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过去了？”
“嗯，想早点去。”
“要送你吗。”
“不用。”
“你的花。”
“谢谢。”
…………
九山
“郁金香。”
“铃兰。”
“这个季节很难买到吧。”
“还好，我猜你会带郁金香，所以就买了铃兰。”
“你妈妈以前两种都喜欢，但是只买郁金香，铃兰都是自己去摘的，我在六月初的时候也去湖边摘了些，插到瓶子里。”
“她一定很开心。”
“是啊，以前都没有时间……”
“妈妈，老奚都学会偷懒了，欣慰吧！”
“少在你妈妈面前瞎说话！当心我拍你！”
“妈妈看着呢，你要是敢——晚上准托梦骂你！略略～”
“找打！”
…………
“妈妈，老奚为了找个后妈，不要我了……”
“别乱说！诶……别哭啊，”
“两年多连个短信都不发，冷漠无情！呜呜呜～～”
“我，我这不是，不是，”
“妈妈你骂他！保佑他找不到女朋友！呜哇哇哇……”
“诶——，我那，那都是，”
“都是为我好是吧，算了，我大度原谅你了。逢年过节记得发红包，请使用微信支付宝。”
“……”
…………
“妈妈我考上大学了，神奇吧，我居然能考上大学，辛苦的都够写本励志鸡汤了！”
“我还谈了次恋爱，那姑娘品学兼优，豪门千金，好看到你天天看她看到茶饭不思。哎，可惜后来高二就出国分手了，不然还有机会带她来……”
“等会！你早恋，不对，姑娘？女孩子！”
“妈妈有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喜欢女孩子，一直一直喜欢的都是女孩子！”
“……天。”
“老爸他有毒，老怀疑我陪我来的那兄弟是我男票，我解释了好几次他就是不信，问得我烦死了！妈妈你说说这年头大人脑袋里都在想点什么！”
“我就说你小时候怎么老跟着隔壁老王家那孩子屁股后面跑！还天天给她送零食……”
“别误会，隔壁王小娟不是我的菜，我只是为了从她手里骗漫画看！”
“……”
…………
“老爸你…不反对？”
“反对什么？你和女孩子在一起？”
“嗯，你这么老古板，我都不敢说。”
“要换以前我准打断你的腿！”
“额……”
“去年审了个案子，有个年轻女孩拿刀捅死了她老公……”
“女孩子是弯的，忍受不了男人？”
“不是，她老公是同志，趁她出差约了个男的回家，她提前回来想给她老公一个惊喜，结果撞上了……
“渣男！”
“确实渣，但罪不至死啊。”
“可惜的是那女孩好吗！嫁个人渣还要给他负责！”
“杀人偿命说不得情理，我说这些不是说同志不好，你愿意告诉我我反而……怎么说，放心了，对，放心，好歹算是知道你不会为了隐瞒或者安慰我们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您太高估我的奉献精神了。”
“爸爸只是麻烦你千万别带个女孩子回来跟我说你们要过一辈子，至少现在别，人老了心脏受不了。”
“……哦。”
“安全带，有录像，要扣分的。”
“系好啦。走吧。”
奚雨贴着窗户，看向九山母亲长眠的地方悄悄地道了一声：“妈妈，再见了。”
…………
十七年前，Y医院
一辆警车一路狂飙到医院门口，在产科前踩了个急刹，车还没停稳，一人匆匆打开车门，往里面跑。
“哎，你这人——”
“有病啊！”
奚勇早已顾不上自己撞到了什么人，碰到了什么车……
快一点，再快一点……
心急如焚的他只想尽快赶到妻子身边，赶到孩子身边……
终于，他在新生儿监护室前看到了妻子杨慧。
妻子佝偻着身子坐在椅子上不住地哭泣，无助而伶仃，单薄瘦弱仿佛一触即碎……
奚勇跑过去，紧紧地拥住她颤抖的身体。
“宝宝会没事的，”奚勇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握紧妻子的手，放在杨慧的膝上，宛若祈祷，“你看她第一次都挺过来了，这一次一定也是一样的。”
