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说回到这节课，就是开头我们说到的，李青夏被人叫烂蛤蟆，被气到爆炸的这节课。地点地点，是崇文苑某节经法课上，那个作死的对象，就是张岩。
不说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她也在山海大学待了有大半个学期。
这半个学期里，发生了两件让她极度崩溃的事。
首先，是学业。
学业上还是有一定进步的，哈哈干笑两声，在全系学生都可以搞定“薛定谔的猫”之后，她终于可以隐隐约约感受到一点点精神力的存在了。
从“没天赋”这个角度，她绝对可以在正在山海大学排第一。薛定谔那只破猫，好歹还是精神力的专业课，她在符箓学的表现，才是真正的“丢人丢到全学校”。
符箓课期中考试，五雷符箓使用，全校一年级新生，只有她一个人没过。在考场里，张岩的五雷炸开了一个大花，雷力十级，王不菲这种从来没用过符箓的，也能达到三级，她就厉害了，她没召唤出来。
“以中指下勾小指末节，掐子纹藏大指于甲壳不见，以食指令。”她连续做到第十二次斗雷决，“玉清始清，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最后兹拉爆了一个小火花出来，就像跳跳糖在嘴里崩开的感觉。
“你这是五雷符箓吗，你这是擦火柴吧哈哈哈哈哈。”张岩无情的嘲讽了她。
沮丧，真的特别沮丧。
周冲老师嘴角抽动了几次，最后让她期末补考，补考不过这门课0分。
“这下好了，全学校都知道有一个凡人渣滓李青夏，山海大学建校几千年，最蠢最没用的学生。”李青夏趴在桌子上，用笔戳桌子。
“好啦，别难过了。你一点基础都没有，做到这样已经很好啦。”王不菲试图安慰她。
“勤能补拙，多加练习。”白泽也劝慰她。
李青夏不敢说自己勤奋，但绝没有偷懒。她真的被自己的蠢给气到了：“我这么多粉丝，还不如那个张岩，不说张岩了，我的精神力连你们都比不上，我还是精神力专业的。不怪蒙天眼老师说，我是他带过最差的学生。”
“何止是差，简直是差到了极点。”张岩大摇大摆的走过来，“真是烂蛤蟆想吃烂蛤蟆肉，你这种渣滓也有人看得上，哦，我说错了，不是人，是怪物。”
这就是李青夏气恼无比的第二件事了。
全校学生都知道有一个极蠢的人叫李青夏，是走后门进来的。
走的是谁的后门呢？
竟然是那个怪物九老师的后门。
74.
这事得从开学典礼后的那周开始说。
其实开学典礼那天她晕倒之后，倒是没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李青夏在药庐里醒过来的时候，九老师已经不见了，旁边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白泽，白泽的床边趴着一个睡着的王不菲。
白泽伸出食指在唇前比划了一下，指了指王不菲。李青夏点了点头，药庐里面的草药味还是很浓的，李青夏靠在床上想了一会儿。
她晕倒前脑子爆炸一样，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可仔细去想，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有种非常绝望的情绪，她用拳头捶了锤扁平的胸口，企图驱散这种绝望感。
唉，我果然好平。敲击起来完全感受不到软绵绵的存在。什么时候我也能有个G。
又去看了一眼睡着的王不菲，他睫毛真长···很奇怪啊，刚才她看到了白泽的唇，现在躺在邵老师的药庐子里，对着王不菲的睡颜，竟然这么平静，一点乱七八糟胡思乱想的心情都没有。她又想起来晕倒前的那个怀抱，他身上的衣服，料子不知道什么做的，冰凉凉的，滑滑的，不太舒服，却让她觉得很热，热得她脸都红了。
李青夏用指尖戳了一下脸，好烫。
明明都没说过话，怎么就有种认识很多年的感觉了。一眼万年？一见钟情？李青夏想了一会儿，如果这是那样，他为什么不等自己醒过来呢？
而王不菲，虽然装作是在照顾白泽，其实还是在等她醒过来吧。
王不菲啊···你这个···
