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和魏柔再下揽月峰,按师父指示,直奔耀日峰一界,等到了界碑所在,就有些外院弟子为各位指路,将两人带到了泰坤峰山脚下。
这里修建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名唤争锋台,平日里多用于耀日峰一脉比武炫技,设立了许多的擂台,现在成为了前往北方荒山的临时聚集点,那些擂台现在已经全都被拆除了。
等赶到争锋台时,已是酉时,天色开始有些昏暗,广场周围已经亮起盏盏灯火,每一支灯火都是鲸油所制,明亮且持久,外罩上好的宣纸为灯面,上面画了各种奇珍异兽、山川美景。又以烈焰石磨制为骨,下刻浮空禁制,一盏盏自行漂浮在空中,将整个争锋台照的亮如白昼。
林乐暗自咂舌,自己在做那外院弟子时,若能从剑冢中淘弄出几两烈焰石,至少几周不愁功绩,未曾想这里竟然直接拿来做灯笼,常听人说耀日峰为世家弟子把持,阔绰非常,如今一见,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两位师叔,还请不要离此地太远,”将二人引来的外院弟子说道,但眼角有些轻蔑之色,“这里有些禁忌场所,若误入其中,下场可能不会太好。”
说完,便转身走了,这二人从未在哪见过,想必是侥幸晋升的普通人,若不是职责所在,平日根本不会与其多说半句。
林乐有些无所谓,这神色态度,在世家弟子身上见的多了。
身旁魏柔眼珠一转,看那人走下个台阶,屈指一弹,一道劲力正中膝盖窝,那人顿觉腿脚一酸,直挺挺的摔倒在地,再起来时,已是满脸是血,门牙都摔断两颗。
知是有人动了手脚,自己可是一境修士,哪会突然脚软,恨恨的回头张望,好几个人都看到他摔倒窘态,纷纷笑出声来,顿时觉得每个人都有嫌疑,但他一外院弟子,又敢和这些紫袍弟子上前理论不成,心中咒骂个不停,捂着嘴赶紧走了。
魏柔也笑的花枝乱颤,指着那人狼狈的背影说道:“看他之前鼻孔朝天的样子,现在可好,几个月都见不得人了。”
林乐也甚觉解气,但也不想顺着魏柔,便随口说了“幼稚”两字。
“师兄可真是好脾气,遇到这事也不见恼,”魏柔止住笑意,认真的说道:“我可没师兄那般好心,别人欺我一寸,我便夺他一尺。”
“我看师妹你这话还有下句,别人敬你一尺,你就抢他一丈,”虽然心里认了这个师妹,但还是想在言语间压她一些。
“师兄~”魏柔跺了跺脚,“怎滴还提旧事,师妹都主动认错啦,师兄作为男子汉,应该心胸宽广些才是呀。”
林乐翻了翻白眼,我得随时提醒自己,要不是哪天就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便不管魏柔一旁絮絮叨叨,迈步走进广场。
放眼望去,广场中都是身穿紫袍的内门弟子,三三两两的互相交谈,人群之中,林乐一眼就看见了方旭。
无他,太过骚包尔。
虽身穿紫袍,那袖口衣襟处,都绣满了赤红色的凤纹,头戴紫翡簪,配一条额带,腰悬一玄鸟玉佩,脚踏兽皮长靴。
全身上下都是法器,用灵视一看,各式法器都闪耀着光芒,五颜六色夺人眼球,就差直接在身上写着有钱二字。
魏柔也算是容貌出众,进了广场,不少人都来看,这是哪家的师妹,娇小可爱,便有议论之声。
方旭也听到了,转眼就看到两人,这次他未曾上前挑衅,似是无意的做了个手势,随意和周围几人闲聊了几句,就往一旁离去。
广场一侧人潮涌动,听身旁人所言,说是耀日峰为每位弟子配发些干粮伤药,以便出征时使用,林乐便也想上去领取,这种东西总是不会嫌太多。
魏柔扯住他衣袖,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兄,师妹没像你一般定住精魄,昨日一宿未眠,现在已经精力不济,我看那边有休息之所,我先去补个眠可好。”
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周围不少人的目光投视过来,将林乐上下打量,让他好不自在。
看向另一侧,已支起许多帐篷,正在分发些野外用具,应该是许多人不知何时启程,便直接展开帐篷一边休息,一边等待,也就不怕误了时辰。
林乐感觉周围目光渐渐奇怪,集中在魏柔拉住他的手上,赶紧将其拂开道:“你自去便是,何须问我?”
