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还是挂在天上?有啥不同的?”阿周那一边翻炒着迦尔纳抓上来的几只小兔子,一边继续询问者神殿外面黑色的东西会有何变化。
“那不显然不一样么?”迦尔纳闻着香味,内心满是问号,“请问一大坨黑色的挂在天上,和一小块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挂在天上,那能一样吗?”
“那到的确是不一样,但关键问题是——”阿周那听闻了迦尔纳在小镇子里面的奇遇之后,有了一些个人的思考,“下面的百姓,可不管天上是啥,只要用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们就琢磨来琢磨去,然后高出一套理论,什么天崩地裂啊,战乱不止啊,所以只要挂在天上,其实是一样的。”
迦尔纳点了点头——好像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如果和恒星的变迁一样,那么大大黑色的东西,就会变成小小的白色东西,如此一来,什么黑幕遮天的说法大概是不攻自破了,但什么妖星出世,估计又要一传十十传百了。如果和恒星变迁还有些差异的话,那就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了——世界上流传的谣言,也会变得更加千奇百怪起来。
“也不怪他们啊。”阿周那独自叹息,“要是这个世界少一点神秘,多一点科学,也许就能解释得通了。”
“哟,还真被洗脑了?”迦尔纳笑了笑——他着实是很喜欢阿周那得这种变化的,毕竟横行霸道高高在上的君王,肯定是没有刨根问底勤学苦思的文艺青年招人喜欢的,“但你说的其实也不对,且不提那么先进的时代,最先进的国家之一,聚集了最先进的人才,一个月的时间都没弄明白个所以然,就说你自己,用科学的眼光来看,你是个啥?”
“那个叫什么?类似于狮和虎的孩子一样,就跨界繁殖出来的物种。”阿周那冥思苦想了一会,也没想起来那个专有名词。
“那叫杂交,而且最著名的不是狮子和老虎,是马和驴。”迦尔纳翻了个白眼——这科学素养还是不行啊,“况且,我是算是这种学说的直接接触者,你就是间接接触者,中间几乎毫无操作,就已经产生了分歧,你通过现在的等级,一级级由少到多的传下去,就算没有添油加醋,你能想象传下去是什么样子吗?”
阿周那想了想,然后赶忙摇了摇头,“杂种算不算最糟的?”
“诶,那还算好。”迦尔纳脑子里大概闪过了几个答案,“这虽说比较难听吧,但至少还有字的重叠,而往往是,传着传着,两个字变成了三个字,而且还没一个字是一样的。”
“那你说,怎么讲?”努力成为文艺青年的阿周那开始发问。
迦尔纳咧嘴一笑,“那还不容易,结合一点百姓最容易信以为真的神学,比如,半神,世界上最罕见的血统,比神贴进人类,比人更加高贵。如果还想树立点什么形象,就还要再包装一下,比如你父亲是雷神因陀罗,就可以是雷神族半身,我呢,就可以是太阳神族半神。当然了,这名字起得也比较随意,没什么技术含量,你也别太当真。”
“我觉得挺好的啊,半神半神,一半人一半神,带着爱世人的神性,也带着不辞辛劳的人性,挺好的。”
迦尔纳翻了个白眼——这孩子没看过后世的修仙长篇,不然一定会对这个目前美妙的词语,产生新的认识。
阿周那看着迦尔纳不愿再继续给自己的种族命名这件事,赶忙扯会正题,生怕今天好不容易愿意多讲几句话的未来人才就此打住,“所以如果我想那天给下面惶恐的百姓,解释黑点这个东西,要创造一个什么样的词语,怎么进行包装呢?”
“额,这个,还真问到点上了,我,其实也不知道。”迦尔纳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给百姓讲,毕竟是为了让他们不要惶恐不安,整天聚在一起搞什么仪式啊礼拜啊之类的,但是,咱毕竟还不知道黑店到底会怎样,给他们讲了个错的结局,可能短时间会有奇效,但总有露馅的那天,长此以往,是不利于我们的神学科学传播的。”
阿周那一脸问号。
“我用点通俗的来讲。”迦尔纳夹了一口兔子肉,“就像现在被我吃掉的兔子,假如说它也是有灵性的——当然了,后世科学证明它没有,甚至思维模式都比较简单,傻到什么程度呢?逃避追捕,都只知道延着条直线往前跑。如果你想让百姓们不再抓兔子,你怎么说?”
“用神学科学给他们解释。”阿周那想都没想——这个迦尔纳刚刚提出来的词汇,他觉得甚是契合,而且还有一种独特的韵律与特色在里面。
“对,你肯定不能一本正经的说,'兔兔那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不可以吃兔兔!'”迦尔纳问到想起来了那个吃兔肉和绿茶的片段,直接引用了过来,“——倒也不是不行,短时间内,迫于你的淫威,的确可能效果不错,但长此以往,没有些能压制他们心中冲动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有效的。就像偷东西要打三十大板,还要被抓起来,这事已经编进法律昭告全国的百姓了,但象城的监狱还是满满的,为什么?”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没有想清楚,为了一时的生计,换来的是可能留下永久烙印的三十大板和长时间被剥夺的自由,难道真的值?类似于弹幕上总刷的“三年血赚,死刑不亏”?还是仅仅抱有着不被抓到的幻想?
