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裴矩分开后,赵阔仍旧缓和不了情绪。
她借着上厕所的名义,跑到卫生间吃了药。
两人分别后,裴矩坐班车回家,赵阔则扶着道路旁的电线杆,一时间有点缓不过来。
冬日的暖阳照在她身上,她却手脚冰凉。
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了,她现在眼皮沉得很,精神也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震。
裴矩:我坐上车了。
赵阔颤抖着双手,几次都没能打成。她干脆发了语音转文本。
赵阔:嗯,路上小心。
裴矩:嗯,知道了。
汽车呼啸而过的,赵阔在路口站了好一会,眼睛才逐渐聚焦。
再一睁眼,她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辅警。
这个辅警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刚成年的样子,嘴角有刚剃过的青色胡茬,脸上还有些婴儿肥。那人冲她笑:“这位小姐,你好。”
赵阔一愣,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违章了,她四下看了看,疑惑道:“)请问有什么事儿吗?”
“我可以要一下你的微信吗?”
“啊?”
辅警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期待地看着赵阔:“这是我的微信,可以加你一下吗?”
赵阔毫不客气地丢下一句:“不可以,再见。”然后转头就跑。
直到跑出两个街口,她才拿出手机,打道:刚刚遇到一个奇怪的人。
赵阔盯着手机,又一个一个字删除掉,然后把手机塞回口袋。
“算了,没必要发。回家复习。”
另一边,裴矩正盯着手机。
十多分钟过去了,没有消息再发来。他也要到家了。
裴矩合上手机,放进内袋,望着远去的班车叹了口气。
·
分科考试后,甘棠一高又集中补课了一周。
刚分完科的新高一趁机换了班。
除去选文科的,期中期末综合起来,平均名次掉出前九十的被分出去,新考入的搬过来。赵阔英语不好,靠着理综活在前五十名,被分进了一班。
对,甘棠一高是按照理综成绩占比核算总成绩。
这几天,培优生都乖得很。鬼子没能参加洛城期末考试化学出题组,这几天心情正不好。他期中考出题失手,把全市化学均分杀到了43分。理综,又加上难题,简直哀鸿遍野。就在这次考试中,赵阔考到了全市理综第27名,以落后10分屈居秦涛之后。
算上当年的葛军,果然带军字的都是狼人。
这次没了黄军,平均成绩突飞猛进。单甘棠一高,三科满分的就有十多个。
作为这十多个之一,赵阔表示很遗憾:这样就体现不出差距了啊!
同时她也在疑惑,元旦之后一周多都没来上课的裴矩,究竟是怎么考到全级第二的?
甘棠一高有两个“牲口”,一是秦涛,一是裴矩。秦涛不再细表,裴矩则是“稳定”得让人疑惑。
培优部第一次摸底考试,考语数外物,满分397分,赵阔考了不多不少250。300分之上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裴大神。裴矩以314分高居榜首,似乎在洋洋得意得看着大家。前段时间寒假游学集训班选拔考,在化学均分不到35的情况下,裴矩试卷上赫然写着——79.5分!
赵阔捏着自己37分的化学试卷,欲哭无泪。
她把自己的分装药盒塞进箱子里,无法抑制地想:如果她不生病、不吃药呢?
是不是秦涛、裴矩,不管是谁,都考不过她?
是不是她就能通过西交少年班的选拔了?
两个班把整个培优部都搅得热热闹闹的,嘈杂的脚步声、重物搬动声、桌椅移动声不绝于耳。赵阔喘了喘粗气,道:“这次分班是两班平行了吗?为什么我都被分到一班了啊?”
应娜娜把书本丢进储物箱,疲惫道:“老师发什么疯?为啥分完班还要上课?”
赵阔不由得绝望:“我怎么知道!我的书怎么搬?”
这声哀嚎只收获了一记白眼,应娜娜毫不客气地一边收拾一边吐槽:“谁让你闲着没事放这么多课外书!裴矩来了,让他帮你搬!裴矩!能不能过来帮下忙?”
裴矩闻言,径直走了过来。少年的脸上还带着汗,黑色羽绒服敞着怀,露出里面贴身加厚的保暖衣。裴矩贴得很近,赵阔只感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她似乎能听到少年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
裴矩喘着粗气问:“哪些是你的?”
赵阔也累了,但是看着自己的东西,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这些。”
裴矩随意一扫,呆立当场:“你怎么这么多东西?还都是小说?《心理罪》、《暗黑者》、《Sherlock》、《福尔摩斯探案集》、《法医秦明》、《神探狄仁杰全集》,不对啊,《十宗罪》怎么在你凳子下面?”
