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赵嬷嬷将挑好的人带上来,柳杨眼睛一亮,像是才发现站在后面的昨天的那两个宫女,一路小跑过去,欣喜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啊?”
两个宫女之前就知道柳杨的身份,此时在这里看见她原本没觉得怎么样,毕竟她们是奉了赵嬷嬷的命才去骗人的。而赵默默似乎也不想她们被发现,挑的人里面都没有她们俩。原以为就这样结束了,可以走了,但没想到这位宫外来的平民姑娘竟然当着贵妃娘娘的面如此没规矩,竟然一路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了。
皇贵妃并不知道昨天的事,见柳杨如此,便问道:“你们怎么认识?”
柳杨之前就来她这宫里一次,显然不是上次来认识的这两个宫女。自己宫里的人与自己不喜欢而且总是跟自己作对的人关系好像不清楚,这是皇贵妃绝对容忍不了的,于是,当下就问出来了。
柳杨似乎一派天真,听到皇贵妃问,便高高兴兴的将昨天自己如何被骗走错了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最后总结一句道:“昨日回到长安宫我还一直想着那日在这宫里若是碰到两位姑娘定要好好谢谢,没想到却是贵妃娘娘宫里的人,只是这两位姑娘没想到记性这么不好,在宫里这么久了,连路都给我指错了,不知道是不是平日里也常犯这样的错误呢?”
皇贵妃越听越觉得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脸色渐渐的沉了下来,重重的拍了一下主位的扶手,吓得安乐宫中一众宫女宦官赶紧跪下了。
皇贵妃对赵嬷嬷道:“将那两个没有记性的东西带过来!”
赵嬷嬷知道实情,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是自己主使的,因此此时脸色也很不好看。本来站在皇贵妃身旁叫一声那两个宫女就能听到,可她偏偏走过去叫人,然后柳杨就看到她转身的时候,不知道小声对两个宫女说了什么,只能看到她的嘴巴幅度小的动了几下。
柳杨笑了下,没想到赵嬷嬷竟然经验如此丰富,不过她今天也并没有认为因为这一件小事就能将赵嬷嬷从皇贵妃身边拔走。所以,也不再多说什么,安心在旁边看戏。
两个宫女被带到贵妃面前,“噗通”一声,一起跪在贵妃脚边,吓得眼泪都出来了,连连叩头道:“求娘娘开恩,奴婢们昨日并不知道遇到的是柳姑娘,以为是这宫里新来的宫女,便跟她开了个小玩笑,求娘娘开恩啊!”
柳杨在皇贵妃开口前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姓‘柳’?我好像记得在你们进来之后,没有人这么叫过我,所以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
两个宫女没想到为自己开脱的话反倒被柳杨抓住了把柄,说话的宫女吓的已经六神无主,整个人哆嗦着不知道说什么了。另一个赶紧道:“小......小佳的意思是,奴婢们曾听别人说起过柳姑娘,胡乱说的,求娘娘明查!”
柳杨看向皇贵妃道:“贵妃娘娘不要与她们一般见识,千万也不要动怒,毕竟这宫女说谎也能理解,毕竟犯了错,总要为自己开脱啊。”
她这话明面上是劝皇贵妃,但在皇贵妃听来很是刺耳,更像是嘲讽她不会管自己宫里的人,不仅敢说谎,还敢欺上。
想到这些的皇贵妃更生气了,一拍扶手道:“来人,给本宫掌她们的嘴!叫她们也长长记性,以后还乱不乱说话了!”
两个宫女没想到只是给在这宫里没什么身份的人指错了路,竟然会遭到这么严厉的责罚,吓得连连求皇贵妃开恩。皇贵妃命令都下了,而且现在正是火冒三丈的时候,自然不会开恩,两个宫女情急之下,竟然转向了赵嬷嬷哭求道:“求赵嬷嬷救救奴婢!”
赵嬷嬷生怕两个宫女将她供出来,连忙叫人将两人按住,自己亲自上前去打两个宫女的嘴巴,边打还边说:“娘娘说了,就是叫你们长长记性,看你们以后还敢不敢多话!”
两个宫女尖叫声和耳光声响彻整个正殿,柳杨听那耳光声,觉得只听这声音都很疼,再看那两个宫女脸也肿了,头发也乱的不成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可就算不忍心也要硬起心肠,如果现在她心软,那今天她做的这所有将毫无意义。
皇贵妃没说打多少,赵嬷嬷的手就不停,两个宫女轮番挨巴掌。
皇贵妃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她觉得因为自己的宫女她被柳杨看轻了,所以才会恼羞成怒。这人也是教训给柳杨看的,本以为她出身平民家庭,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应该会不忍心给两个宫女求情,但没想到她竟然还面含微笑的看着赵嬷嬷打。难道是她想错了?难道真的像赵嬷嬷猜的那样,她就是个魅惑人心的妖女?
