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下来吧。”
“啊？”
“下来，我在你家楼下，乖。”我看了眼手机，是牧言的号码没错，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多，他怎么回来了？
我穿好衣服，拿好钥匙，尽量不发出太大的声音，悄悄出了门。
夜，静悄悄的，连月亮都躲在云后面睡着觉，牧言站在楼对面的路灯下，脚边放着一个小行李箱，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他的影子，这一刻，他的样子显得特别的高大。
“你，你怎么回来了?”我着急跑下来，有些微喘。
“哎呦，慢点，我又不会跑了。”他扶着我，轻声细语像哄着孩子似的。
“你不是下周才结束吗？怎么？”
“嗯，我家女朋友情绪那么低落，我不放心啊，当然要飞回来看看啊。”他的眼里好像有点点星光，照进了我的心里。我一下子抱住了他，夜里有点冷，但是他的怀里很暖。
“你就因为这个，就飞回来啊，太辛苦了…早知道不给你打电话了。”
“你这可不对啊，你能在不开心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我，这一点我真的太高兴了，作为男朋友，本来就应该分享你的开心，你的难过，你跟我说想我了，我就想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你面前。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辛苦。而且飞回来很快的，也就一个多小时，一点都不辛苦。”
“哪里不辛苦了，现在都凌晨了。你明天是不是还要赶回去啊？”
“没事，学习也接近尾声了，明天我请假了，后天回去就好。倒是你啊，怎么了？嗯？这么晚还没睡，电话一下就接了。嗯…我还闻到烟味儿了。”她最近好像真的很不开心，也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抱在怀里好像瘦了不少。
“啊……睡不着，所以……我没抽烟哦，就是点着来着，光着点着，真的。”牧言的鼻子真的太灵了，我只不过开着窗户点了烟，还喷了清新剂，他还能闻到。
“唉，不好好睡觉，还一身烟味，真该好好罚你……罚你…好好在我怀里反思，长长记性，身体不要了？头发嫌多了是吧？”
“知道了，我好好反思，认真反思。”他的怀里暖暖的，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我更加抱紧了他。
“对了，这个点，我们也不能一直站在这儿吧，店估计也没什么开着，要不…我带你上去？”我从他怀里抬起头，他风尘仆仆的回来，看得出来有些疲惫。
“哈哈哈，你这也不怕我明天从你房间出来吓坏你爸妈啊，啊？带车钥匙没？去车里坐会儿？”他的笑声低低的，沉沉的，连带着胸腔好像都一起震动了。
“吓坏也不至于，反正你不是可招长辈喜欢了嘛。走吧，车钥匙在兜里呢。”
车里开了暖风，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从天窗看出去，偶尔能看到诺隐诺现的星星，靠在他的怀里，好像世界一下就变安静了下来。
“牧医生，你就打算这么安静的坐着吗？一会儿要睡着了。”
“睡着不是正好，你就不用又熬一晚上了。我在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我就听，不想，我们这么坐着也挺好的。”他总能知道什么样的方式能让我不抵触，不反感。
“嗯……最近店里不太好，他们都觉得我不应该再坚持下去，早点处理掉，找一个稳定的工作，做什么年纪该干的事情……唉，这些年，好像没有做成什么事情，一事无成，把日子过的这么糟。”
“你想要坚持做下去吗？”
“呵，他们说我写的故事不温不火，上海的几年荒废光阴，现在也是在没有结果的乱砸钱而已，还坚持什么呢？”
“我问的是你，你想要坚持下去吗？”
我想了一会儿。
“想……这么多年，断断续续，苦苦挣扎，总想着，心里有点热爱的东西，生活就不那么苦了吧，可是坚持好难啊，生活总在告诉你坚持所坚持的，热爱所热爱的，都不是能维持生活的一切，你迟早要变成那个所有人中的一个，你没有什么不同。”想和能，中间相差太多。
“你自己想坚持，那就做下去……你知道吗，以前我爸妈一直想让我做工程师，算是所谓的子承父业，可我呢一心想当摄影师。高考的时候，我们实在是相持不下，没办法彼此都拗不过，最后我选择了读兽医，算是相对喜欢的专业了吧，反正从小也喜欢小动物，而他们也觉得这个专业也不算什么玩物丧志，也就勉强答应了。可是要毕业的时候，他们还是试图干预我的人生。可能大多数的父母都是这样的，他们总觉得要给孩子竭尽所能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最好。刚毕业那两年，扛着爸妈的压力，扛着生活的压力，磕磕绊绊，勉勉强强，有了现在的宠爱。他们其实现在也未必有多支持，只是觉得习惯了这些年我做的事情，也习惯了我确实老大不小是个成年人了，有可以处理事情的能力，习惯是个需要时间的事情……有热爱的东西，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坚持热爱的东西更是一件开心的事。我觉得……你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差劲啊，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舞台，在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上你不知道自己有多么光芒万丈，我看过你写的故事，看过你分享的生活，看过你在窗边静静看书，静静写东西的样子，你不知道那样子的你，有多迷人……也许，现在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生活不就是这样，哪里有一帆风顺呢，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之前看过一句话，说’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你得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会了解自己’，现在你只是被一些事情蒙蔽了发现自己能力的眼睛，现在遇到的事情，也许就是为了让你反弹之后发现真正的自己。而且，还有我在………”
有我在，是三个我从前从未相信有分量的字眼，现在，它们却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心……
“一旦有人特别坚定的支持你，哪怕只有一个，你也能无所畏惧的做很多事。”
那一晚，我静静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细腻的声音，看着天边渐渐升起的太阳，第一次，熬夜好像也不是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