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进来收拾完摔碎的咖啡杯,又送进来一杯,亚历山大挥手让他出去。虽然大总裁仍然面带微笑,只是不耐烦地肢体动作暴露了内心的焦躁。转着桌子上的杯子,眼神盯着别处,声音仍然不紧不慢:“我有没有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不需要别人来指点,不过我知道没有失去对你们的控制权。只要我一个电话,你就能和自己最好的朋友伍兹一起被带到别的地方,没有人会知道你们去了哪里,结局怎样。以前从来没有人能够当面和我这样讲话,现在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姑且容忍你一下。”
尤恩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入口香醇,内心不由得称赞了一下,放下咖啡杯,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伍兹的血液是致病的根本原因,因为你们血型相同,他之前才算有点用处,人被你抓了血也抽了,可惜现在他看来是无法成为你的活体血库,这是命运的安排。不知道我又有什么利用价值,我的血型可和你完全不同。”
“哈哈!尤恩医生谦虚了!你明明是个非常有才能的人,却如此得低调。我是个生意人,最擅长是发现事或者人所蕴藏的商机和价值的。”
“商机?价值?人和东西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人和事物其实都一样啦!同样都要被衡量有没有可以被利用的价值。东西如果有价值,可以被捧出天价,万人争抢,登堂入室。而人无论是体力、智力,甚至是外貌,都可以待价而沽,只要有懂得赏识的伯乐出现,立刻就能够飞上枝头变成凤凰。如果不能够在合适的平台一展所长,无论多么有才能,一辈子只能成为碌碌无为之人。现在你应该庆幸,有我这个伯乐发现了你。”
“在现在这各商业社会,人也被物化为商品了,虽然可悲,不过现实就是如此。只是讲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懂自己身上有哪一点被你看中了?虽然人往高处走,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是人之常情,不过在我这里就不一样了,我宁愿成为一个碌碌无为的普通人,自由自在。”尤恩表面上一脸的懵然,不过藏在桌底的手有三根手指敲打着腿面。
“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是有需求的。就算你清心寡欲,没有欲望,只想圈地自守,但是为了守护自己在乎的人,他的需要不就是你的需要吗?满足不了自己最在乎人的所需,这会带给你痛苦,而一旦痛苦或者心理失衡,想成为一个普通人的最低标准都无法守住,只能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在发现伍兹失踪的那天我已经想好了,尽自己的全力去保护他的周全。不过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里,想要做到这一点真的很难。所以我只能自己问心无愧,至于结果如何,若是超出了我的预期,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尤恩嘴里说是如此,但是他心里想的是在孤儿院救回伍兹的那一次。
“嗯。是个爽快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我很欣赏你,而且我也想更多地发掘出你的才能。刚才你提到伍兹之前中过毒,而我因为输入了他的血液也让这种毒素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这种毒素的特性连我的医生和他专门的实验团队都无法检测出来,你却非常地了解,想来你肯定有自己检测的方法或者检测的试剂,而如果真的存在这种试剂,也是由你发明出来的,如此一来,可以看出你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刚才你说自己只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呵呵,恕我直言,一般能说出这样的话,本身就不是一个普通人,正是因为他已经处在一个巅峰的状态,所以看周围的一切都能够以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来对待,正是已经拥有,所以才不会在乎。”
“你高估我了,我是真的没有什么追求的。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希望伍兹能够恢复健康,出入平安。之前他的血型让自己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也不行了,做一个无用的闲人,对别人的利益没有帮助也没有威胁,正好符合我的希望,难道不是很好吗?”