魏柔松开手,委委屈屈的走了。
道道目光如剑戳向林乐,欲将他千刀万剐。
真是红颜祸水,这妖女又打什么鬼主意,林乐赶紧混入人群躲避视线,也顺便去领那些物资。
等取好丹药干粮,就再寻不见魏柔的身影,林乐走至争锋台边缘,找颗树下休息,正啃着干粮,就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虽明知不是敌人,身体仍自然绷紧。
“林师弟?”来人有些迟疑的问道。
“原来是谢师兄,”转身一看,正是谢央,与自己感觉到的无差。
沉默……
谢央没有说话,此时他眼中也没什么敌意,之前林乐与叶峰主比剑,他瞧了个清清楚楚,因为他与林乐之前交过手,才更为绝望,本与自己并驾齐驱的人,短短时日未见,竟然已经厉害到难以想象。
此事比被叶峰主一剑击败还让人感到崩溃,他独自一人,在灵穴里想了好些天,才终于想通一点,我本一凡人,何必和天才相比呢,还是走好自己的路吧。
于是破关出来,就直接被告知自己师父已经先行一步去北面了,现在连个新功法也没有,先只能独自一人去找师父,同门的师兄弟都不认识,更没人搭话,比之前在厚土峰挖矿还凄凉几分。
在苍冥派,成为内门弟子后,若是有师父主动收徒的话,就算是成为了亲传弟子,若是没人要的话,山门也会统一安排几位师父,但传不传功法就看师父心情了,有的上师可能都不认识自己的徒弟,这种的话,就一直是内门弟子了。
就在谢央呆立在角落时,就突然见到林乐,便没忍住叫出声来,再一看其神采奕奕,除手中剑外,腰间别个铃铛也是法器,显然功法装备都有增进,对比自己,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时定在那里。
林乐自然看不透他那张无表情的脸,哪里知道他在琢磨些什么,只见他叫了自己一声,就再没下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时也是没出声。
两人之间有些尴尬。
“咳,谢师兄,你吃晚饭了吗?”林乐举了举手中啃了一半的干粮,又从行囊中取出一些吃食,问道:“要不要一起吃点?”
“嗯。”谢央点点头,坐在林乐一旁,便开始进食。
这……我只是客气话呀,林乐顿感浑身难受,怎么不按套路来?
两人便一起默默用餐,只听的见咀嚼干粮时的吱嘎声。
“对了,还不知谢师兄最后去了哪一峰呢?”
“摘星峰。”
“……倒是与谢师兄十分相宜,那令师是?”
“魁星子,”顿了顿,看林乐不知这人命,便又说道:“摘星峰执法长老。”
“哦哦,恭喜谢师兄,”林乐真心实意为其道贺,能做摘星峰的执法长老,修为肯定是五境之人之上,自然是比不少四境新师父要强很多了。
“同喜。”说完这句,谢央又张张嘴,想说自己还没见过师父,想问问林乐现在进境如何,再转念一想这是他人的秘密,连朋友也会有所保留,自己之前还与其刀剑相向,更不会告知了;又想问问他为何精进如此之快,但可能听到类似我是天才、随便练练等等类似废话;便再想问问他对这次行动知道多少,他师父是揽月峰峰主,定然知道不少消息,但这些消息自己又没什么可以交换的……
直到离去,谢央也未发一言。
谢师兄找我到底是什么事?林乐有些困惑。
等几座宝船飘来的时候,已是亥时三刻,也不下降,每船抛了几座绳梯,上有声音传来:“一刻钟后启程!”