赵阔翻了个白眼:“垃圾血腥猎奇大型胡编乱造废纸,买了全六本我都心疼钱我。垫凳子刚好。”
裴矩叹了口气:“来吧。”
裴矩抱起了赵阔的大箱子,赵阔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推着零食箱跟在他身后。
“坐我旁边吧,”裴矩疲惫地说,“第四排中间,我同桌分出去了。”
赵阔把箱子推到墙边放好,应了声“好”。
“你寝室搬好了?”
“好了,累死我了。”
赵阔蹲在墙边继续收拾,裴矩则坐下喝了口水,而后开口:“我们班是这样的,一共六个寝室,三个男寝三个女寝,寝室长之间商量,每个寝室给别组各一个人,你们寝室,我把你要过来了。”
赵阔累到崩溃,漫不经心地回答:“行。”
就在这时,赵阔传来了秦涛的声音,温柔地仿佛能滴出水来:“就放在这里可以吧?”
赵阔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杨霁。
杨霁是个瘦高的小姑娘,一向温温柔柔的,对谁都是夸赞和鼓励。赵阔还记得她刚写小说那段时间,也就三四年级,当时她悄悄拿给杨霁看,杨霁满眼都是星星:“阔阔,你可太厉害了!”
秦涛则是个大块头,不壮也不胖,就是感觉人挺粗,物理意义那种。他膝盖有点问题,偶尔走路会跛一下。他和赵阔两相看厌,秦涛从初一开始谈了三次恋爱了,每次都挑赵阔小闺蜜下手。赵阔嫌弃秦涛花心,秦涛嫌弃赵阔碍事。
江湖上还流传着秦涛的传说,这家伙只要一谈恋爱就第一!这是初三她和赵宏宇一起上下学时听到的八卦。赵阔当时听赵宏宇八卦还想笑,但是第三次从她小闺蜜那里听到“秦涛”这个年级第一的男朋友后,赵阔彻底笑不出来了。
按照赵阔的猜测,秦涛估计要第四次对她小闺蜜下手了。
杨霁有点不好意思连连摆手说:“可以可以,你放这里就好啦。”
秦涛放下东西,转过头来问裴矩:“裴矩,我来你们组吧?”
杨霁连忙挥手:“呀,你别来了,一个组有两个大神不太好。鬼子不是说一个组只能有一个尖子生嘛!”
赵阔突然来了兴趣,探着头问:“小晴咱们一组吗?”
杨霁笑嘻嘻地回答:“是啊是啊。阔阔,等会一起回家吗?”
赵阔刚想答应,看见秦涛目光不善,于是抱住了杨霁的胳膊,甜甜的地说:“好啊!”
空气中的火药味逐渐浓重了起来。裴矩拧上水杯盖子,准备站起来打破僵局,就在这时,应娜娜突然打破了寂静:“1111寝室是这一组对吧?我是7112的。”
“娜娜坐我旁边!”赵阔歪头。
应娜娜却翻白眼:“不坐,上学期咱俩上课只顾着说话了。”
周围一阵哄笑。
赵阔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转头催促杨霁一起回家。
秦涛则和她针锋相对:“我来送她吧。”
杨霁左看看右看看,对秦涛摆手:“不了不了,我跟阔阔一起回家。”
令赵阔放下心的是,杨霁显然没有动心。在路上,她小声地问:“你说秦涛怎么样啊?”
“我不喜欢他,太花了,你看他初中都谈了多少个女朋友了。”
杨霁有些扭捏:“可是他对我很好……哎呀不说了,你跟裴矩是不是成了啊?”
这下,赵阔也脸红了:“没有吧……”想了想,她才道,“算是吧。”
杨霁望着她笑。
赵阔冷静下来,认真地说:“我俩确定了就给你们发糖。”
所谓发糖,是这里中小学流行的一个传统。如果谁脱单了,就要给全班买阿尔卑斯糖,给闺蜜买德芙巧克力,然后大家一起给他们唱歌。小孩子没那么多心思,如果谁透露出喜欢某个人,全班都会一边吃瓜一边助攻。
单“看到一方来找心上人,大家都跑出去把教室留给有情人”这种事,赵阔都遇到了好多次。
嗯,让她捋捋,最近一次似乎是秦涛的初恋来找赵阔的后桌陈诚。
他们成了,而且发了糖。
而且秦涛还吃得格外开心,因为巧克力进杨霁嘴里了。
想到这里,赵阔更不喜欢秦涛了。不仅花心,而且无情。大坏蛋!
裴矩也是!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一个大男人干嘛这么磨磨唧唧啊?
难不成,还需要她来捅破窗户纸?
赵阔在床上辗转反侧。
裴矩在干嘛呢?
裴矩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