“如你所愿,伍兹现在非常安全,我不会再打扰他的生活。这次换你来。”
“又有什么事?”尤恩的手指全部张开,手掌向下,轻轻摁在自己的腿上。终于来了。
“你是个聪明人,怎么问这么低级的问题。伍兹是没有事情了,但是他有问题的血液还在干扰我的身体健康、工作和生活。之前我的身体已经有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急着找相符合的血型,未曾想到要解决一个问题,却连带出另一个问题,既然只有你能够测试出那种非常特殊的毒素,再顶级的医生团队也抵不过你一个人,而且做人做事要有担当,我目前这样糟糕的状态有一半原因是因为那种毒素导致的,既然你能够发现毒素,要解毒也只能找你,所以想请你帮忙解决问题。你放心,我保证你拿到的比起你现在经营的那间诊所十倍有余。”
“钱不是问题,是我一向不喜欢受人挟制,拿别人的钱就要替别人做事和解忧,有时候甚至要揣测其他人的情绪和喜好,这是我的短板,天生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所以你提出的要求恐怕我做不到。”
“你只管做你的研究,找到可以解毒的方法,并不需要你去做其他无用的事情,也不用向我俯首帖耳。我这个人一向都非常尊重专业人士,既然我开口请你来,自然不会又搬出办公室政治那一套。不过如果你执意不肯来帮忙,我想我还是有点办法的。”说着,亚历山大拿出手机拔打号码。
尤恩坐在沙发上镇定地看着亚历山大的脸色从平静变为愤怒,重重地把手机扔在桌子上,刚把脸转过来对着自己,在他开口前一秒,尤恩抢先说道:“没有抓到伍兹?”亚历山大好像被噎到似的,停了半天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手下人没有抓到伍兹的?”
“因为我早就把他送走了。你们的人闯进我家,只会发现是一座空屋。”
“伍兹已经被你送走了?我的人全天都在监视着你们的动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过没有关系,他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在就行。不过以你的智商和逻辑推理能力,应该早就料到我会找你,为什么今天早上你还会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尼古拉斯的追思会上,为什么不离开?”
尤恩喝完了咖啡,才笑着开口道:“如你所说,检测毒素的试剂是我发明的,不过当时情况不允许我继续进行我的研究,后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既然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平台让我专门来搞研究,我干脆顺其自然,把解药研制出来。既然做事就应该有始有终,虽然你冒犯我们在先,不过也是为了治病,后来你也没让手下人再干扰我们,加上由于客观原因你不得不放弃了伍兹,让他没有了威胁,而我的唯一要求就是伍兹的安全有保障,你又愿意花重金让我继续研究,何乐而不为?”
“你……你不离开就是为了能够找出解毒剂?”亚历山大满脸不可思议。
“当然!你不明白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研究项目对于我们这些搞研究的人意味着什么,就如同饿了很久的人发现了好吃的食物,一定会扑上去的!完成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了,这次我一定要做到。”
眼前的情形在尤恩的掌握之中,他故意不和伍兹一起离开,自投罗网,也是为了伍兹。上次把伍兹从生死边缘救回来后本来想踏踏实实地守着他,只是伍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尤恩想尽办法找来各种补品也让他无法恢复到以前。直到那天在厨房看到伍兹受伤后的情形,才想起以前差点害死伍兹的那颗红色樱桃和樱桃上的毒素。他一直想要回避和遗忘的问题一直蛰伏在伍兹的血液之中,随时会吞噬掉伍兹,而这是尤恩所无法接受的。亚历山大的出现对尤恩是个契机,他知道亚历山大输血后肯定会出现不适的症状,而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亚历山大甘心情愿给他提供研制毒药的条件。
之前他早就发现亚历山大派人监视着自己的家,只是晚上会派比较多的人来看着,而白天其余时间都只有两个人。刚开始非常警惕,连他上班都要跟到诊所,后来时间一长发现没有什么问题,就只守在家门口,人的状态也越来越松懈,而且对进出家里的家政和快递人员有时候连看都不看,在这种情况下,尤恩接着点了几天外卖和特意多叫了几个钟点家政人员,连续地出入家中,形成一种有人不断进进出出的混乱感,让监视的人感到厌烦和不耐烦,终于在某天中午尤恩给伍兹乔装打扮一番后,让他正好在快递员送食品到家和家政员出门的时刻跟着两名家政员出了大门口,大摇大摆地从监视人的车前经过,在没有引起一丝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了小区。而且直到今天,若不是亚历山大打电话让手下人直接闯进尤恩家抓人,都不会发现伍兹早已不见。现在伍兹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而尤恩想要全身而退简直轻而易举,他不想让伍兹之前白白牺牲那么多的血,眼前的人正在遭受身体的痛苦,也是尤恩私心想看到的,种种因素之下,尤恩选择直面亚历山大,并且利用亚历山大来完成自己的心愿。
因为自己的性格原因,遇到事情尤恩总是不由自主想要逃避,成为一个无欲无求的普通人。不过现在为了伍兹,他开始有了追求,有了想要主动反攻的想法,不论前途如何,他都不再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