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克请示过军神后,特许劳尔和大眼贼卢克随堂旁听,不得提问说话,不得打扰授课。帕克所思虑的,只是希望少爷身边的人更强一些,哪怕一点点也是好的。至于二人能领悟多少,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为了方便授课,里奇单独辟了一个闲置的小院专供师徒几人使用,院内按民间流行的练武场布置,兵器器械齐备。房内也分门别类,室内课堂、休息室、书房、雨雪时用的习武室等一应俱全;不同的是又按军内总旗规制,另外设有地图分析室连通赞画参谋室和议事厅,类似一个小型指挥部。
这日又轮到老三授课,内德却泡壶好茶,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眯着眼看着院中三个学生在老三引导下热身,劳尔和卢克恭谨地肃立在侧。
除了亚当,老师们之间也很好奇对方的本领。对于亚当来说,杀人嘛,一滴毒药能解决所有问题。如果解决不了,那就两滴好了。武功只是如何把毒药送给对方的手段而已,不值当过于认真。
内德和帕克互相之间是非常熟悉的,几乎连对方屁股上几根毛都知道。他俩都很想了解老三究竟有何出色的本领让军神如此看重,所以轮到老三上课时,总是至少有一人跟着观察。前几日他们只看到些很寻常的内容,所以内德此时也是倦了。
三人热身完毕,在老三面前站成一排。内德看到艾伦只是拿眼望着自己,连忙冲他眨了眨眼,艾伦看到,微微点了点头,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老三知道这几日内德和帕克盯着自己,少不得必有一番较量。这几乎就是武人的通病,见到同行必定先考校考校,先分出个上下高低再说。今后大家都是同事,互相了解也是应有之意。老三幼年行走江湖,见识何等深远。内德和艾伦这等孩童的把戏早已看了个满眼,心中只是哂笑,且等你划下道来。
艾伦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喉咙,上前一步道:“老师,这个怎么用?”嘴里一边说着,脚下一道战弧乍现,闪闪烁烁,忽隐忽现,看得泰格和比利目瞪口呆,内德却在一旁哈哈大笑。
老三乍一看到,虽然脸上惊吓之色一闪即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波澜起伏,又惊又喜。惊的是他自诩天资卓绝,五岁时对斗气已略窥门径,后天又刻苦用功,以三十岁不到的年纪跨入顶尖行列,可谓前无古人,后无......不对,来者这就来了,而且远超自己,这让他如何不惊。
喜的是有徒如此,何愁不能教出后无来者之徒。以后师徒二人共同参详,定能有机会参透武学极致巅峰,顺便书写一段千古师徒佳话。此时他报恩的心思却是淡了。他却不知,这天才儿童只是吃错了药。
定了定心神,老三瞬间平顺了气息。示意艾伦散去战弧,心道:你这娃娃串通内德,也想看为师笑话。也罢,今日就叫尔等见识一番,再看你们如何说法。于是他温言对艾伦道:“战弧运用之法,博大精深,我自然会慢慢教与你们。”说着神色一敛,“斗气之道,为师也小有领悟。你们且后退两步,看为师手段。”
话未说完,四道战弧慢慢自他脚下显现。三人忙不迭向后退去。众人反应各有不同,劳尔和卢克异常激动。四道啊,这是荣耀骑士的标志,在军中足以担当军团长,成为军中传奇。能师从如此人物,何愁不能学得出色本领,日后疆场杀敌显能,最好还能顺便大升其官。