李青夏叹了口气，又去看王不菲，就看到王不菲已经醒了。对视了几秒，李青夏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王不菲翻了个白眼问白泽：“白泽你想吃什么？”
李青夏：？？？
白泽微微一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王不菲一撸袖子：“说，你想吃什么，哥去给你买。”
“先记着吧，青夏想吃什么？”
李青夏被cue到之后，一脸莫名的看着非常开心的白泽，和非常不想让她开心的王不菲，还没来得及说话，王不菲就是一句：“吃什么吃，她不饿。”
李青夏：？？？？
总之开学典礼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而王不菲终于想起来他其实是一个少爷，给李青夏好好的甩起了少爷脾气，赵清霭悄咪咪问李青夏，王不菲是不是来姨妈了。
李青夏耸耸肩：“我看他是想追白泽了。”王不菲这个老妈子已经放弃了她这个如花似玉的大明星，转头要去捧红白泽了。啧啧，整天小酒小菜伺候着，李青夏和赵清霭像两个丫鬟一样跟着他们的少爷王不菲，和他们少夫人白泽。
“白泽，小心别摔着。”王不菲非常殷勤地扶着白泽练习鹿卢跷。
啧啧，这小腰楼的。李青夏感觉自己头顶绿油油，现在就很想把他俩按在一起，你们特么倒是一起过啊！快点结婚行吗！别在这里显眼。特码。
现在坐在一起吃饭，王不菲只和白泽说话，赵清霭和她的猫玩，李青夏就对着“独角兽的梦”发花痴——谁离了谁不能过啊，老子非要和你说话咋地。
独角兽的梦，就是她那只巨粉巨粉的大蛋。蛋还要起一个名字，也是够蠢的了。王不菲觉得好笑，李青夏特宝贝她那个蛋，也不嫌沉，走到哪背到哪儿，还给蛋围了一个爱马仕的围巾，每天和蛋讲话做“胎教”，她说，她要孵出一只一出生就会讲话的超级神兽。
75.
开学典礼之后，李青夏以为她会见一个蔫怂的死胖子。
没想到，她见到的是一个阴阳怪气的死胖子。而且她再次遭遇了死胖子的全面打击，臭秃头，死胖子。老子和你不共戴天。
不是物理攻击，是心理攻击。
死胖子在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念了一段心经。他说学经法就要懂心经逻辑，这段他们虽然听不懂，做老师的，却可以给他们解释解释。
那段心经里，写满了李青夏的名字。
李青夏当时脸色都变了，回头看白泽，白泽点了点头，意思是死胖子没在编排说谎，他说的是实情。
死胖子冷笑一声：“我道臭九为什么和欧巴我过不去，原来是因为这个。小姑娘说不得了？略施惩戒，他就要还回来吗？”
他把手里的经法丢到了李青夏的面前，一段段的金色经文被拆解成她的名字，她看不懂，死胖子给她解构得清清楚楚。
“呦，这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竟然会喜欢她？”
“冰河底监狱里那个臭九呗。你去和他说，今天欧巴又欺负你了，让他来找欧巴报仇，欧巴等着。”死秃头在经法上点了点，“小姑娘好的不学，娱乐圈里的腌臜事倒是学了不少，才来几天，连牢里的都勾搭到床上去了。”
这可是个惊天大八卦，九老师那天满身的枷锁，平时只在地堡活动，从来不出雪谷，原来真的是被囚禁在监狱里。而且李青夏是怎么勾搭上老师的，肯定是她去找的老师啊，啧啧，别的老师怎么不勾搭，去勾搭那个······
肯定是别的老师勾搭不上吧。
哦哦上周开学典礼，怪不得九老师出手伤人，下手那么重，真可怕，这个女人吹了什么枕边风，啊好可怕啊，咦，好淫荡。嗬tui。
李青夏饶是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也难得遇到人当面这么说她，气得脸通红：“你胡说什么，做老师说话这么不负责任吗？”
“我不负责任？你看看你身上这个味。受了欧巴一指，不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这么容易就爬起来了？你再看看这纸上写的是什么，是不是你的名字，欧巴冤枉你了吗？”
这就是那第二件事，全校都知道了，她和那个九老师不清不楚，是走了九老师的后门，才进了山海大学。
76.
