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觉得自己嘴巴有点笨,觉得再多说可能也说不了其他的,怕会适得其反,便最后总结一句:“姬青峰是个值得嫁的男人,你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说完,柳杨也不再多说,立即告辞出来了。但心里却想着,没想到姬青峰真的是对贺欢百分百的信任,连她的身份他都说了。
贺欢心绪杂乱,觉得自己是该冷静一下想一想。送柳杨到门口时,顺便说一句:“唐大小姐和倾城派的林素娴也在山上。”
柳杨觉得自己帮了个白眼狼,刚安慰了人,反过来自己却被搅得不安生,忍不住瞪贺欢一眼。贺欢扮了个鬼脸道:“我这做新娘子的都这么发愁了,看不得你跟路庄主老是恩爱非常。”
柳杨不想跟她那么多废话,匆匆忙忙走了,到了庭院外面,正好捧到姬青峰迎面而来。
姬青峰见柳杨从客房方向过来,大致猜出她可能是去找贺欢了,正要上前去说几句话,却见柳杨正想绕开他走,更加纳闷,两步便将人拦住:“路夫人这是怎么了?”
柳杨本来想忍一忍自己的脾气,但现在人家既然自己撞枪口上来,她也不客气了,拿出质问的语气道:“你干嘛把我的身份告诉贺欢啊?”
姬青峰愣了下,明白过来她说的什么,白净的脸一下子红透了,拱手道:“路夫人,对不起,是在下考虑不周,请你见谅。”
柳杨气势汹汹道:“除了贺欢,你还告诉其他人了吗?”
姬青峰摇头道:“别无他人。”
柳杨一时没吭声,姬青峰也没说话,两人沉默的对峙,气氛渐渐地开始尴尬,因为柳杨发完脾气觉得自己这是迁怒——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就是正派人士对路夜白的排斥,加上贺欢说的唐大小姐和林素娴也来了,更是心气不顺,恰好遇到姬青峰,火气就都朝他撒了。
姬青峰沉吟片刻道:“路夫人,若是没别的事了,在下先告辞。”
柳杨当然有话要说,因为她已经后悔了,知道是自己错了,错了自然是要道歉,但说话前怕姬青峰生气直接走了,便眼疾手快的先拉住他的衣袖,待姬青峰站住,疑惑看她,柳杨松手,低着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态度不好,是我迁怒于你,请你原谅。”说到最后,还鞠了个躬。
姬青峰道:“路夫人,你遇到什么事了吗?”
柳杨叹了口气,摆摆手道:“都是些自寻烦恼的事,你不用管我,倒是你的新娘子,你最近多跟她说说话,毕竟一个姑娘家抛下一切将自己托付于你是十分不易的事,希望你们能幸福。”
姬青峰笑了:“多谢。”
柳杨道:“多谢倒不用,我是真心地,刚才的事希望你谅解,对不起。”
姬青峰温和道:“路夫人,我们是朋友,朋友间不就是该相互谅解吗?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而且你已经道过谦了,我也真没在意。”
柳杨无力地摆摆手道:“那就好,我现在得回去歇歇,你赶快去见你的新娘子吧。”
姬青峰一抱拳走了。
姬青峰到贺欢房门口时,就听到她在里面笑的开心,敲了两下门进去,看贺欢没有一点形象的在床上笑的打滚,被感染,不自觉也笑起来:“什么事这么高兴?”
贺欢哈哈笑两声道:“你这个时候来,在路上遇到路夫人了吧?”
姬青峰点头。
贺欢一骨碌爬起来,凑近他,急切道:“她什么表情?有没有生气?”
姬青峰有些无奈的点头:“你们说了什么?我还从没见她那么生气过。”
贺欢躺回去,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生气就好,你还记得在澄明山下路夜白掐住我的脖子逼问我路夫人的下落吗?真是下手太狠了,我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紫红印记过了好久才消下去,我这么记仇的人,怎么能不报呢?”
姬青峰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你高兴就好。”
贺欢调整位置,头枕在姬青峰腿上,仰头看他:“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连你都快是我的了,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我叫你娶我,你还坚决不肯,还说我是姑娘家不能随便叫男人娶你......现在怎么样?怎么又求着要娶我了?”
