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你坐船啊，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带着浓烈民族风的手机铃声响起，胡大贵挥袖一抹嘴，刚好也正吃饱喝足，他瞅了眼显示屏，立即浑身绷起来：
“啊，老板，老板好，嗯，我，我”
胡大贵是利用中午吃饭时间偷偷溜出来的，给宝贝闺女送饭。
说到底，最心疼闺女的还是爹。
“你人在哪儿？”
章大山口气比较凝重，不会是生气了吧？
“老，老板，我，这”
胡大贵结巴得上牙打下牙，老板不会要收回那20万吧？
自己刚刚把其中的15万元存了三年定期，还有3万存了一年定期，还有2万放在微信钱包里拿利息。
这可咋办？
“你是不是在家呢？”
显然，老板料事如神，要不然，怎么当老板呢？
老板都像他这么蠢，中国经济早就崩了。
“嗯哪，老板，您圣明，圣”
“一会儿，吴爱靓和她妈孙二娣会到你家闹事，你们现在赶紧回厂里，你女儿要是不愿出去躲，就打死不要开门，听到没？”
章大山用命令的口吻对他吩咐。
“啥？我们没欠房租和水电费啊。”
胡大贵的蠢头还以为包租婆又要撵他滚蛋。
“你现在就回来！立刻！马上！”
章大山对他的弱智已经无法忍受，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毛毛汗，差一点摔了手机。
跟这种人再多说一句，都有可能导致心梗脑梗半身不遂。
“乐乐，我等回厂里，老板发火了，他说等一会儿吴爱靓和她妈孙二娣要来闹，你千万不要”
窝洼市这地界就是邪门，说谁谁就奔现！
没办法，地底下的亡灵太多，阴气浓郁。
“开门！开门！”
吴爱靓扯着包租婆特有的嚣张粗嗓，啪啪啪地猛拍大门。
“吴爱靓，你想干啥？上回你儿子章小山把房租转到你微信了，怎么，你还想再要一次不成？”
胡大贵也不示弱，隔着大门，冲外面大声吼叫。
“不是要房租！开门！”
吴爱靓的语气充满了篾视，穷人就知道钱！
“那是要啥！”
胡大贵心想，你除了要钱，你还能要啥？
要命吗？来呀！劳资怕你个娘们吗？
他们吵他们的，胡乐乐照样不紧不慢地吸她的奶昔，真好喝！
如果天天能喝上奶昔，那该多幸福！
就是贵了点，一瓶要18元，黑心的商家！
要是我自己做呢，算了吧……
“你个屎大头！开门！”
孙二娣见女儿不得利，就亲自出马了。
“胡大贵，你闺女都变成老太婆了，你还能蜗在屋里，你真是个窝囊废！”
“哐！”
胡大贵一下子拉开房门，两人毫不犹豫地冲进来，站在客厅中间，齐刷刷地盯着胡乐乐。
胡乐乐咬着吸管，连头都没抬，鸭脖子还没啃净呢。
“告诉奶奶，你啥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孙二娣像狼外婆一样挤出一丁点儿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脑袋趴到胡乐乐肩膀上，认真地端详。
胡乐乐双手拢起头发，挽成丸子头，仰起脸，态度认真对孙二娣说：
“你去见阎王说说情，让他把我的脸变回去，你行吗？”
“啊？这是什么话？奶奶好心问你，你却让奶奶去见阎王！”
孙二娣倒退两步，老年人最怕听到去见阎王四个字，相当于犯人听到枪毙，立刻执行！
“胡大贵，我问你，是不是你闺女从窝洼中心医院出来以后，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孙二娣在她女儿吴爱靓钦佩的目光中，继续充当急先锋！
胡大贵一听不是要钱来的，那就好办。
凡是来要钱的都是敌人，现在可以排除这一条。
“对呀！怎么了？”
胡大贵仍然不明白她闺女变成老太婆跟包租婆一家有个毛关系！
“唉！你个猪头！”
孙二娣倚老卖老已经习以为常，他像骂三孙子似地骂胡大贵：
“这不是明摆着的，你还有闲心坐在家里，等啥呢？
你闺女在窝洼中心医院虽说抢救回来了，但由于手术原因，导致脸面抽搐，一夜之间，变成了老太婆！
这是多少严重的医疗事故呀！啪啪啪！”
孙二娣气愤地拍打着桌面，震得上面的骨头渣滓一跳一跳的。
“啊？是吗？可，可是”
胡大贵很想说可是咱没有证据啊，但他那个水平说不出来证据二字。
吴爱靓终于憋不住话了，她说：“胡大贵！窝洼中心医院要了我们十万元，结果是啥？
结果就是你女儿胡乐乐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啊，这，”
胡大贵的心又悬起来了，不会叫我还这十万元吧。
啊呀，刚刚存起来的20元呐，咋就这么多人惦记呢。
“你这个乌龟加猪八戒！”
孙二娣看胡大贵转着小眼珠子，不知道寻思啥，脑子可真慢呀。
她用自己的最大音量喊：“咱现在就去窝洼中心医院讨说法去！让医院赔偿容貌损失费一百万元！
退回十万元医疗费！听见没！”
“一百万元？！”
胡大贵两眼冒金星，现在银行正在高息揽储，如果一百万元存上五年定期，那这一年的利息……
“你们别吵了！”
胡乐乐扔掉了奶昔瓶子，平静地说：
“我说过了，这件事跟窝洼中心医院一毛钱关系没有！
是阎王把我变成老太婆的！
你们有本事找阎王算帐去！”
屋子里有片刻的宁静，死一般的宁静。
三个相互看了又看，确认了一下眼神。
对！一定没有错！
孙二娣正式地说：“必须立即马上去窝洼中心医院，他们不仅毁容还毁脑子，这是正常说的话吗？”
“对，赔偿已经不是一百万了，必须三百万！”
吴爱靓义正辞严地说：“长得难看长得丑，还能生活自理。如果要是脑子坏掉了，那就是个疯子，不仅无法生活，还要威害社会！太可怕了！”
“三百万？！”
胡大贵像坐过山车一样，超级晕！
“真能拿到手吗？”
“当然！必须！否则医闹是干什么吃的！”
孙二娣露出了老无赖的嘴脸，这种事她还是蛮有经验的。
“干！还想啥呢！我闺女都这样了，我当爹的还活着有啥意思！我跟医院拚了我！”
胡大贵想到如果有三百万身家，还用去工厂打工吗？还用受老婆艾红花的气吗？还用一天到晚省吃俭用低眉顺眼处处捏着小心陪着笑脸吗？
“我不去！这是我跟阎王之间的事！我自己会去找阎王的！”
胡乐乐一口一个阎王，让他们三人更加确认，这娃真的是把脑子烧了！
脸毁了，脑子烧了，还交了十万元，世上有这么不要脸的医院吗？
三人已经统一的意志，于是，马上就统一的行动。
他们一起上，把胡乐乐连抱带架，弄到了电梯上，车就在楼下停着。
吴爱靓和孙二娣一左一右地强拧着胡乐乐坐进后排，胡大贵跳进司机楼，脚踩油门，直奔窝洼中心医院。
前面的红灯绿灯黄灯全都变成了三百万的钞票，在向他们招手，欢呼。
心潮那个澎湃啊，年纪大了，真的快受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