说来这事，李青夏是真的冤。
王不菲对这事也是无语的很，他其实完全想不通，李青夏是怎么和那个九老师扯上关系的。白泽说，是有一点他的味道，非常淡，几乎感觉不到。
李青夏直接就问他：“谁的味道，九老师的？”
白泽点头说是。
李青夏又问，九老师究竟是谁，是什么人，或者什么怪，他身上什么味道，为什么她会沾上，她与那个人根本没有一毛钱关系好吗。就，就是开学典礼抱了一下，难道就沾上了吗！
白泽说，这些问题他也很难回答，九老师是山海精怪，具体是什么，他也不知。
“确实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是来自山海宇宙的。雪谷是困兽谷，有一个极凶的伏灵大阵，我行走山海宇宙千年，这样的伏灵阵，并不多见。”白泽颇认真的和她讲。
“你刚说的味道，人间界称作妖气。灵力低微的精怪不懂收敛才能被识别的到，高等的精怪收敛妖气与常人无异。他的妖气这么明显，如何用得到极凶的伏灵阵关押？”王不菲问道。
白泽耐心地科普：“妖气和灵力一样，是相对而言的。按道理来说，九老师是可以收敛他的妖力，无人感觉得到，但偏偏雪谷里每一丝空气都有他的味道。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只有像王老师那个层级的法力，才能感觉得到。而且，他的妖气很有些不同，我竟不知是何物种。”
“而我能感觉到，是因为我与他同来自山海宇宙。”白泽微微一笑，“雪谷的伏灵大阵，我真身亦不敢轻易涉足。九老师以人形在雪谷长住，修为难测。而且那天他从雪谷出来，身上加了那么多道缚灵锁······”
“他是蛇妖吗？”李青夏忽然问道。
白泽：“青夏为什么这样想？”
李青夏把最近奇怪的梦简单讲了一下，忽略掉她花痴的部分，和乱七八糟的暧昧，只提到大概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同一个人，那个人貌似是蛇妖。而且，她就是觉得，那个人就是九老师，虽然她在梦里不能言语，虽然她很想去确认，但总看不清脸。
白泽沉吟了半晌：“雪谷的伏灵大阵虽不知出于谁手，却是密不透风的牢固。九老师纵使手眼通天，绝无可能不声不响破阵而出。”他又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我虽听说过种种神奇造化、无上修为，也不敢推测谁能做出这种事。”
“我给你举个例子，山海界是上古女娲大神开辟之境，其实质是一个界。这就像你那天做的鸡蛋比喻，如果在山海界强破伏灵大阵，相当于在鸡蛋内开天辟地，天地尚且能劈开，何况只是一个鸡蛋。山海界容纳不了这么大的能量，一定会破开山海界，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山海界有这么脆弱吗？我听说前些日子蒙老师带着猎风营在腾蛟湾诛杀一只应龙，还有当年九阙屠龙，山海界还不是好好的，她那个鸡蛋都是胡扯的。”
白泽正色道：“山海大学的结界与别处不同，这里的结界格外稳定，刚者易折，物极必反。而且这里一旦破坏，造成的后果也更严重······总之，纵使九老师破开雪谷伏灵阵，破阵的能量也会被感知到。绝不会悄无声息地潜入竹舍。而且，九老师他应当不是蛇妖，与蛇妖的气息还是有本质的差别。”
李青夏听不太懂他们讨论的内容，只对着那本心经皱紧了眉头，王不菲微眯了眯眼：“白泽识精怪万一千五百二十种，竟也不知九老师真身？”
白泽看他一眼：“我骗你做什么。”
李青夏想得开，她把蛋塞进书包里，背起书包就打算去雪谷了。他是谁，他是什么意思，问问不就知道了。
王不菲和白泽讨论了一番，论证了九老师不可能通过梦境带走李青夏的神识，也万万没想到李青夏就打算直接杀过去当面对质。
“你就打算这么杀过去问，你不想活啦。”
李青夏头都不回的甩了一句：“老子被表白了，还不能去问一下？都别跟来！”
77.