说起以往的事,姬青峰脸颊微微泛红,轻咳一声,不想多说。
柳杨心情仍旧很烦躁,不想回去,担心见到路夜白会更暴躁,会无缘无故向他发脾气,会鸡蛋里挑骨头。那样,过后她肯定会更后悔。
不想回去,就在回去的途中拐了弯。这条路人比较少,越往里走,越不容易碰到人。柳杨看着小路两旁的梧桐树,心渐渐沉静下来。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情绪又敏感又糟糕,一点都不理智冷静。虽然路夜白被江湖人排挤这件事确实让她很是心疼,但她了解路夜白,他是真的不在乎,可这种感觉就像是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只可以孩子嫌这嫌那,但不希望人家嫌自己孩子,不然,一定心疼。
还有唐大小姐和林素娴,之前在她与路夜白感情没现在这么好的时候,她都没有如此在意过,可现在却忽然很在意,好像患得患失心更严重了。
柳杨走了一段,情绪平复了很多,看看时间也算太早了,就往回走。回到房间,路夜白正在窗前看书,听到动静,头都没回道:“回来了?”
柳杨应一声,走到路夜白身后,趴伏在他肩头,探头看他手里的书:“看什么呢?”
路夜白将书翻过来给她看,是前朝的史书。柳杨平时也很喜欢看这类的书,但现在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所以瞥了一眼后就不说话了。
路夜白原本要接着看书,但发现柳杨趴在他肩上没了动静,觉得奇怪。将书合上侧脸抚她的长发:“怎么了?”
柳杨不想掩饰,也不想理智,直接道:“有点烦。”
路夜白回身将人抱到膝盖上,看到柳杨皱成一团的脸,忍不住也担心起来:“遇到了什么让你烦的事?”
柳杨不想叫他担忧,只得避重就轻道:“刚我去找贺欢,她说唐大小姐和林素娴也来了。”
路夜白沉吟片刻道:“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得到消息倾城派已经上山了?”
柳杨不太高兴:“林素娴上山为什么要给你说啊。”
她说完,好半天不见路夜白反应,以为他睡着了,抬头看时,却发现他正含笑盯着她看。
柳杨有些不自在,想从他腿上下来:“有什么好看的?!”
路夜白不放,像抱孩子一样抱着:“这就是关心则乱吗?平时跟你说这样的话,你可是会很容易就看出是真是假的。”
这么直接柳杨再听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你的意思是贺欢在骗我?”
路夜白道:“今日离他们成亲那日还有八天,其他人来那么早做什么?何况是姑娘家呢?”
简直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柳杨觉得这会儿她又暴躁了,捋捋袖子从路夜白的腿上跳下来:“我找她去,好心好意跟她来道喜,还真心实意的为她担忧,竟然还骗我!”
路夜白拉住道:“那贺欢姑娘就算不是武林高手,但武功也是不错的,你不会武功,怎么跟人打?”
柳杨这会儿觉得不好意思的很——她是真的很认真的在生气,到头来发现竟然是一场乌龙,竟然是被人耍了,还在姬青峰面前那么失态,在路夜白面前这么丢人,这个仇不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路夜白与柳杨在明日山住了三日,除了第一日去找贺欢闲聊外,剩下这两日,她都是宅在房里,半步都不想出去,而路夜白似乎也提前跟木掌门说好了,也是不出门,而一日三餐基本都是烈阳派的弟子送进房里。
路夜白觉得白天柳杨嫌热不出门倒情有可原,但月上枝头,她还是不愿动弹就不能让她随心所欲了。他叫柳杨出去走走,因为刚吃完饭便躺在床上容易肚子不舒服。但叫了两次柳杨都是一动不动。
路夜白本来是坐在房中椅子上,离柳杨还有段距离,但见她一动不动的装听不见,便过去伏在她耳边:“出去走走。”
柳杨被他的气息弄的耳朵痒痒的,往里翻了一下道:“不想去。”
路夜白伸手去拉她:“你都睡了两天了,晚饭的时候吃的也不少,要出去走一走才好消食。”
柳杨想甩开他的手,但路夜白的手就像粘在了她的手臂上,别说甩开了,就连躲都躲不开,然后就不太高兴的翻身瞪他:“喂!”
