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源的脸色愈发的难看了,他难得出诊一次,却被人拒之门外,这让他感到十分难堪。
他当下就想就此回去了,反正他也还没收人家的出诊费。
就在他招呼了一声明鸾,转身就要爬到马车上时,一个妇人从旁边的小巷子了跑出来。
妇人跑的格外急,额上沁出一片薄汗,发丝黏在额角,连头上的银钗都跑歪了。
她见洛清源就要爬上马车,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冲到洛清源面前,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在洛清源的面前。
洛清源吓一跳,明鸾连忙上前想扶起妇人。
周围已经有些行人侧目了,事情闹大了对洛清源这个大夫的名声不好。
谁料力大如明鸾也没能扶起妇人,最后还是动用了灵力才扶起她。
“夫人这是做什么?”
洛清源刚刚受了小童的气,饶是压了压火气语气也还是有些不好。
那妇人大口喘息几下,倚靠着明鸾,语气哀恸:“求大夫救救我家孩子吧,他都烧了三天了!”
明鸾心思微动,问她:“夫人可是苏府里的夫人?”
那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顺了顺气向两人解释:“我不是什么夫人,我只是苏府里的姨娘。”
听见这番话,洛清源顿时明白了,大约又是高门大户里的阴私事。
他气消了大半,“夫人赶紧带路吧,小姐的性命重要。”
妇人连连点头,领着两人从小门里进去。
短短的一段路里,明鸾向妇人打听了不少事。
这妇人是苏府的唐姨娘,这回生病卧床的小姐正是她生的孩子,苏家大房的三庶子,苏益明。
“庶子?那为何小童要说你家夫人没有请过大夫?”
唐姨娘整个人一顿,目光恍惚的看着前方,两行清泪无声的顺颊而下,嘴里喃喃道:“她这是不愿放过我们母子俩啊......”
她说的小声,但架不住明鸾离她近,听清了她的话。
不过唐姨娘很快就回了神,擦了擦眼泪,脸上是掩不住的哀愁:“前面就是我的院子了,明儿就在右耳房里,麻烦洛大夫了。”
唐姨娘伸手推开破旧的小院门,映入眼帘的小院明显有些荒凉。
院子没什么装饰,地上的是砖缝里都长着枯黄的杂草,边上的笑井旁还倒着两只木桶。
难以想象豪华的丞相府里还有这般破败的地方。
“小院简陋,还请两位不要嫌弃。”
洛清源和明鸾都没有什么嫌弃的想法,两个人都是吃过苦的。
洛清源提着药箱,喊了一声明鸾就往耳房里走。
唐姨娘下意识的拉住明鸾,“男女有别,姑娘进去对名声不好。”
“姨娘放心,我是医者,大夫眼里是没有的男女之别的。”
唐姨娘摇摇头:“不行的,名声对姑娘家太重要了,我就是例子,姑娘听我一声劝,别进去了吧。”
“姨娘安心吧,我不是单独进去的,先生也同我一起的,何况我本就是来学习的。”
明鸾好脾气的解释,唐姨娘见她坚持才慢慢放开手,随她去了。
明鸾跟着洛清源进到昏暗的耳房里,她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房内的场景。
屋内的窗子都紧闭着,寥寥几件的家具都旧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张窄窄的小床上趴着一个瘦高的男子,床帘都褪了色。
苏益明脸侧着朝向他们,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呼吸粗重。
洛清源在离小床五步远的地方拦住明鸾,他也同样顾虑着男女大防。
他仔细检查一番,手指搭在男子纤瘦的手腕上,过了一会才喊来明鸾看脉。
“看出什么了?”
明鸾很快就说出了苏益明的病症,洛清源满意的点头。
苏益明会发烧是因为他一整个后背都是伤,看样子是伤了有七八天了,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好才导致发炎了。
“也不知那姨娘是怎么想的,烧得这么重了才来寻大夫。”
洛清源随口念了句,微微侧开身子手把手教明鸾处理伤口。
明鸾以前没少给自己和死士营里的人处理伤口,被洛清源指点了几处不太规范的地方后就处理的很漂亮了。
房里没有什么事了,洛清源就让明鸾出去了,他还要好好看看苏益明。
明鸾退出耳房,唐姨娘立马上来:“如何了,明儿他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只是烧得太久,醒来时可能会有些糊涂。”
唐姨娘腿脚又是一软,“那,那要如何是好啊?”
明鸾及时扶住她,安慰道:“有先生在,没事的。”
“只是姨娘先前说的是什么意思?”明鸾看着唐姨娘震惊的神色,又开口道,“姨娘若是不方便说我也不强求。”
“没什么能不能说的,姑娘想知道我说给你听就是了。”
唐姨娘望着脚下的石板砖,目光逐渐悠远起来,将遥远的往事缓缓道来。
“我本是京城附近镇上私塾先生的女儿,家中还算富足,父母慈祥,哥嫂恩爱,我也早早定下夫家,本该是个幸福的家的。”
“那日苏丞相外出回京时没赶上宵禁,就宿在了我家,我家屋子不够多,丞相就与我父亲挤一间屋子,我与母亲睡一宿。”
“谁知那日晚饭时丞相吃醉了酒,进错了房,我睡得早没有发觉,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我名声终究是受损了。”
唐姨娘顿了一下,叹口气继续道:“这件事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我未婚夫耳中,隔天就来退婚了,然后这件事就这么传了出去。”
“周围的镇子村子都知道了我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子,无人来提亲,眼看我就要过了适婚年龄,我父母无法,求着丞相将我抬进府中。”
“丞相夫人善妒,我进门隔日就给了我个下马威,她不满我存在,但她面上掩饰的好,给了我这座院子,说是我进门是也没带下人,小院子适合我,还给了几个下人。”
“下人也只是夫人的眼线,我根本压不住他们。之后我有了明儿,夫人给我送来不少补品,我以为夫人是为我着想,直到生产时差点一尸两命才知道她从来都没想放过我。”
“就连明儿这次,也是她策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