大家便使出各种手段争先恐后去抢那绳梯,挤的好几人都扑索索的从那绳梯上掉下去,倒没什么生命危险,就是有些灰头土脸。
便有那有面子的弟子,开始指挥众人轮流登船,有些轻功好些的,也不用慢慢往上爬,直接纵跳轻点绳梯,就上了几十丈高空,翻身进了宝船。
林乐也欲行此事,找了个绳梯借力,一跃七八丈高,没曾想旁边也有一人与他同时跃起,高下与他差不太多,两人同时伸脚去借力。
那人看着和他一同跳起的林乐,在空中略一伸展身姿,那脚尖有意无意的便踢向了林乐。
那人脚尖一动,林乐便有所觉,这一脚也没什么力道,只是让他绊一个跟头,出个丑罢了。
林乐又怎会让他得逞,绷紧脚背,运了一重劲,也“恰好”的和那人伸来的脚尖相撞。
一接触,林乐便觉得对方这一脚有些古怪,看着没什么力道,自己踢出的力劲却入泥牛入海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人脚尖未被撼动半分,一脚就要将林乐踢倒。
林乐眉稍一挑,这人倒有些本事,把那太御真气在体内一转,就在脚背上再激发出二重劲来,将那人脚尖撞飞,顺便借力又上升了六丈。
那人虽被震开脚尖,有些惊讶,倒不慌乱,顺势使了个鹞子翻身的解数,调整身形,在一个往上攀爬的弟子肩上借力,又追上了林乐。
“这位师弟瞅着有些面生啊!”那人笑了笑,伸出两指刺向林乐足底要穴,指尖红芒隐现,“可要打好根基,要不然的话就容易跌倒。”
林乐恼他出手暗算,翻过身来,如那珠帘倒卷,左手两指挡住那人刺来的一招,右手两指便刺向那人双眼,欲逼其躲闪,口中也很不客气道:“多谢师兄提醒,师兄也要注意看路,要是被什么坑坑洼洼绊倒了,再爬起来也挺困难的。”
那人面对刺向双目的两指,真是艺高人胆大,也不闪不避,把那眼皮合上,林乐便感如刺败絮,不得存进,结合之前那一脚,就知道这人的护身法诀有些难缠。
那人刺向林乐的两指招式一变,化指为掌,吸纳了林乐左手的太御真气,脸色由红转白,张嘴一吐,一股熟悉的真气化剑袭向林乐,正是他自己的太御真气。
这师弟的真气好生霸道,险些就无法转化,受了内伤,那人内心真有些震惊了,手上功夫一点不满,顺势拉住林乐,借力就超过了他。
“星移斗转,原来是摘星峰的师兄,”林乐笑了起来,这转移真气的法诀,对那种刚刚练出一口真气的弟子还算有用,也张口吐出剑气,直接与之抵消了,体内真元一转,又是两口太御真气化生。
第二境练就的一口真气就若那一张弓箭,平日里温养的真元就若那箭矢,只要不是将这把弓也丢出去与敌拼命,便都是射箭对敌,只要真元不枯竭,那是想发几箭就发几箭,林乐此时练就了两口真气,就可以同时射出两道太御剑气。
当然,这样使用太御真气还是太过于简陋了,等林乐学了《太御正法》里的剑诀,就如鸟枪换炮,威力将强盛好几倍。
林乐腰腹发力,挺起身来,运起已定住的“气魄”,便觉浑身轻了几分,一分力可当两分使,一点那绳梯,嗖的一下便跃起十丈有余,再赶上了那人。
右手伸向那人,看似欲拉住他,实则一爪抓下,指尖晶莹隐显白骨,若是抓住,必是皮开肉绽。
“师兄好身手,还请带师弟一程吧!”
那人顿觉背后劲风袭来,有那锋锐之气,隔着衣服也欲把他开膛破肚,知是又被追上,心道不妙,这人好生难缠,我何苦闲来无事戏弄于他。
此时已不便躲闪,只能硬抗,便见他眉心一点星光闪烁,一副模糊不清的星图,若纹身一般在背后一闪而逝,一连凝成三道禁制以做抵御之效。
这便是之前那护身法诀么,摘星峰功法还真是有趣,林乐心想,手中不停,一爪将三重禁制尽数撕毁,连那人背后衣衫也划出五条长长的口子,但却未能伤及肌肤。
两人连番跳跃,已经近了那宝船,林乐欲再度出击,那人一个翻身,就跳上船去,林乐也跟了上去,却不好再出手了。
监察院李副院长正静静地站在船边,向下眺望。
林乐未再出手,刚刚那人却主动凑了上来,拱手失礼道:“这位师弟,师兄我见猎心喜,让你徒增困扰,这便给你赔个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