那天李青夏到底有没有得到答案，王不菲他们无从得知。
只知道李青夏回来之后，游戏也不打了，日子也不混了。突然从一个学渣，变成了一个学霸——一个成绩特别渣的学霸。
大概她真的很没天赋，也可能她息影之后粉丝们已经喜欢上别人了。总之她的进步，几乎看不到。
王不菲有点担忧她的情况，连带着白泽和赵清霭也各自问过她，李青夏对那天的事闭口不谈，这简直太不“李青夏”了。
她可是一个毫无秘密，什么事情都会昭告天下的人。
“白泽，我觉得青夏她要出问题啊。”李青夏坚决戒了游戏，连累王不菲都一周没打游戏了。
白泽给他递了一杯帝休水，《山海经·中山经》：“少室之山，百草木成囷。其上有木焉，其名帝休，叶状如杨，其枝五衢，黄华黑实，服者不怒。”王不菲没精打采，瞄了一眼，帝休水，喝了也没什么用，该愁还是愁，李青夏这愁人的小孩。
白泽把杯子怼到他嘴边，王不菲不情不愿地抿了一口，而后拒绝地把头偏开。
“我提的那个入梦铃，你觉得怎样。扭曲空间意识，让精神错位，也许可以达到和梦蝶粉相同的效果。”
“概念是不错，我回去做了模型，但是没办法验证啊。”王不菲挠了挠头，“大神，原理可以，实操性低了点。而且你演算过吗，如果做成了，也是一个及其消耗能量的法器。”
“你可以在青夏身上试试，说不定可以弄清她每天晚上的梦是怎么回事。”
“我在她身上试？算了，她已经够蠢的了，万一把她脑子整残了，就真嫁不出去了。”王不菲很无能为力，以前李青夏很好哄的，一个冰激凌就搞定了。现在可厉害了，他做了一堆小玩意哄她，她一门心思“练功”，快走火入魔了。
如果进境快也就算了，偏偏李青夏几乎毫无进展。就像一个人拼命的跑，结果一直原地踏步，这种沮丧感，王不菲真担心她走火入魔。
王不菲自嘲地笑笑：“我现在有点后悔，她本来挺开心一个小姑娘，就是一个脑残开心小孩，硬是被我拉到这个世界里，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你觉得青夏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
“脑残儿童欢乐多，为什么非让她背负山海司这么重的担子。她能背负还好，我是真的没想到，她的进境会这么慢，别说毕业，这学期能不能过完都难说。”王不菲仰面躺倒在草地上，“我看我带她退学算了，梦蝶粉一撒，回头跟她说之前出车祸昏迷了几个月，她继续做她的明星，我给她做经纪人···”
“你想离开学校？”
“不是想离开，青夏她留不住啊。”王不菲叹了口气，天好蓝啊，“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白泽，我现在真觉得自己做错了。”
白泽半晌没说话，王不菲偏头看他：“发什么呆啊，你不会是舍不得青夏吧。”
白泽的眼神非常复杂，盯着手里的杯子看，王不菲是看出了点什么：“哇靠白泽，你真的假的，才多长时间，你就对我们家青夏有了非分之想。过分了，兄弟妻，不可欺，听过没？”
白泽：“菲菲···我以为，你是不喜欢青夏的，不是那种喜欢。”
王不菲白他一眼：“哥就算不喜欢她，也是哥含辛茹苦拉扯大的，长兄如父，听过没？你要是想和李青夏在一起，必须先过哥这关。哥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不能轻易被你拱了。还有那个九老师，必须先跟哥说好。唉，必须的。”
白泽：······
王不菲又叹了口气：“本来是想养大了做媳妇的，这小蠢货，明里暗里不知道拒绝了哥多少次，哥这颗心都被伤透了，透透的。Totally。”
白泽喝了口水，平静的说道：“我虚长了菲菲五千多岁···”
长兄如父，有必要这么嘚瑟吗，养出来的还是青夏这样的傻丫头，白泽对他自称“哥”这事，非常的有意见。
自从李青夏发现他在游戏里叫“菲菲”之后，整天“菲菲”“菲菲”的叫他，现在白泽沈谓黄生他们都叫他“菲菲”，连赵清霭都被带坏了。一想到清霭妹子抱着她的大橘猫，一脸笑意叫他“菲菲”的样子，王不菲就一阵子的崩溃，老子可是一个一米八的壮汉，菲菲你大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