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白狐轻蔑一笑，“本君虽说是无情惯了，可总归也还自认是个人，从不苛待同族——最多见死不救。哪像这种人渣，苛待幼崽，当真是给他天大的脸了。”
姜芷岫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盯着骨瘦如柴的肖老二跪在地面上瑟瑟发抖，隔了一会儿才沉声道，“原先以为你是个不错的，收养幼崽，反哺帝国，只不过是赚个倒手钱。没想到这许多年过去，你倒是出息了，还让他们去那等地方打赌赛，挣那黑心钱，嗯？”
也许是扮演老丹师的时候熟悉了这种套路，此时她说起话来倒是抑扬顿挫节奏分明，轻松地营造出了一种前辈高手的感觉。
“小老儿冤枉，冤枉呀！”肖老二自然不疑有他，赶忙辩解道，“小老儿这里也不养吃白饭的，他们兄妹两人虽然天赋出众，但前辈您也看得出来，他们俩人没有足够的丹药支撑，根本就是废物啊。小老儿哪来的钱供养这俩没人要的废物？”
在他身后同样跪着的兄妹头低得更深。
被当面称作废物，他们不仅不敢反驳，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被这残酷的生活磨平了一切人类的正常反应。
“废物？”姜芷岫冷笑一声，“那你还开价六十万金币？觉得本君是个好说话的是不是？”
“你这倒是装上瘾了，”白狐悄没声地反驳道，“本君尚未在人前显圣，反倒被你个小丫头装了去。”
“你少说两句，”姜芷岫微微有些尴尬，“这不是一时顺嘴，就说出来了么。”
却是不知自称本君的究竟应是何等修为——武君的境界，离她终归还是太远了些。
“小老儿哪敢啊！”肖老二感到身上的压力小了许多，大着胆子抬头道，“这一对双胞胎，小老儿前后投资万金，每每伤药上的投入也是几百上千的……”
然而眼前相貌平平的女人竟然很是不耐，皱着眉头直接开价道，“按你这里普通觉醒者的价格，三万金币一人，总计六万，如何？”
她这杀价，竟是丝毫不按常理出牌，直接砍到了十分之一的价钱。
莫说是肖老二这个奸商，即使是站在她这一边的白狐也是吃了一惊，“你这是怎样的砍价策略？万一把这奸商逼急了可怎么办？”
毕竟姜芷岫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半吊子。万一肖老二被逼急到狗急跳墙，召来他豢养的那群低阶武师的打手，以姜芷岫和白狐如今的实力，全身而退虽是没有问题，但今日组建自家队伍的计划就只能搁浅了。
姜芷岫倒没觉得害怕，轻笑道，“就这种人，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来冒这个风险。再说了，他说是花了万金的成本没错，可是就看他说那兄妹赌斗伤药的投入，你猜他挣了多少钱？这笔买卖，他不仅稳赚不赔，恐怕赚的还不少呢。”
肖老二倒确实如姜芷岫所想，并不敢多言，只是可怜巴巴地辩解着，“小老儿确实不曾苛待两人，这也没有缺了他们的吃，也不曾缺了他们的穿，还供给他们丹药去修炼、突破。您要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小老儿还不如干脆白送这两个废物给您，结个善缘呢。”
姜芷岫倒是不肯接这善缘，只摇头道，“那如何使得。”
她遥遥地看向远处那圈内被豢养的孩子们都挤到这边来看他们一行人，随意指着其中几个问道，“这些应当是刚刚觉醒武魂、还没有修炼的苗子吧？”
肖老二点头如捣蒜，“确实。这都是前两天刚刚觉醒的苗子，武魂尚不稳定，小老儿也没敢给他们功法。”
姜芷岫沉吟片刻，随手指了其中五个人，“我也不贪你这儿的功法，这五个苗子加上那对兄妹，十万金，你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那今天这买卖就算了。”
这一价格给得确实不高，然而她指出的这五个孩子都只是普通的五行属性的武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更不是之前被肖老二看重的苗子，于是他犹豫一下，干脆地答应了这笔交易，“就依您的意思。”
他一个轱辘爬起身，迎着姜芷岫进到店里请她上座，稍等他去处理下户籍的事情。
姜芷岫看他去忙，便招呼了在一旁束手而立的兄妹俩到跟前来，细细打量着两人，“你们这是被火属性的武魂所伤，普通伤药怕是无效。我出门匆忙也没带着丹药在身上。你们再忍忍，等回去了，我会为你们疗伤的。”
那对兄妹点头应诺，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姜芷岫看着那姑娘瑟缩着站在初一身旁，便拉过她的手，询问道，“丫头莫怕，姐姐害不了你。你叫什么名字？”
那丫头低头，半天才回道，“但凭主人赐名。”
姜芷岫笑着摇头，“我听你兄长是有名字的，你们姓什么、叫什么，如果你喜欢，自然可以保留原来的名字。”
丫头松了口气，还没待说话，初一便在一旁回道，“我们兄妹姓姜，我是姜初一，她名姜十五。”
他说得认真，然而一口气说完之后，却是跟十五一起低头，等着来自姜芷岫的嘲讽——也是之前几个想要购买他们兄妹的人，对他们这土到家的名字的态度。
“姜初一，姜十五。”姜芷岫并未如他们所想，反而是用指尖敲着桌子，声音中透着一丝愉悦，“这名字有什么可说不得的。我也不会给你们更名改姓，你们便继续叫这名字就是。”
她的声音中满是笑意，看着突然雀跃起来的十五被初一一个眼神镇住，复又垂下头乖乖听训，“我不是个严苛的主人，你们快松快松快身子，自己凑合着治疗一下膝盖上的伤，可别耽误治疗时机。”
初一点头，便拉着十五走到她身侧，蹲下身子互相用稀少的灵力抚慰着膝上的伤口。看这动作，平日里应是有不少互相舔舐伤口的机会。
姜芷岫叹了口气，看向刚刚被带进来的那五个孩子，一个个都是小心谨慎、生怕行差踏错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怜惜，“你们可有名字？”
“但凭您给他们赐名。”肖老二是跟着他们一起进来的，此时赶忙过来解释道，“这几个孩子都是我从那野地里捡回来的，贱名好养活，却是不好听，也就不污了您的耳朵了。”
“这样，”姜芷岫看着这五个孩子都没有反驳的念头，一个个乖顺得让人怜惜，便依次指着这些孩子，“那从今天起，你名除夕，你名清明，是你们五人中的大哥、大姐。”
她指着明显比其他三个孩子要大一些的一男一女，先赐了名。
“你们三个，小雨、霜降、夏至。”她依次点着，每说出一个名字，便有一个孩子应声跪下。
“谢主人赐名。”那五个孩子看着彼此，竟是一同叩首，“除夕、清明、小雨、霜降、夏至，从此发誓效忠主人，此生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