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她的眼前开始模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坠去,萧瑾岚一把将她接了个正着,另一边,灵鹊整个身形变得扭曲,一会儿是灵鹊的样子,一会儿又变成了暗影的模样,那一支尾羽似长在了他身体里一般,牢牢地将他钉住,动弹不得,“啊……”忽地他整个人爆裂而去,化作了一团黑烟,风过处,一吹即散,云国受他蛊惑的兵士纷纷清醒过来,丢盔弃甲,四散奔逃而去……
“对不起,来不及做你的新娘,白首之约,我……我要食言了”,叶岚雪努力抬起手,想为萧瑾岚擦掉脸上的血迹,可她发现自己却在一点点的变透明,一如当日的陵光一般,北凉辰等人也都围了过来,他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岚雪,你不能死,你答应过的,暗影已经死了,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萧瑾岚涕泗横流,哭得像个孩子一般,他奋力想要抱起叶岚雪,却发现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你要替我守着人间,你们都要,好好活着……”叶岚雪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眼里满是深深的不舍与无尽的眷恋,“玄麒、梧桐,回去记得替我和娘亲道歉,是我不孝,元景大人,还请你整肃魔域,还人间太平……”一字一句地交待了所有她想说的话,梧桐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玄麒在一旁后悔地直捶地。
“请小殿下放心,有我在一日,绝不会让魑魅魍魉在踏出魔域一步”,元景郑重一拜,“萧奕寒……”透过围着的几人,叶岚雪看向了呆跪着的那人,半晌他才跪着挪到了她跟前:“对不起,对不起……”若不是他一时被魔利用了心,若不是他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其实最该死的应该是他。
“活下去,把这一切都忘了吧”,叶岚雪轻轻的道,看着这张脸,她忽然想起了天上的奕寒,这会儿他应该飞升上神了吧,那个没有见过面的轩辕家的小公子,还有那个她找了几万年都没找到的小男孩……
“瑾岚,来这红尘走一遭,遇见你,是我活了这十几万年最开心的事……”爱这天下,是责任,爱你,却是本能,在萧瑾岚撕心裂肺的哭声中,那个笑颜如花的明媚女子,化作了漫天飞舞的荧光,所过之处,活死人,补山河……
与此同时,天庭震荡,九重天上百花凋零,千舞上神看着水镜之中突然转变的画面,登时晕了过去,昀淼紧紧地攥着拳头:“不可能,不可能……岚雪的元神不会散的,不会的……”
从魔域姗姗来迟的轩辕族长来到,看到的只有漫天流光和缓慢恢复生机的大地,他的眼前犹如蒙了一层雾,让他有些错愣。
“轩辕上神?”元景最先发现了他们的存在,“魔宗,怎么会这样?”轩辕族长的脚步顿在原地,“你们,来晚了,小殿下与我父君同归于尽了”,元景哽咽道。
“瑾岚、奕寒……”轩辕族长高大的身影罩在眼前,萧瑾岚还在维持着那个抱着叶岚雪的姿势,听见这一声呼唤,他茫然地抬了抬头:“你也是神仙么?”
“儿……”轩辕族长闻言,心疼地上前,想要扶起他,却被他一把推开:“她一个人对抗邪魔外道的时候,你们这群所谓的神仙在哪?啊,你告诉我,你们都在干什么……”
“我……”轩辕族长百口莫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远:“玄麒、梧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所有人失魂落魄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冰凉的小冰晶落在脸上,明明还是秋天,却是无端落起了雪。
“咳咳咳……”远在蜀国皇宫的叶守成,心猛地揪痛,一口茶呛在了嘴里,“你这是怎么了?”北凉景洪皱着眉看着他,心里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叶守成的心里无端泛酸,听见殿门开启的声音,他站起身,向外奔去:“雪儿……”翻飞的雪花落在脸上,远处,北凉战在雪幕中快步而来……
蜀国史书载,元蜀九年,云蜀一战,蜀国长公主叶岚雪殁于阵前,追封为护国女君。次月,辰亲王北凉辰、云国瑾亲王萧瑾岚率军一举攻破云国,废云帝,至此世上再无云国……
“吱呀”,尘封的木门猛地被人推开,端坐西窗前的人影一动未动,不过短短一月,曾经丰神俊朗的萧奕寒,如今却尽是苍老之态,叶岚雪一朝离去,他整个人活着也如行尸走肉一般,就萧瑾岚囚禁在这里。
“小皇叔,可是我的大限到了……”听到脚步声停在背后,他转身看去,尚不足而立之年的萧瑾岚,在那一天,一夜白了头:“我毁了萧家的江山,给她陪葬,如今伤她的人,就剩你一个了”,今日是云国并入蜀国,更改史册的日子。
“多谢小皇叔成全”,萧奕寒拿过桌上的毒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死,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她说让他把一切都忘了,可是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爱也好,恨也罢,哪是那么容易忘了的,“也许黄泉路上,我可以先你一步见到她……”萧奕寒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瑾岚听到身后一声闷响,缓步走了出去,神殿里,那座神像依旧庄严肃穆,陵光留下的数以百计的木雕,如今都有了脸,一张张,全是她的样子,刻好最后一笔,萧瑾岚将她握在手里,细细摩挲:“没了你,我守着人间又有何用……”
“唔”一口血涌上喉头,萧瑾岚却是满不在乎,将手中的木雕紧紧攥着,放在了离他心口最近的地方,他含笑闭上了眼睛,这一生,他还有许多话未曾来得及说,若有来生,他一定会早早地告诉她:
我想陪着你,管他草木荣华,还是江山如画,
我只想,陪着你,你护着人间,我护着你,
我只想,陪着你,你爱着天下,我爱着你,
我只想,陪着你,越余生,渡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