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瑾瑜稳健地走在青霄殿中,余光扫视着殿内的一切。殿内收拾停当,打扫得一尘不染。他行至卷云书案前,转身看向两侧,东西站列着五位身着青衣、丝带束发的弟子。
“今日,为师要收关门弟子,但是也不能破了这苍梧山历代收徒的规矩。”战神停了一下继续说:“前些日子我亲自带她上了山,所以进山这关就免了。虽然她年纪小,可是后面这些关就全看她的造化了。”战神虽然如此说,但是心里早就将可以顺利收凝煜为徒的事情盘算过了。
据传,天界的战神已有三位先后居住过苍梧宫。每位战神都会收几名弟子,由于仰慕战神仙法、威名的神仙太多,所以战神在收徒方面立下了颇为苛刻的规矩。首先,需有一位上神陪同欲拜师之人前来,在山下送上拜帖,说明来者的身世情况,陪同的上神要能证明其品性端正。这项要求不仅关系来者的信誉,也关乎着陪同其前来的上神的声誉。再得到可以上山的回复后,欲拜师之人要经过两头开明兽看守的山门,如若此人心术不正,开明兽定会察觉对他进行攻击驱赶。其次,战神会用仙法为青霄殿施幻象封殿之术。想入得门来,必要寻到解法。期间这欲拜师之人会看到许多关于自己心之所系的人和事的幻象,他到底是怀着什么想法、动机才打算前来学艺的,也会暴露在战神的面前。如果心术不正,那么幻象就会越发阴郁沉重,他就永远入不得殿内。然后,战神会解了他所中的幻象仙法令其下山。第三,入殿后,战神会问来者一个问题,这没有定数的问题与没有评判的答案,说是全凭师徒缘分,其实也是战神审查弟子的一种手段。最后还有一项,不过却没有人知道是什么,即便是作了战神弟子的人,也没有人透露过到底是什么测试?
战神为紫霄殿施法,拜师考验正式开始了。他坐在了书案之后,冲着大弟子殷枫点了下头。殷风会意,高声道:“请殿外之人自行入殿。”
凝煜听到殿内传来可以入殿的传唤,便向青霄殿走去。刚要迈步走上第一层平坛的首级台阶,脚忽地被弹开了。
“有结界?”凝煜立刻意识到了。“这是什么情况啊?师父不是说我听到传唤,进去就可以了吗?”她心中琢磨着:莫非还要考我吗?就像娘亲以前也会考我一样?凝煜血珀色的眼珠转了转,“好吧。有什么招术就使出来吧。”
想罢,凝煜看了看高高在上的青霄殿,转身向东慢慢地绕着平台走了起来。可她不知,她的这些举动全被殿内的战神通过书案前的一颗硕大的玲珑琅玕珠看在了眼里。“呵”,战神轻轻一笑,嘴角拉长了些。我倒是小看这个小丫头了,看来这些年是深得她娘亲的真传啊!战神心想:我倒要看看你会怎么办。
凝煜边走边琢磨,鼓钟山上的结界是娘亲设的,我有白翎羽所以可以自由出入,随手摸了摸发髻上的羽状?琈玉簪。殿外这个结界是师父设的吗?可是我没有师傅赠予的物件啊?凝煜扫视了一下浑身上下,更加认同自己没有得到什么破解之物。转念又一想:但是,师父又说一定会入得殿内。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嘛。那我先试试看吧。
一圈走回,凝煜又站在了原点。她伸出右手轻轻地试探结界的所在。“嘭。”食指触到了结界,点起了一片片五彩波光,模模糊糊的映出了一些影像。“咦,这个有些不一样啊?”凝煜嘀咕着,又伸手将整个手掌贴在了结界上,瞬间一幅幅画面呈现在眼前。每一个情境都有?璇,她教凝煜仙法习文,她为凝煜做羹汤,她哄凝煜入睡,她陪凝煜玩耍……点点滴滴的美好都涌上了凝煜的心头。
凝煜抬着头看着面前幻象中的娘亲,眼圈湿润,戴着玄火珠戒指的左手也按住了结界。刹那,这一幅幅情境换了模样,?璇毒发吐血,她强变雪凤凰,她身中毒箭……还没等凝煜细看,这些突然消失了,她的双手也穿过了结界。