赵嬷嬷打的自己手都麻了,还没听到皇贵妃叫停,但这两个宫女现在毕竟是代她受过,而此时她们也已经被打的狼狈不堪,赵嬷嬷最终有些不忍心,转头问皇贵妃道:“娘娘,这两人看着就快晕了,奴婢担心再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所以还请娘娘开恩,念在她们二人在娘娘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的份上,还请娘娘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皇贵妃本来就是打给柳杨看的,现在戏演的差不多了,毕竟是自己宫里的人,就像赵嬷嬷说的,伺候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果真的将人打出个什么好歹,那魏总管那里也不好交差,如此,与不好跟王上交差不差多少。
前两天有消息说敬王剿灭了林余山的山匪,这是为王上除了他多年的一块心病,但夏季暴雨时期,黄河又决堤,河水泛滥,淹了不少村庄和庄稼了,生活在黄河附近的人很多都失去了家园,成了难民。王上心系臣民,派朝中官员去赈灾却效果不好,所以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
于是,朝中有大臣建议再派人去赈灾,可赈灾就要有钱啊。大月朝几乎每年都有旱灾洪灾,加上边境偶尔出现的冲突,国库一直在往外出钱,而且花销很大,百姓交的银钱粮食基本不够这么连续的往外支出,所以,王上就算知道黄河沿岸赈灾不利,除了下旨严惩那些办事不利的官员,暂时还没有更好的办法。
王上心情不佳,他们这些人自然要看脸色行事,如果这时候再去火上浇油,那肯定是嫌命太长了。
而现在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王上知道前,悄无声息的解决了,就算王上以后知道了,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也不会翻旧账的。
拿定主意,皇贵妃看向柳杨——能悄无声息解决这件事的关键人,拿出对待王上的其他王子的温柔笑容来:“柳姑娘,既然这件事牵扯到你,你看如何处理才好呢?”
柳杨笑了下,看来前面的铺垫还是很有用的。然后她像是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似的,很好说话的样子:“贵妃娘娘,可能这两位姑娘就是将我当成宫女戏弄了,可能并没什么恶意,所以娘娘要不就饶她们这一回吧。”
皇贵妃越是听她这么说,越是觉得柳杨这是在暗示她要严惩这两个宫女,但就像赵嬷嬷说的,两个宫女虽说没什么大用处,可如果因为宫里没什么身份地位的人处置的太重了,会让人以为她怕了柳杨。这闲话越传越多,少不了延伸出福王怕了敬王。
皇贵妃最终道:“既然柳姑娘都这么说了,那就暂且饶她们这一回。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她们到浣衣局一个月吧。”
一听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干什么的,柳杨笑了下道:“全听娘娘安排。”
柳杨出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从安乐宫挑回来的宫女回长安宫。本来皇贵妃是要赵嬷嬷跟着帮衬些,但柳杨借口天气太热,黄贵妃那里也不能没有赵嬷嬷,并且说的很肯定自己能行。
皇贵妃屡次被拒,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就不太好看。但柳杨这时候就像是眼睛瞎了一样,对皇贵妃多云转阴的脸色视而不见,匆匆跟皇贵妃道了谢,便领着要回来干活的几个宫女回去了。
到安乐宫里,柳杨将魏总管之前分过来的宫女和宦官叫墨菊都叫到正殿,然后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
路夜白回来的时候,刚进门就发现宫里多了新人,他拿眼稍稍一瞥,刚好那个正擦柱子的宫女也看到了他,顿时红了脸。路夜白却没有什么表情的往里走。
快到寝殿的时候,看到墨菊在指挥一个小宦官给长廊下的小花坛除草,两人见到他,赶紧放下手里的活,给他行礼:“敬王殿下。”
路夜白点了下头,然后问墨菊:“夫人呢?”
墨菊忍不住笑道:“夫人在寝殿吃西瓜呢。”
路夜白想到柳杨吃西瓜的方法,弯了下唇角,抬步往寝殿走。
柳杨为自己在哪里吃西瓜认真苦恼了一番——她很想在床上吃,但西瓜水很容易流出来,弄脏床单被子就不好了。可在椅子上吃她又有点嫌椅子硬,不过比起硬椅子,她更不愿意弄脏床单,所以最后还是在椅子上了,不过自己垫了两个软垫子。
路夜白进来了的时候,柳杨的西瓜吃了一半了,听到开门声有点被吓到,等看清是路夜白忍不住吁口气:“吓我一跳,你走路怎么没声的啊。”
路夜白看看她手里的西瓜,笑道:“除了我也没人敢不通报就进来吧。”
柳杨觉得他这话很有道理,便也没啥可争论的了,接着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