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数万年前,先天帝在鼓钟山宴请百神饮酒聚会,那时山上祥云缭绕,霞光万彩,仙泽浓厚,花木葱郁,百鸟高飞,百兽齐鸣,场面令众神难忘。然而今日,鼓钟山盛景不复,铃向峰更是终年积雪,再也无人问津。
众神虽来过鼓钟山,但皆不知晓山峦中的铃向峰顶暗藏了一座万年溶洞。洞深千余丈,曲折幽深,奇石林立。洞中有深潭一汪,飞瀑一挂,均由峰顶雪水融化形成,一些鱼虾穿梭潭水之中。一株近五百年的绿叶散尾、花红金蕊的茂盛梧桐依潭而立。一座小木屋搭建在树上,窗上依稀地透出女子的身影。
“咳、咳咳……”一阵女子的咳嗽声从木屋中传出。
“娘亲,又是旧疾犯了吗?”一个女娃娃焦急地问,“我这就山下寻焉酸去。”
“不许出洞!我的身体无碍。从今日起,你老老实实地在洞中习武,哪里也不许去!”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姿纤细的白衣女子拉着一个看上去不足五岁的女娃娃向溶洞深处飞去,风吹仙袂,犹似起舞。
一处暗洞内,白衣女子挥袖明起了烛火。这女子青丝及腰却两鬓银白,眉目如画然面色似雪,身现病态又难掩傲气。站在一旁的女娃娃穿着一袭海棠色纱服,与粉嫩的小脸极为相衬,棕红色的发髻上插着一支白色翎羽,墨染的双眉藏着英气,一双血珀色瞳仁的丹凤笑眼透着机警,高挺的鼻子、朱红的小嘴,看着极像那白衣女子,然而神情上却又多了一些倔犟。
“凝煜,娘亲从明日起要闭关,你替娘亲守好洞,绝不可再出去了,知道吗?”
“我知道了。”女娃娃恹恹地回答。
白衣女子拉着凝煜进入洞中密室,把她抱上了梧桐木床,然后坐在床边俯身轻声说:“乖煜儿,今晚自己睡,娘亲要为明天闭关做准备。”
凝煜眨眨眼,好像明白了娘亲这次闭关的重要性,又像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白衣女子返回了木屋,坐在桌前沉思了良久,最终还是伸手取出一支白色的翼羽,左手轻轻拂过,翼羽瞬间展开,她提笔落字:
吾兄瑾瑜,今有重托,盼得一见。
女子并没有为信落款,只是用手上镶嵌着玄火珠的戒指点了一下翼羽,随后将翼羽化成青鸟另其飞出了洞口。她从衣袖中取出一件?琈美玉仔细端看玉饰的凤凰与火焰纹饰后,挥手一扇纹饰消失不见了;又伸手变出一柄长剑,随即翻腕握拳将长剑紧紧抓住,深情说道:“长虹,今后怕是要你去护煜儿一生平安了。”
忽地,女子眉头紧蹙、紫黑色的液体从口中流出,她自己感觉不妙,顺势倚靠在榻上昏了过去。
天刚破晓,青鸟便落在了苍梧山青霄殿内的卷云书案之上。
说起这苍梧山青霄殿,它的主人可是名震各界的战神瑾瑜。数万年来,这战神的仙域总是:山气染金紫,湖光写琉璃。然而五百年前,战神却设下封山结界,闭门谢客,不与众神来往,更是传出再也不收弟子的消息。战神门下的五位弟子也因此再未出过山门,恪守门规侍奉在师父的左右。
今日居然有外来之物入得了苍梧山,自然引得战神瑾瑜感察亲入殿内探寻。
听到青鸟啼叫,战神不由得一惊。伸手去捉,青鸟便化成蜷缩的白色翼羽飘入掌中,收手待要近瞧,玄火珠的烧痕清晰可见。战神的手指刚触摸印痕,内卷的丝丝羽翎顿时绽开,一行熟悉的雪舞体娟字映入眼帘,十二个字轻而有力,刻入了瑾瑜的心里。一翻翼羽,青鸟飞行的路线回放了一遍;再翻翼羽,飘入空中散如尘埃。
战神抬头望着大殿的穹顶,若有所思。少时,战神缓步走到书案之后坐下,施法敲响了殿外的翠清钟,片刻五位弟子已经立于殿内。
“今日,为师要下山远行。殷枫,你和众师弟们唤出那两头开明兽护好山泽,等为师回来。”
“谨尊师命。”众弟子齐声应答。
战神瑾瑜随即飞出大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已至辰时,凝煜起床在洞中遍寻娘亲不见,步入木屋才见娘亲侧卧于榻上,气息微弱,汗珠点点,脸色更加惨白。凝煜又急又怕,紧忙握住娘亲的手轻声呼唤,但也没能得到回应。
“娘亲,娘亲!”凝煜慌神大声叫着,“娘亲不要吓我啊!”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凝煜想起以前和娘亲采焉酸治病的情景,又记着娘亲昨日说的不许出洞的话,然而看着她现在痛苦不醒的状态,“不管了,先救娘亲要紧!”凝煜暗下决心,背上竹篓、带上锄刀,跃上梧桐树顶枝,伸手抓住从洞口垂下的藤蔓慢慢向上飞去。