比利和泰格的反应是羡慕崇拜,渴望自己也能有如老师般眼花缭乱的战弧,至于干什么用,却是茫然,长大自会明白。艾伦却知战弧的多寡关系到杀敌能力的高低。何况他知道自己父亲身为荣耀骑士,也能放出四道战弧。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向父亲一样,成为荣耀骑士,这样才能在击破狗群时,不用兴师动众,一人搞定。
老三如果知道他看重的学生此时的愿望只是成为荣耀骑士方便打狗,以他中年大叔的闷骚性格,被气疯是一定的。也许会破口大骂,或者薅着头发撒泼打滚,要么一口老血喷出,亦或直接气绝身亡。(以上仅是猜测,殊不可考。)
只有内德看得心中一凛。老三有荣耀骑士境界,帕克和他私下都有定见。这个层次的骑士虽然不多,军中倒也常见。起码丹加几十个军团长几乎都是荣耀骑士。也有一些因指挥能力不足,并未担任主官职务者,却都是各自军团不可或缺的悍将,战场上的超级打手。但如果作为军团长,需要领军斩将夺旗,没有这种级别的厮杀能力,实是为难。在丹加军中,一个军团的荣耀骑士,就是一面旗帜,一个标杆,一种象征。作战时每每到了关键时刻,作为荣耀骑士的军团长战旗升起,那就意味着整个军团数千人士气大振,绝不退却,死战到底。荣耀骑士对于丹加军人来说,是一种信念。战斗时如果有荣耀骑士陨落,他所在军团立刻会失去大半战力。
内德作为勇敢骑士,曾有幸与一些荣耀骑士并肩作战,而且他与凯恩朝夕相处十数年,他自己也一直在追求早日晋阶,对此自是知之甚详。只是老三释放战弧的方式他却从未见过。瞬间释放战弧,大家都能做到。而像老三这般,先是出现光点,慢慢凝聚成弧,内德倒是见所未见。以他的理解,这人对斗气的的控制运用,已是炉火纯青,圆润自如,远超自己。
老三云淡风轻地看看众人,转身面对内德。看他也是不甚惊讶,随即轻叱一声,第五道战弧悠然而现。这下众人如中雷劈,呆若木鸡。
此时的老三西蒙气势暴涨,似乎体型也涨了一圈,宛如神袛,威压全场。远在自己院内浇花的军神,似有所感,探知是老三炫技,只是微笑摇头。
老三就这般走到内德面前,拱了拱手道:“将军以为如何?”不等内德回答,脚下一道战弧倏忽掠过内德身体而回。内德气海被老三气机牵动,不由得口中爆喝一声,释放出三道战弧,自己却莫名其妙,为什么战弧自行激发。老三凝神看了片刻,收了斗气。内德身后劳尔和卢克早已兴奋到晕眩,恨不能纳头便拜。
军中崇尚强者。内德此时肃然行礼:“我等唐突,冒犯了先生,请先生勿怪。”老三也恭敬还了一礼:“将军勿忧。我有一言,不知将军愿听否?”内德却道:“先生,我只是个厮杀莽汉,却不会那些虚礼。如今大家为少爷效力,都是自家人,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先生有话,我内德佩服先生本领,自当遵从,莫要客气来客气去,伤了情分。”
老三也喜欢这人直来直去的性情,笑着道:“倒是在下想的多了。今后就如将军所言,咱们不再拘泥于虚礼便是。”顿了顿又道:“虽然将军还在勇敢骑士境界,但我观将军战弧,早已凝如实质。我大胆妄言,大约三年前将军就已达到荣耀骑士实力。将军与一般荣耀骑士对敌,也是胜多负少。不知是也不是?”内德连连点头。他平素好勇斗狠,遇到军中同袍总是想尽办法较量一番才肯罢休,听老三如此说法,自是深以为然。他瞪着牛眼一脸渴望地等着老三说下去。
老三续道:“将军三年来锐意突破,却是不得其法。在下曾自江湖中习得一技,能助将军进阶。以将军实力,一旦突破,必是荣耀骑士顶尖水平。”此时内德牛眼放光,呼吸急促:“先生教我!”老三却悠然道:“待将军闲时,我与将军一同参详。在下断言,将军突破,旬日可得。”内德大喜过望,立刻单膝跪地大叫:“就请先生今日教我!”