原来战神在设置结界的时候,就知道凝煜会看到一些关于?璇的情境,所以只要关于?璇仙逝的幻象一旦出现就会瞬间被打破消散。此刻,凝煜已经登上了第一层平台。凝煜站在通向第二层平台的台阶前,这次她先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果然还有结界。
这次怎么过去呢?唉,刚才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但是娘亲有的样子,我怎么没见过呢?凝煜暗暗回想,背着手站着不动了。略迟疑了片刻,凝煜决定还是要再试试看。纤长的手指慢慢贴住结界,一对大大的血珀色的瞳仁出现在了双手之间,随后,朱红色的喙、金黄色羽毛的鸟首浮现在了结界之上,青色的背膀、湛蓝的双翅、白色的尾羽逐次显露出来,一只硕大五彩斑斓的鸾鸟在结界的波光中展翅盘飞。凝煜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一时竟看呆了。
“这是什么鸟啊?好美啊!”凝煜想到娘亲送给自己的白翎羽,从发髻间把这支簪子拔了下来。难道和它有关系吗?凝煜捏着簪子尾端,用玉簪的尖端划向结界,结果波光消散、鸾鸟不见。又过了一关,又上了一层。但是凝煜心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不知道还会再看到什么熟悉又陌生的事物。
第三层平台青霄殿就座落在其中。凝煜刚站在台阶之下,面前的结界就燃起了熊熊红色烈焰般的火光,她心中猜想这是最后一关了吧?火?这次都先给提示了?凝煜想用娘亲教的仙术来破结界,她运用仙术双手食指中指一同发力在胸前聚汇了一团冰雪闪暴,使其攻向结界。
冰雪在结界面前四散,飘落一地。“嗯?”凝煜诧异着,又开始施法。这次冰雪闪暴的威力明显更大更猛,再次向结界冲去。然而,冰雪再次散落,还反扑到了凝煜的脸上。凝煜下意识地晃了晃头、抖了抖身上的冰雪。娘亲教我的法术不灵了吗?凝煜看看双手握紧了拳头。
凝煜看着面前的烈焰幻象,她不敢近前也不敢碰,脑海中想着自己对火的认知,思考着有什么破解的办法,也就这样僵持住了。紫霄殿内,战神对凝煜面前这第三个幻象也有些不解:这小丫头习得了?璇的冰雪法术,可为什么出现的是烈火幻象呢?如果第二关是见真身,那么第三关就是破自我,应该是突破冰雪再塑其身啊。可是,她的自我和真身怎么会是这样呢?我要不要现在就帮她过关呢?还是再等等看?
日行将中,风轻和煦。凝煜望了望刺眼的日光,举起左手遮目,突然想到了一个方法可以一试。她变出长虹利剑,双手持剑意图向结界刺去。战神见状担心凝煜被结界所伤,想要直接收了幻象。就在此刻,长虹剑尖触到结界,红色烈焰的光束沿着利剑向凝煜袭来。凝煜握着剑撤步后退,光束随着她的后退而继续向前。这时战神飞至了青霄殿外,挥手散了结界幻象,却瞥见了一丝丝光束被凝煜左手上的玄火珠戒指吸了进去。
“煜儿。”战神唤道。
“师父。”凝煜收了剑,快步走上了第三层平台。
战神看到凝煜无碍,说:“随我进殿吧。”
“遵命。”
青霄殿中门大开,战神一身靛青华服走在前面,把跟在身后的凝煜挡了个严严实实。殿内的弟子们忽见师父飞了出去,现在又走了进来,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
“站好。”战神说了一句,继续向前上台阶朝书案走去。
殿内弟子们闻言立刻转身面向书案而立,凝煜则乖乖地站在了原地。
这次战神站在了书案之前,“凝煜,你入得青霄殿内,需回答一个问题,你且听好。”弟子们听道师父的话,才知道“小师弟”已经进殿了,是既想看又不敢动。凝煜点了点头。
