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走得很突然,又或者说,其实是在意料之中……
突然就突然在,她是在晚上就寝后走的,走的时候很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笑意。
至于在意料之中,那是因为,自打江夫人生下小江辰,身子就一天天的虚弱下来了,全靠着吃药。
大夫虽然一直说,只不过是身子虚罢了,但江夫人却隐隐感觉到,自己快要走了。
所以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她做了很多的准备:她给照自己的身材,亲自给江虞缝制了嫁衣,置办了嫁妆;她特意跑去寺庙里请了平安符,给家里人戴上;她绣了三个香囊,江丞相,江虞,江辰一人一个……
她还写了很多信,给每年过生辰的江虞和江辰;至于江丞相,她留下的信里说,希望江丞相忘了她,再找一个能与他白头偕老的女子。
江夫人做了那么多,江虞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的,但他们不愿去相信。他们坚信大夫说的,江夫人只是体虚,很快就会好的……
虽然,这显得有些自欺欺人罢了。
但谁也没想到,江夫人会那么快,就去了……
那天就寝的时候,江夫人还和江丞相在说笑呢。可卯时江丞相醒来时,就发现江夫人一动不动,身体已经有些凉了。
江丞相小心翼翼地用食指探了探江夫人的鼻息,却发现,已经没了……
后来大夫来了,说江夫人应该是寅时去的,去的时候没有痛苦,很安详。
确实啊,虽然江夫人没办法陪爱人到老,没办法看着孩子嫁人,娶妻。但她这一生,能与爱人厮守,生下一双儿女,感受着儿女承欢膝下,她已经很满足了。
另一边的江虞不过刚起身,坐在床沿上,还未洗漱更衣,她的贴身丫鬟里急匆匆的推来门,进来了。
“可是发生何事了?”江虞微微皱眉,她这个贴身丫鬟向来都是知分寸的,不会平白如此鲁莽。
“大小姐……夫人……夫人她没了……”丫鬟声音哽咽,眼泪也随着落下来。
“什么……”江虞不可置信,于床沿边站起,娘亲她……没了么……
只那一瞬,江虞便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软了下去,跌坐回床上,差点就要晕厥。
“小姐……”丫鬟连忙上前,扶好江虞。
擦去眼角的泪珠,江虞不让丫鬟扶着,自己踉踉跄跄地往江夫人房中奔去。
屋内,江丞相抱着江夫人的遗体,脸上的泪悄然滑落,那满头的青丝,似乎白了许多,随着风飘扬着。
而将丞相这副样子,深深地刺痛了刚踉跄着跑来的江虞的双眼。
“娘……”江虞一步步走近,最后,跪在了江丞相和江夫人面前。她闭上了双眼,任由眼角的泪肆意落下。
见江虞来了,江丞相一笑,那是一种失去所有的苦笑,“你娘走的时候,很安详……”
“爹……”江虞睁开眼睛,那眼眶里的泪水,似乎额外的闪亮。
“虞儿,你要坚强。”江丞相的泪已划下脸庞,这句话听起来是在劝江虞,但又何尝,不是在劝他自己呢。
江虞愣了愣,又闭上了眼,“爹,你若伤心,便放声大哭吧,别憋着了……”
江丞相没在和江虞说什么,只是扭头对下人们道:“来人,为夫人设灵堂,本官要为她守灵七日!”江丞相的声音,沙哑得令人心软。
听闻消息的陈夫人也匆匆赶来了,一入门,她就愣在了门外。
大堂里,白色的花,衬托着红色的棺木,那个大大的“奠”字,更是刺痛了她的眼。
“终究是我来晚了啊!”陈夫人泪流满面。
灵堂上,江虞穿着白色孝服,一边流泪,一边默默烧着纸钱。
江丞相也满身白色,红着眼站在一旁。
小江辰被奶娘叫醒了,可此刻的他,还不知道至亲的离去。换上了白色校服,一个人在灵堂里东摸摸,西看看的,好不开心。
玩累了,他一把扑到了江丞相身边,抱着他的腿,“爹爹,娘亲呢?我要娘亲~”
空气突然宁静得有些诡异。江虞的泪流得更厉害了,而江丞相,抱起了小江辰后,也忍不住再一次落泪。
“爹爹不哭~”小江辰擦擦父亲眼角的泪,义正言辞:“娘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好……”江丞相看着他,强扯出一个笑容。
小江辰满意地点了点头,“爹爹可以告诉我,娘亲在哪里了吗?”
“好……”抱着小江辰,走到棺木旁。带他看里面那个换好了寿衣,静静躺着的温柔女子。
“娘亲~”小江辰唤了一声,发现母亲没应,又连忙再喊了几声,“娘亲~娘亲~娘亲~”
见母亲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一脸天真的问父亲,“爹爹,娘亲睡着了吗?”
鼻子一酸,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江丞相点了点头,“嗯……娘亲困了,要很久以后才会醒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小江辰终是“哇……”的一声,大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