他们的女儿，出生时仅有28周。
还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是第二次抢救了……
刚出生就就抢救过一次，他那时候真的很怕很怕，因为奚雨刚刚生下来时候特别的小，一个拳头比手指宽不了多少，心肺发育不全，连独立呼吸都做不到。
早在杨慧生产的时候，医生就告诉他要有心理准备……
好在上天垂怜，奇迹发生。
所以，他相信，这一次，他们小小的女儿一定也会平安无事。
可，事与愿违……
四五个小时后，监护室的门开了。
医生摘下口罩对他说了一句所有人都害怕听到的话。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在那之后，他耳边只剩下杨慧崩溃的哭喊声……
痛苦绝望，无穷无尽。
…………
两年后，D省。
父亲在厨房里忙碌，母亲拉着杨慧的手絮叨，言语间半是安慰体谅，更多的像是催促。
“哎呀，怎么这么瘦了，是不是阿勇没有照顾好你啊，晚上妈给你炖只鸡补补。”
“妈妈，不用这么麻烦的……”
“总是要吃好些，好好养身体，不养好身子，怎么再要孩子呢？”
奚勇见杨慧动作微顿，脸色白了些，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点头。
“那说起来是孩子和我们没缘分……”
奚勇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站起来打断。
“妈，杨慧刚来还不熟悉，我带她出去走走。”
说罢就拉着妻子出门。
“哎，你这……”奚母话没说完，儿子和儿媳就跑的没影了，只剩下关门的声响。
“妈她只是太着急了，你别放在心上。”奚勇陪妻子走在乡间小道上，安慰道。
“是我身体不好，妈妈说的对。”杨慧嗫嚅道。
“会好的。”奚勇握握杨慧的手。
杨慧沉默不语。
“这附近有家自己开的肠粉店，我带你去吃点。”
“不好，妈妈晚上炖鸡，会吃不下的。”
“鸡鸭你吃不惯，先去吃点其他的垫垫，省得她又说我饿着你。”奚勇转移话题，调节气氛。说完就径直拉着杨慧找店。
第一碗肠粉端上来了，奚勇转头回去等第二份，杨慧等着奚勇过来一块吃，突然间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小孩子，穿着破破烂烂，满脸是灰，瘦的皮包骨。
只是一双眼睛特别特别地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碗里的粉。
眼看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你……要吃吗？”杨慧见孩子是饿的，心中可怜。
听到她问，孩子看看她，没敢动。
杨慧将她抱起来，放到凳子上，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喂到孩子嘴边。
温和笑道：“吃吧，没事的。”
孩子貌似放心了，张嘴吃起来。
一口塞完整整一块，撑得小小的腮帮子鼓鼓的。
这是多久没饭吃了，杨慧满心都是疼惜。
这时店里闯进来一个人，东张西望，猴精猴精的样子。
小孩子好像看见他了，跳下椅子躲到杨慧身后。
“怎么了？”杨慧关切地问。
那人冲到杨慧身前，骂骂咧咧地要去抓小孩子。
“你他妈还敢跑。”
“这位先生你……”杨慧看他很激动，怕伤着孩子，伸手拦住。
孩子躲在杨慧身后，紧紧地拽住她的衣角蜷缩起来。
“看老子不打死你！”
只见那人一把抓住孩子的领子，就想往外拖，动作粗暴。
孩子死命拉着杨慧衣角不松手，嚎啕大哭。
“死女人你多管闲事！”
那人凶恶地吼道，更加用力地扯着，勒得小孩子都透不过气。