院中艾伦先是看着老师战弧闪烁,自是惊艳。这时又看到老师们你拱手我跪地,互相拜来拜去,心里一阵鄙视。说好教我们,你们却先自己人互相教来教去,这老师也甚不靠谱。他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于是学着内德,也大喊一声:“先生先生,请先教我!”听到艾伦稚嫩的喊声,众人也是一惊,怎么把这小祖宗忘了,这小祖宗可是全村的希望,怠慢不得。众人赶紧收拾起见到宗师的兴奋心情,各干正事不提。
内德等人对老三的恭敬,源于丹加斗气一脉的传统。丹加人修炼斗气,全国盛行。何时开始,有记载以来已历千年。
丹加族少年人在身体成长过程中,若没有在丹田中凝聚出成形的气海,成年后,因身体停止生长,就再无可能凝聚成形了。气海成形的外在表现方式,即为战弧。当运转斗气时,战弧自然释放于体外。只是能凝聚气海成形者,十不出一。
凝聚气海之后,还不能变成战力,只是比常人强壮有限。所以此时被称为骑士学徒。只有经过引导修炼,释放出两道战弧,才真正进入骑士行列,有能力与异族军士匹敌,成为守护骑士。成为骑士学徒后,只要修炼得法,都能进入守护骑士行列,鲜有例外。这个过程可短可长,按丹加预军规制,最长两年,一般都在一年内即能达标。所以一旦加入预军,第一年主修骑士晋级,第二年习练实战之法与战阵,第三年以守护骑士身份正式入军中服役。
由守护骑士成为勇敢骑士,百不及一。除了勤加修炼,积累实战经验外,只能靠因缘际会。绝大部分军士都是以守护骑士身份入役,也以守护骑士退役。同样绝大多数退役军士终其一生,都停留在这个层次。
军中大多数中级军官都由勇敢骑士担任,可说是丹加军队的基石。帕克和内德就属此列。他们因出自军神府,是众人关注的焦点,所以平时比别人更勤奋,战时比别人杀敌更奋勇,幼年时又受过军神亲自指点,早早就晋入勇敢骑士行列。可是想更进一步,成为荣耀骑士,却难如登天。
数百年来,探索斗气的奥秘,是永恒的话题。为何有人能凝聚气海,有人不能;有人能达到巅峰,有人只是平庸。祭司府历代数位大能穷其一生,也未得到答案。最后的结论只能归于上天。人,生而有别。
至于护国骑士,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对内德他们来说遥不可及。史上记载也只寥寥十数人而已。以内德帕克的见识,也只是年幼时与凯恩一同,听府内老军讲述当年随军神与烈蛮大战往事时,有所耳闻。
当时烈蛮残暴,大举入寇丹加。军神率军阻击侵略者于月蚀草原,战况胶着,甚是惨烈。要紧关头看到荣耀骑士接连陨落,军神阁下大怒,执长矛跃马杀透重重敌军,一矛刺现任烈蛮皇帝的胞弟达顿亲王于马下,夺王旗掷于污泥。虽身负重伤犹大呼酣战,五道战弧光芒直冲云霄。丹加军由此士气大振,一战重创烈蛮,杀死俘获众多。军神又下令尽斩俘虏,以首级筑京观于边界。此后数十年烈蛮再无大规模入侵,皆仗军神此战余勇。
威尔逊大校场前军神塑像,就是取材于这一战。
凯恩他们幼年听老军讲述时,就心思激荡,心向往之。所以后来三人与萨隆灰狼部大战,眼见战局不利,凯恩内德斩将于前,帕克夺旗于后,一举击溃灰狼部,亦是仿效当年军神故事。
此时内德等人乍见一个护国骑士就在眼前,心神震荡难以自己乃顺理成章。护国骑士相当于宗师级别,除了军神大人,据说大公身边也有一位,却不知是谁。他们亦猜想军神早已突破宗师,晋入大宗师境界,只是无从验证。而军神与这位老三相比,除了境界的差距,军神胜在功力精纯无比,老三因年幼时游历甚广,优势却是所学繁杂,能从其他角度入手,授业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