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菊立即笑道:“没有,奴婢们没有什么事瞒着夫人。”
柳杨平日里大咧,也没那么多规矩,但不表示她没有细心那一面。看到墨菊的神情,柳杨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道:“你去帮我吧秋月叫过来吧。”
墨菊笑脸有片刻僵硬,然后劝道:“夫人,您有什么事就吩咐奴婢吧,秋月她现在正忙呢。”
柳杨看她一眼,脸上也没了笑:“好,那我叫你去把秋月找过来。”
墨菊实在没办法,只得出去找秋月。
俩人有些磨蹭的进来,柳杨这才发现秋月一直低着头,到了跟前头低的更低,于是便道:“秋月,抬起头。”
秋月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抬起脸,柳杨看得清楚,她的脸左右两边都有红通通的巴掌印。
这一下柳杨是真的生气了,“嚯”的一下站起来,声音都变了:“是谁打的你?”
秋月突然“噗通”跪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求夫人别问了,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认打。”
柳杨冷冷道:“认打?那你哭什么?秋月,我再问你一遍,谁打的你!”
秋月不自觉地看向墨菊,柳杨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道:“你墨菊姐姐怂恿你欺主,自己还管不了自己,哪有本事再给你出主意。”
墨菊“噗通”一声也跪下了,但没为自己求情,像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不说。
反倒秋月慌了,跪行到柳杨脚边,拉住她的裙子哭求道:“求夫人开恩,墨菊姐姐她没用怂恿奴婢,是奴婢自己不愿说的,跟姐姐无关。”
柳杨撇开眼不看她,神情仍旧淡漠:“那你还不赶快说实话?”
秋月摇头哭道:“求夫人别问了,奴婢贱命一条,不值得夫人如此关心!”
柳杨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说自己,而且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自觉便红了眼睛。但还是咬牙道:“你的命跟我没什么不一样,谁都是爹娘生养的,都不是贱命,所以你们俩都给我起来好好说话!”
柳杨说着,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过去一手一个将人拉起来。然后站在秋月面前,不自觉地两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道:“说!”
秋月犹豫片刻,还是看了看墨菊,墨菊现在不敢看她一眼,低着头不说话。秋月最终只好道:“上午,奴婢去浣衣局拿夫人的衣裳,不小心撞到了如月姐姐,但奴婢不是故意的,立即给如月姐姐道歉了,可如月姐姐非说奴婢是故意的,佳梦姐姐也说奴婢是故意的,如月姐姐便打了奴婢两巴掌。”
柳杨蹙眉道:“你将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一说。”
听秋月说完,柳杨带着墨菊秋月去了浣衣局。所有人都没想到她会去。浣衣局的人大多都在宫里半辈子了,看人都精得很,虽说柳杨在王宫里没有任何分位,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从宫外来的姑娘是王上亲封的敬王殿下喜欢的姑娘,虽说王上没有一同册封敬王妃,但默许了这位姑娘住进长安宫,这在他们看来,已经是一种默许的态度——这位姑娘虽说出身低微,但如此受敬王殿下的宠爱,将来就算做不成敬王妃,也肯定不会差到哪去。
而且听说前段时间这位姑娘将长安宫闹得鸡飞狗跳,但那位骄横的主子不也没拿这个姑娘怎么样吗?这已经说明一些问题。
所以,浣衣局的人很热闹,看到柳杨,都上前打招呼:“柳姑娘好。”
柳杨也都一一回礼,含笑道:“你们好。”
浣衣局的管事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嬷嬷,见到柳杨,不冷不热的福了一下:“柳姑娘好。”
柳杨来前已经跟墨菊打听过,这么嬷嬷姓“张”,宫里人都称她为“张嬷嬷”,而且统管浣衣局十多年了。
凡是在一个岗位能做超过十年的,不是不上进混日子,就是已经无人可以取代,而在王宫这样的地方,前一种人肯定是不存在的,那这位张嬷嬷就一定不简单。
柳杨也笑着回了句:“张嬷嬷好。”之后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张嬷嬷,我宫里的宫女秋月上午来拿我的衣裳,是怎么冲撞了你这里的人,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下,替我教训起了人?”
张嬷嬷浅浅一笑道:“哎哟,瞧姑娘这话说的,您可是这宫里的贵客,您宫里的人我们怎敢替您教训?不过是秋月那丫头不小心碰到了如月,如月那小丫头泼辣惯了,就动了手。”
柳杨点头道:“既如此,劳烦嬷嬷将如月唤过来吧。”
张嬷嬷不慌不忙道:“姑娘,如月知道错了,老奴也罚过她了,不如此事就算了吧。”
柳杨忍不住笑道:“看来嬷嬷是没听懂我的话啊。”
在场的除了张嬷嬷还有浣衣局的另外两个嬷嬷,加上跟着柳杨过来的秋月墨菊二人,都听出了柳杨话里的不客气,俱都低头交换了个眼色。张嬷嬷作为宫里的老人,别说柳杨这没什么分位的,就连贵妃娘娘都很少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因此,一下脸上有些挂不住,神色不自然道:“奴才虽老了,可耳朵还听得见,这就给姑娘喊人去。”
说完,领着那两个嬷嬷出门了。
出门后,跟在张嬷嬷身后半步远左边的嬷嬷有眼力见道:“姐姐你在这儿歇一歇,我去叫如月。”
赵嬷嬷回头瞪她一眼道:“叫什么叫?”然后看向刚出来敞开的屋门语气不善道,“不过是个没什么身份的野丫头,以为进了敬王的屋就了不起了!先将她晾着,看她能怎么着!”