抢不到抬手作势要打人，杨慧闭眼护孩子。
眨眼的功夫，没挨巴掌，倒是听到了桌椅板凳倒地的摩擦声。
奚勇取个粉转头看见有人要打他老婆，丢下粉，冲过去就是重重一脚，踹得那人跌在地上捂腰骂娘。
“没事吧。”奚勇到处摸摸检查杨慧有没有受伤，关切地问。
“我没事……”
瞧着没受什么伤，奚勇放心了。
蹲下去拽起那人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他妈谁啊！敢动老子的人！”
“是，是她…”
“老子管个卵，老子他妈就看你动手了！”奚勇没等他说完，一把将那人拎起来。
“她抢——”
“再喊就跟老子去所里，老子有的是时间慢慢听你解释！”
“你…你是警察？”那人秒怂，颤颤巍巍说道，满眼皆是恐惧。
“是啊。知道怕了……”奚勇第一个是字出口，那人就猛地挣脱，爬起来逃命似的狂奔。
奚勇看一眼后面，被杨慧抱在怀里丁点大的孩子，马上就明白了。
跟杨慧匆忙说声看着孩子在这等我，就急着跑去追那个人。
杨慧安抚着小孩子在店里等着。
她柔声问孩子：“刚刚那个是你爸爸或者亲戚吗？”
孩子没有回答，只是窝在她怀里不停颤抖，还有伴着几声呜咽。
轻轻拍着她的背，说道：“没事了，没事了，坏人跑了。”
随便吃个饭，居然还能碰上个人贩子，杨慧摇摇头，感慨着也是奇了。
杨慧又去买了份肠粉，刚刚那份没来得及吃几口就洒了，肯定是没吃饱的。
于是，让孩子坐膝上，搂着她又一口一口地喂。
边抽泣边奋力地往嘴里塞，真是可爱。
搂在怀里乖巧又可怜，小巧玲珑的一只，填补了不该空出来的位置……
奚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的时候，杨慧正抱着孩子坐在店门口。
妻子脸上的笑容温暖柔和，孩子好像太累了，靠在她怀里睡的安慰。
如果他们的孩子平安地长大，现在就该是这样了吧……
一瞬间心上仿佛堵上了东西，痛的透不过气。
奚勇整理好表情，走过去，想接手帮杨慧抱着。
杨慧抓住了他的手腕，抬头看他，目光坚毅，似下定决心般说道。
“奚勇，我们收养这个孩子好不好。”
…………
奚雨晚上又陪奚勇吃了个饭，回到青云府已经快九点了，走到客厅里，司源又趴在沙发上挺尸。
沙发下面搁着瓶茅台，与现代的西式装修丝毫不搭，十分醒目。
以顾管家的强迫症居然能够容忍它留在这？奚雨想。
“又去……？”奚雨对顾纪尘做了个喝酒的动作。
小顾点点头，悄悄说道：“刚回来不久，正是傻的时候。”
奚雨和小顾相视一笑。
“我光一天不在你就去鬼混。”奚雨坐到地下靠在沙发边，痛心疾首道。
司源侧头认人，认出来以后，抄起沙发下面的酒瓶，递给奚雨。
炫耀道：“看！我的秘密武器！”
奚雨将信将疑接过。
外表没看出差别，打开瓶盖，是空的。
“那群傻X，跟我对瓶吹，呵，还好我聪明，这次专程带了一瓶水去，笑到了最后！”
“加上白开水，你一共喝了几瓶？”奚雨对着瞎高兴的司源问。
“三瓶！”司源开心答道。
小顾捂脸不忍看。
“有区别吗源源？”奚雨看他这傻样就知道他喝的不会比上次少多少。
“少了一两多！”司源坚定不移道。
奚雨尴尬脸接过小顾递过来的美式黑暗醒酒…汁…
“他闻了一口就推开了，拜托您……”小顾小小声声。
“下次你记得灌两瓶，就少了一斤。”奚雨假惺惺指点道。
顺便把玻璃杯递到司源面前。
“我不喝。”司源躲，抱着枕头向后缩。
“喝了明天加肉，加四百！”奚雨拍腿爽快道。
“好！我喝！”司源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顾纪尘：“……”我是不是该帮司少爷录像来着？明天早上赖账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