迦尔纳不知道,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偷东西,虽说他也很穷过,大概这就是——正义与三观限制了他的想象力。
“因为这还不够压制他们内心的冲动,总有人会迫于生计去偷东西。”阿周那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道,“所以得搞些让他们足够害怕的东西,才能威慑住他们。”
“没错,比如?”
“比如,兔子其实是一种慢性毒药,会在潜移默化中摧残你的身体。”阿周那思考了一会,没想到其他的答案。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迦尔纳觉得这个例子举得有些奇怪,但左思右想也找不到奇怪之处到底在哪,于是只得说,“你还得给他们解释毒药是什么,这就比较费时间了。”
“所以,按照您那伟大的神学科学,应该怎么解释呢?”阿周那涨红了脸——没想到自己绞尽脑汁的思考,居然被无情地反驳了,倒要看看你能想出什么花招。
“我不是说了吗,兔子有灵,你杀了它,还吃了它,它会变成鬼来报复你。”迦尔纳笑了笑,“百姓最怕的就是神神鬼鬼的东西,即搞不明白,也控制不了,所以那这种东西吓唬他们最有用。然后,再补充一句——求神拜佛也没有用。”
“佛是啥?”阿周那问道。
“迦尔纳一拍脑门——佛祖大人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呢,这世界没人知道佛是什么东西,“后世的宗教,和基督教,道教差不多,就是喜欢讨论轮回、来世,喜欢渡济世人。”
“哦哦哦,所以这么说真就有用?”
“当然,只不过,你还得给他们点好处。”迦尔纳继续传授他那一个月里学到的宝贵经验,“胡萝卜加大棒,不能只一棍子打死。”
“啥?喂拜托,本来就是不能吃兔子肉的,还要给他们好处?”
“不是那种实际的好处,神学科学,是要给他们神学上的好处。”迦尔纳想了想,又冒出来了一个例子,“共产主义我跟你说过吧。”
“嗯,怎么?和吃兔子有关?他们也禁止吃兔子?”
“那到没有,但禁止吃野生动物,但那都不重要。”迦尔纳开始讲归阳镇里流传的那些故事,“新中国刚建立的时候啊,那些偏远地区,还是十分的封建迷信的,信马克思,信共产党,那种话是那些迷信地区的百姓们听不进去的,你知道怎么办的吗?”
“怎么办的?”
“找了当地的镇高官,穿了一身布衣,然后把老百姓聚集起来宣讲。”迦尔纳顿了顿,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那有意思的场面,“不像往常的讲马克思主义,他讲啊,共产主义,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仰,比儒家更能传世为圣,比道教更能羽化登仙,比佛教更能立地成佛,总之吧,就是万能的信仰。”
“然后他们信了?”
“信了啊,现在在镇子里,可有近百个党员,近千个团员的。”迦尔纳嘿嘿一笑,“只要包装的好,没什么困难战胜不了。”
“那黑点要这么给他们讲呢?”绕了一大圈之后,阿周那问忘记他最关心的问题。
“这个嘛,我不是说过?得走一步看一步。”迦尔纳皱眉,“就像兔子,假如真的有灵的话,你也不知道它会托梦啊,还是直接以鬼魂现身的,假如咱们不知道,给老百姓说错了,以后不就没人信了?”
阿周那一脸问号,于是迦尔纳继续解释,“其实就是说啊目前,咱还不知道黑点会怎么样,到底会继续扩张呢,还是会停止,扩张到最后呢,是会坍缩还是会怎么样,咱们一概不知,为了不成为误导百姓的邪教,为了咱们神学科学的好名声,咱不能乱讲!”
阿周那皱了皱眉,“所以说,啥子解释都给不了咯?”
迦尔纳点头。
阿周那叹了口气,夹起兔肉细嚼慢咽,“诶,什么神学科学,浪费时间,不如吃肉。”一瞬间,把说得口干舌燥的迦尔纳惹毛了,又是一通不知多久的追逐战,最后阿周那宣布投降,才算是草草了事。
至于神学科学,这个世界上本来可能成功建立起来的最早的科学体系,甚至可能发展成为宗教与科学相结合的全新体系,就此而止了,不过它还是一个飞跃性的进步,还是在世间留下了很多痕迹。
但由于没有形成体系,甚至连一个实际的难题都没有解决过,就夭折掉了,因此不能归类于一个独立的学科,只能算是一种概念,一种想法,一种看待世界的态度,因此被称为:
神学体系下的自然科学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