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杨跟众人见过礼，直接去了最后一张椅子坐下——只有那张椅子是没人的，而皇贵妃也亲自开口赐座，所以明显这个位置是她的。
柳杨刚一坐下，皇贵妃就对她左右边第二位身旁站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的丽装女子笑道：“今日是成妃晋升妃位的大喜日子，怎么不高兴？”
成妃低眉敛目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臣妾没有不高兴。”
皇贵妃却道：“没有不高兴怎么也不说句话？本宫今日将姐妹们请过来就是为了恭贺你晋位啊。”
成妃便缓缓起身，向众人行了一礼道：“在此便多谢众位姐姐妹妹和柳姑娘专门走这一趟了。”然后转向上首道：“臣妾也多谢贵妃娘娘如此为臣妾着想。”
柳杨不禁对这位成妃暗暗点赞，真的是不动声色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宣武帝的眼光还真不错，挑了位能干大事的人。
皇贵妃却没有被成妃这淡淡的态度击败，想来在这宫里许多年，对成妃的性子也是有了解的，所以咽下一口气，又笑道：“妹妹快请坐，你这么着倒显得姐姐是在向你邀功了。”
成妃福了福身道：“娘娘言重了，臣妾绝无此意。”
“快做吧，别站着了。”
成妃这才坐下。
皇贵妃对众人道：“今日是成妃大喜的日子，咱们姐妹难得聚在一起，也有段时间没有这么齐过了，没什么事的话就不要着急回去，咱们说说话。”
话都这么说了，众位嫔妃自然是要留下来的，柳杨也随大流，暂且先待着吧。
皇贵妃向赵嬷嬷道：“去把点心端上来，给各位娘娘尝尝。”
赵嬷嬷领命下去了。
坐在皇贵妃右手边身边也站着一位王子的妃嫔道：“贵妃娘娘这又是得了什么好吃的？”
柳杨想了下，刚才皇贵妃说这位娘娘是宋嫔。
皇贵妃看了一眼低眉敛目的成妃，含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这天有些热，前两天吃不下东西，不知怎么的被王上知道了，便差魏公公给我送来样小点心。说来还真怪，这点心竟真的开胃。所以我这几天都在吃这点心，今日便也想让各位妹妹尝尝。”
宋嫔声音清脆，听起来就是位性格活泼开朗的主，只是不知道她听没听出来皇贵妃话里话外的炫耀之意，但开口时语调还跟之前一样轻快：“王上果然还是偏心娘娘，咱们在座的这么多人，也有吃不下饭的啊，王上怎么不赏给咱们一些开胃的点心呢？”
皇贵妃果然眉开眼笑：“宋嫔，就你会说。王上日理万机，为国事操劳，怎么再能叫他为咱们姐妹烦心呢？就连这八王子生辰惊动王上，本宫还要自省呢。”
柳杨一番话听下来，觉得有点受不了。这里十多位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但宣武帝贵为大月朝一国之君，她们在是妻妾的身份前还是君臣，平日里相处时自然不能像普通百姓中夫妻那般相处，每个人都为不同的目的戴着不同的面具说着可能并不是真心的话，这个场景真叫人想赶快走。
皇贵妃的话柳杨相信成妃肯定听懂了她的意思：她之所以今天晋升妃位，最大原因还是那句老话“母凭子贵”，今日是沾了八王子的光。但成妃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全程满脸含笑。
柳杨觉得皇贵妃真是大小姐脾气，她其实没必要这样。大月朝已经很多年没有王后，她就是大月朝最尊贵的女人，那就应该拿出自己的自信和心胸来，何必整日里跟后宫这些人争风吃醋呢？可能她能将自己的首饰在这里时候捐出来一些给黄河沿岸那些受灾的难民们，更得宣武帝的青睐。
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都将眼光转向了成妃，但成妃抿嘴含笑不说话，气氛就有些尴尬了，还是宋嫔打破尴尬，立即转移话题说起了别的。
说了阵闲话，柳杨想趁机离开——陪也陪了，她现在走也不算不给皇贵妃面子。
但当她提出会长安宫有别的事的时候，皇贵妃却不放行：“柳姑娘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赶着回去啊？”
柳杨心中有些吐槽：自然没有天大的事，明知道不想留在这里还故意这样，实在太不可爱了。
说不出“什么天大的事”，只有接着待着了。