路夜白可不怕她现在生气,还是面含微笑,语气温和道:“我想出去走走,就当是陪我好不好?”
柳杨生平最低抗不了的两样事物,一是美食,而是美人。路夜白真的很好看,在现代那么多鲜肉出没的时代,柳杨也没见到过像路夜白这么好看的,所以很多时候基本是被美色所惑,很难坚持自己......柳杨忍不住想,自己还有很长的修行路要走。
最终,自然是路夜白赢了,柳杨被他牵着手一步一挪的跟着他,觉得现在这个心情,很像万般不情愿出门的小狗最终拗不过主人,逃不过被溜。
不过,柳杨也有话要对路夜白说:“我们在这里住三天了,差不多该回去了吧?”
如果认真算,加上路上的时间,他们这都离开林余村五六天了,易田卿基本应该也处理好安置的事宜了。
路夜白道:“时间确实差不多了,明日回,若是你喜欢这样的地方,待我们离开王都,也找一处这样的地方归隐好不好?”
自然是没有再好的了。
第二日一早,路夜白便与柳杨一起去与木子仰和木夫人辞行。木子仰想留他们多住几日,木夫人也极力挽留,但林余山的事情他不能长时间离开。木掌门也理解路夜白现在身在朝中,自然比不得以前的自在,便只得一路送到山下。
姬青峰与贺欢听到了消息,也过来了。
柳杨现在对贺欢是敬而远之,前天的小情绪想起来还有一点气愤,觉得自己的真心换来了个白眼狼,现在暂时不想理她。
可贺欢好像失忆了,对前天的事没有了一点印象,上前真的像是柳杨的好朋友那样,低声嘱咐他们一路平安,然后说的其实是:“友情赠送一个消息,你之前的表妹丽儿留在了钟山脚下的村子里,如果想她了可以去看看。”
路夜白见柳杨上马车后一直若有所思,沉默不语,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她好像没发现,继续发呆。路夜白便出声道:“想什么呢?”
柳杨想了下道:“我在想丽儿。”
“想她什么?”
“刚才贺欢跟我说丽儿在钟山附近的村子里,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之前她还能跟她娘相依为命,但现在她娘也不知道去哪了。”
路夜白道:“担心她?”
柳杨道:“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现在无依无靠的,不知道会不会受委屈,会不会被别人欺负。虽说丽儿平时看起来凶巴巴,不讲道理的模样,但心地还是好的。我还是上官瑶的时候,她没有抛下过我。”
路夜白道:“过得还行,自给自足,看起来还不错。”
柳杨知道路夜白不说谎,既然他这么说了,肯定就是这样的,立即高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当初为了她不是还上过公堂吗?自然会想让她生活的好,不然怎么会放心?”
“可我平时没说过啊?”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没怎么表现出来。
想是会想到,但柳杨觉得一是她找不到丽儿,二是路夜白这段时间都没安生过,影暗卫自然不能放下自己手中的事去给她查丽儿的下落——其实这也算柳杨的顾虑,她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路夜白,却已经麻烦他许多次了,从她还是柳绿的时候就开始了。这样的相处模式实在是她不喜欢的,因为她觉得这样不平等。
路夜白自然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他了解柳杨,知道她在意什么。虽说他已经跟柳杨说过不止一次——对他来说,柳杨是比这世上的任何事物都要紧的,他想帮她完成一切她想做的事。但柳杨好像每次都是“姑且听一听”的感觉,很少主动要求过什么。
柳杨很高兴,但随即又想到别的事,便问路夜白:“我听说丽儿的娘,也就是上官瑶的姑姑就是魔教的朱雀长老啊?”
路夜白点头道:“不错。”
“那朱雀长老怎么会是上官瑶的姑母呢?那上官瑶真正的身份又是谁?她父亲是什么人?”
路夜白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柳杨才会问这些问题,那他也就当故事讲给她听。
“上官瑶的父亲是个普通人,他就是宿城人,一次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上官瑶的母亲,也是魔教的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