柳杨问墨菊过了多久的时候,恰好离张嬷嬷离开一盏茶的功夫。在三人坐在这里等着的这一段时间,柳杨没有任何表情,既不见生气也不见急躁,只安安静静的坐着,连茶都没喝。但墨菊和秋月却完全不一样,两人都为主子委屈,尤其是秋月,夫人这是为她而来,如今却要受张嬷嬷的气,怪不得墨菊姐姐要拦着这事不让夫人知道,现在她都快后悔死说实话了。
柳杨在一盏茶到了的那一刻,站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说出一个字:“走。”
墨菊上前一步,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小心翼翼道:“夫人,您擦擦汗吧。”
柳杨摇头,走到门口的时候,侧脸对秋月道:“上午你在哪里碰到的如月,前面带路。”
秋月现在一颗心悬在嗓子眼,听到柳杨这句话,吓得赶紧看墨菊。墨菊也不知道柳杨想干什么,只觉得夫人此刻冷着脸话也不多很吓人,便点点头。
秋月前面领路,柳杨随后,墨菊走最后面。没走多久,秋月说“到了”,柳杨抬眼看到前面是一扇月亮门,而从月亮门里,传出里面的嬉笑声。
柳杨一马当先走在前面,走过月亮门,到院子里,看到有七八个宫女在洗衣服。这些人开始还有说有笑的,等发现柳杨三个人的时候,笑声渐渐停止。
柳杨问秋月:“哪个是如月?”
秋月都快哭了,拉住柳杨的衣袖,小声求道:“夫人,奴婢认打,咱们还是走吧。”
柳杨缓缓拿开她的手道:“我宫里的人可不能这么窝囊。”然后面向那七八个人,问道,“谁是如月?”
一个正在打水的宫女面色不善道:“我是!”
好。柳杨心里短暂的道。然后走过去,先是一脚踹翻她打上来的水,然后用力一掌抽向她的脸。
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看起来这么好看的姑娘竟然会动手打人——这宫里的贵人就算想教训人,一般也是叫伺候的宫女动手,亲自动手,实在有失身份。
如月和其他人反应过来前,柳杨反手又是一掌扇她另一边脸。在她第三次动手的时候,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冲上来抱柳杨。墨菊和秋月一看对方有帮手,哪里肯让自家主子吃亏?反应很快的也冲上去护住柳杨。
柳杨虽然可能没有这么平日里做惯了粗活的宫女有力气,但她学过一段防身术,所以就算她们人少,最后还是柳杨将人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而中途听到如月对一个丫头喊:“佳梦姐姐救命!”看准那个丫头,柳杨也狠踹她两脚。
场面很是混乱,最后是张嬷嬷带人将墨菊秋月等拉住,其他人碍于柳杨的身份,也有些害怕自己挨打,便没敢太上前。柳杨觉得差不多了,便自己停了手。
张嬷嬷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柳杨的手指头都在抖:“你......你也太......无法无天了,竟然在宫里就敢动手打人!我一定要禀报给贵妃娘娘,定要重重惩罚你!”
柳杨眼睛漆黑,看着她道:“你还是禀报给王上吧,王上肯定比皇贵妃处罚我还要重。”
张嬷嬷没想到她非但不害怕还反过来将她一军,更加生气,叫上跟着她来的嬷嬷,带上如月佳梦怒气冲冲的告状去了。
墨菊一看这个情况,急的头上都要冒火了,秋月此时更是泣不成声,跪在柳杨面前哭道:“夫人,为了奴婢如此不值得啊......”
柳杨打人的时候情绪比较激动,这会儿好多了,但看到秋月红通通的眼睛,眼睛不禁也热了。俯身扶起秋月,笑着帮她擦掉眼泪:“别担心,我没事。以后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值得不值得了,你这打也是为了挨的,说到底是我连累了你,是我对不起你。”
虽说墨菊和秋月都没有说,但柳杨并不是不明白。就算如月性格跋扈,可也不会傻到总是无缘无故的找人麻烦。可在与秋月的矛盾里,明明是她先找的茬,而她们两个最近才不久被柳杨拐弯抹角的教训过,没办法找她的麻烦,就挑她宫里的软柿子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