没一会儿，皇贵妃忽然说起了个人才艺，请各位妃嫔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艺。柳杨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心中黑人问号脸，不知道皇贵妃这是要干什么。就算要陷害成妃，但怎么从才艺上陷害人家呢？
成妃擅长的是书法。笔墨纸砚准备就绪，也不畏缩，接到皇贵妃的点名，便上前去写字。柳杨在人群的最外围踮着脚尖努力看清楚，但因为这个姿势有点累，所以站了一会儿就站平休息一会儿，然后无意间对上之前成妃身边那个小男孩的一双大眼睛。
这个小男孩儿应该就是八王子，否则柳杨实在想不出宫里还有哪位与这男孩儿身份对的上。
柳杨对他笑了笑，八王子也笑了，眼睛干净清澈，很好看。柳杨想看到他的笑脸和弯的像月牙的眼睛，所以继续对着他笑，但这次八王子却好像有点害羞了，往旁边站了站，躲开柳杨直视的眼睛。
等十多位嫔妃展示完自己的才艺，皇贵妃终于放人离开了。柳杨以前听说皇帝都是后宫佳丽三千，这个“三千”的数量自然大多时候都达不到，但现在她连十多位也觉得不少——每个人表演个小节目都过去了快两个小时了，这要是再多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柳杨脑回路拐了个弯，想到平日里大月朝过年节需要表演节目的时候，其实可以将后宫这些妃嫔的才艺排成节目，这样宫里连歌舞伎都不用养了。
想着想着柳杨就回到了长安宫，现在时间已经到晚饭了，而路夜白也已经回来了。
柳杨问他宣武帝叫他去干嘛，路夜白道：“首先问我想清楚了没有，要是我再说什么赌气的话，就真的生气了。然后晓之以理，说现在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我不能在这里时候离开，就算要离开那也是除掉外戚后的事。”
其实还有第三点，宣武帝允诺再也不给他安排什么选妃的事了。
路夜白最后便从“认真思考”后，又“强推不掉”的两个台阶上下来，接过了宣武帝递过来的他昨天放在桌案的敬王印鉴。
宣武帝很高兴，笑意满脸都是，藏都藏不住，见路夜白接过去，大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杨听完后点头道：“咱们先这样吧，现在我也能出门了，明天我就去悄悄地打听一下当年的事，你跟在朝里时间长的人聊天的时候也留一下。”
路夜白点头。
第二天一早路夜白要早起去上朝，柳杨挣扎了会儿，也迅速起来了——实在是怕再在床上多待会儿可能就起不来了。
路夜白见她也起来，便奇道：“今日怎么起的这么早？”
柳杨揉揉眼睛道：“起来跑跑步，昨天不是说了这段时间要减减肉么。”
路夜白笑了下，觉得柳杨这睡不醒的模样还真是可爱，弄好衣服回身捧着她的脸亲了下额头，道：“你先自己跑一跑让身体活动开，等我回来再教你‘杨柳掌’。”
柳杨点头也踮脚亲了下他的脸颊，笑道：“好啊。”
柳杨今天跑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吃饭。今天天气阴沉，所以太阳没出来，一早的气温甚至称得上清凉。所以没怎么出汗，所以也不用洗了，可以直接吃早饭。
早饭后，柳杨带着墨菊和秋月就出门了。柳杨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当年的真想，但却在经过思考后大概有了方向——先找到当年在长安宫伺候过王后娘娘的老人。其实找到当年贴身照看王后娘娘的嬷嬷更好，但柳杨听墨菊说自从王后娘娘离世后，宫里的很多人慢慢都被调走了，尤其是年纪大一些的，离开的更快。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离开了王宫，有嫁人的，有出宫养老的，宫里几乎没有留下什么人。
柳杨还是觉得不管结果如何，还是要努力找一找的。昨晚她也做了些准备，知道哪个宫里老嬷嬷多，所以出门后就直接去成妃宫里了。
第一次来拜访人家就有事相求，柳杨觉得不能太直接了，所以在到之前，还想了一些常用的普通话题作为聊天的主题，偶然也能救救当时尴尬的气氛。
但在到成妃的寝殿前，柳杨在一个地方停下了脚步——寒蟾宫。没想到，这个冷宫竟然在去成妃的寝殿的路上。
墨菊和秋月交换了下眼神，俱都不清楚柳杨为什么忽然停下来，还是这阴森森的冷宫门口。所以，秋月上前劝道：“夫人，咱们走吧，成妃娘娘的寝殿就在前面，很快就到了。”
柳杨却答非所问：“你知道这里面都住着什么人吗？”
她以为这话是问秋月的，但秋月那会儿正走神，所以墨菊只得上前先答：“这里就是住着一些先王的妃嫔。”
柳杨抬步道：“走，进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