“漫漫修仙路,困难重重、是是非非,如果你要经历求不得、悔不该、失所爱,你将如何?”战神担心凝煜日后会知道?璇的事情,所以才有此一问。
凝煜默念了一遍问题,记起了娘亲对她的教诲,说道:“是非审之于己,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素,成败归之于零。得所应得,纵失无悔,逍遥齐物,岂不快哉!”战神问听便知此言是同?璇一起学艺时她说过的话,心想愿凝煜能彻底明白这些道理,行如此言。
“凝煜,上得近前。”
“是。”凝煜迈步上前,东西两侧站立的师兄们方才见到凝煜快步前行的侧影,这打扮不像是师弟啊?众人面面相觑,很是奇怪。
凝煜站在了书案之前,战神已经坐到了书案之后。战神指着书案上悬浮着的玲珑琅玕珠说:“凝煜,你双手扶珠,且看一看它会有什么变化。”
苍梧山上的琅玕树生长的珠子多为鸟卵大小,只有青霄殿外曾有一棵数万年的琅玕树结了一颗瓜般大小的珠子,采获之后发现此珠可以用来万里窥察,还能探查仙人法力,遂成为这苍梧宫的秘宝。这颗玲珑琅玕珠本是透明的,但也会随着被观察之人而变换颜色。凝煜刚刚触摸到珠子,它就逐渐变色了。
真是奇了!这到底是哪里不对吗?为什么不是雪白色呢?战神看着眼前珠子的颜色由粉开始渐变成绯、丹、赤、朱、红、绛、赭、殷,慢慢加深。他心中暗想:现在煜儿的真身是五彩鸾鸟,幻象也印证过了,可是她所驾驭的水系仙术和这两次显现的凤凰真身的颜色不相符啊?还有这颜色愈发深沉,可见煜儿日后可以修炼到的程度必不会逊于?璇,看来我一时一刻对煜儿都不能放松。
凝煜自己也看着玲珑琅玕珠的颜色变化,倒是觉得这颗珠子还挺好玩的,要是能拿走研究研究就好了。然而这一切,众师兄们只是知道师父在测试他什么,毕竟每一位弟子都曾经历过,却不知道她的测试结果如何。
“好了。”战神一挥手收了玲珑琅玕珠,正颜厉色道:“从今日起,凝煜就是我战神瑾瑜的关门弟子了。”
凝煜立即行礼参拜战神,大声说:“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参拜。”
“煜儿,起来吧。去见见你的师兄们吧。”
凝煜起身见师父脸上似有笑容,心想看来拜师这关顺利完成了,看样子师父也还满意。刚刚入殿的时候已经看见东西两侧站着的几个人,他们就是师兄了吧?我走得急、师父又盯着我,也没敢瞧瞧,这回可以和他们好好认识认识啦。
说起战神已经收下的五位弟子可是不一般。大弟子殷枫是狐帝的第三子,两万岁的年纪时曾与狐帝赴宴东海,一双桃花眼、一副好皮囊,收获了郎貌艳独绝,倜傥更风流的美赞,至今传了近万年。二弟子瀚沁的身世不俗,他乃是水神怀湘的独子,虽然才两万岁可是行动做派同水神一般无二,真是潇洒美少年,举觞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三弟子列夜脾气极好,君子怀幽趣,谦恭礼乐才;他是天斗星君之子,年纪同瀚沁相仿。四弟子武英最是憨直,三万年前华光天帅有了这个儿子,他倒是酷爱兵法,天界对武英的评价恰如其分:提剑展傲气,摧虎插翼飞,力压千重只似无。五弟子是鸟族世子的孟蒙,他是个随性逍遥的主儿,但也少年尚意气,交友赤子心。这五人论身世、资历、品貌,堪称天族的“世子党”,是众多仙子们梦寐盼见的对象。不过,这位新来的关门弟子却对他们五人毫不了解。
猛地凝煜转了个身,众师兄们也正抬头翘盼,突然得见“小师弟”的真容,都被惊得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