出了洞口,凝煜向山下密林走去。天色灰蒙,树林幽暗,凝煜一门心思都扑在寻找焉酸的事上,走出了娘亲为铃向峰设的结界也全然不觉。
钟鼓山山峦跌宕,树多植杂,百草千花,生于其间。焉酸这种草植,茎干呈方形,开黄色的花,叶子圆形有三重,甚为难寻,却是疗毒的仙草。日中,凝煜还在林间穿行,一路只顾低头寻找,混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一双赤红色的眼睛盯上了。
这双红眼乃是一种凶兽,它全身红似火焰,圆头大耳,身形硕大,阔嘴尖牙,四足有力,又喜食幼崽,名叫山膏。它从凝煜刚出结界就发现了这个诱人的小猎物。
一处山坡低地的竹林旁边几朵黄色的花吸引了凝煜的注意,“啊!是焉酸。”凝煜脱口而出,奋力向下跑去,踉踉跄跄的凝煜终于到了焉酸的近前,她拿出锄刀小心地挖着焉酸周围的泥土。
山膏见猎物待定在一处,便抖擞起浑身的红毛从高处向下扑来。凝煜忽听得背后有声响,停手回头猛见一红毛恶兽扑向自己,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口欲叫却失了声音。
正在这命悬一线之际,一束寒光直奔凶兽而来。“嗷呜!”山膏应声跪地,它的肩胛处已经被一把利剑刺穿。紧接着一道金色的锁妖结将山膏牢牢束缚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凝煜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她的面前已经站立了一位身着湖蓝长袍的男子。
“小娃娃,你可还好?”
“我,我没事。”凝煜边回答边打量面前之人,此人身材伟岸、正气凛然,面容端正、不怒自威。凝煜长这么大以来,所见男子只有洞中爹爹俊朗洒脱的画像,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男子眉眼之间与画像相仿,又更加英姿神武,不由得心生敬意。
这恰巧救了凝煜的男子正是战神瑾瑜,他依着青鸟的路线寻到了鼓钟山下,看到这惊险的一幕,遂出手相救。瑾瑜见凝煜无碍,转身挡住她的视线将山膏身上的擎天剑拔出,又反手一挥结果了凶兽的性命。凝煜趁此刻收了焉酸,缓缓地站了起来。
“小娃娃,你住在这山里吗?”瑾瑜问道。
“我,”凝煜迟疑了一下,“我是来采药的。”
“哦,没有亲人同行吗?”
凝煜没作回答,却双手相搭深躬一礼,说:“多谢恩公救命之恩。此次采药为救急,现需立即赶回。明日卯时起我定于此等候恩公,以报恩情。”说罢又鞠一躬,转身离去。
“哈哈,好有意思的小娃娃。”瑾瑜看着凝煜的背影莫名涌出一种熟悉的感觉。
凝煜虽遇到了凶险,但是采到了焉酸却另她无比兴奋,飞行法术好像也比之前练习的时候更精进了,入了密林深处方才施展起来,一盏茶的工夫已经飞回铃向峰洞口了。
进入洞中,凝煜推开木屋的门,见娘亲依旧昏迷不醒,摘了几朵黄色的小花喂她服下,又喂了娘亲几口水,便坐在旁边拉着她的手、守着她一动不动了。
不多时,白衣女子发出了轻叹。
“娘亲,娘亲,你醒了吗?”凝煜牢牢地攥着她的手。
“煜儿?”
“我在,我在这儿呢,娘亲,你醒了?快看看我!”
白衣女子缓缓地抬了一下眼皮,深深地吸了吸气,慢慢地睁开了双眼,看见凝煜守在床边,笑着说:“煜儿,娘亲没事。娘亲有东西要给你呢。”遂将昨晚取出的?琈玉饰戴在了凝煜的颈上,这美玉恰好垂在了凝煜的心口正中。白衣女子又把玄火珠戒指摘下,戴在了凝煜手上。
凝煜看看手指上的戒指,又低头看看这枚毫无纹饰的水滴形状的白色俏红玉石,问道:“娘亲,这些是什么啊?”
“这是娘亲和爹爹留给你的,一定要好好保管,切不可毁坏丢失。”
“嗯。我一定好生戴着。”听到爹爹二字,凝煜表情严肃用力地点了点头。
白衣女子起身发现了案几上的焉酸,顿时厉声问道:“煜儿,你下山去了?”
凝煜自知瞒不住娘亲,就将如何发现娘亲昏迷,自己如何采得焉酸,以及被一位恩公所救,等等都复述了一遍。
“你说,救你的人长什么样子?”
凝煜见娘亲听后没有生气,又绘声绘色的把自己所见到的战神瑾瑜形容了一遍。只见白衣女子变出一支白羽,将其抛向木屋窗外,白羽飞出洞口仿佛去寻它的新主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