头。
易田卿冷汗直冒:“姐姐去救你的时候,那个小胡子也没有蒙脸?”
石头又点点头。
易田卿觉得天色顿时都暗了许多——坏了。
柳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老高忽然低声跟小胡子说了什么,然后又是老高叮嘱他好好在这里看着她的话,然后老高走了。
没一会儿,小胡子跟守着门口的两个老高的小弟子道:“把门打开,我进去看看她。”
两个拿着刀的小弟子对视一眼,眼中同样的神色闪过——平时就很看不惯这个没什么本事,只会在师父面前溜须拍马的小胡子,现在师父不在,竟然还想命令他们。所以,不但没让开开门,反倒一起上前一步堵在门口,其中一个道:“师父吩咐我们在这里好好看管人质,我们两个不敢懈怠,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小胡子冷了声音:“老大不在,你们就要听我的,现在这样,不怕我告诉你们师父吗?”
“师父面前我们自有分说,我们按师父的吩咐办事,何错之有?”
小胡子冷哼一声:“好,咱们走着瞧。”
他转身像是准备离开,两个堵在门前的小弟子得意一笑,但在下一刻,他们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眼睛不可置信的缓缓下移——小胡子猛然转身,一手一把匕首,插在他们胸口。
两个人“砰砰”两声前后倒下,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小胡子在他们身上擦去手上的血迹,然后将匕首又一起抽出来,上前两步,一脚踢开紧闭着的木门,可里面已经没有了柳杨,先前绑着她的麻绳丢在地上,如果仔细看的话,能看到麻绳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