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再次出嫁
卫青笑着点点头，“好，阿姐要亲自做啊。他们做的都不如阿姐做的好吃呢。”
我帮他盖好被子，“嗯，阿姐亲自去做……”话未说完，卫青的微笑定格在脸上。
“青儿！”我喊道，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好苦呀，好苦的泪呀。以后还有谁能同我前行？
门外的人听见我的喊声，都一齐进来，看到我的神情，他们都明白了。
“爹！”三子一排都跪在床前，认认真真都扣了几个头。
我不忍再看，带着蓉儿快速的走出房内。临走时，我吩咐管家要好好的办理卫青的丧事。管家却说道：“将军已经吩咐过了，一切从简。”
我默默了哭泣：青儿，你连死也要这么沉默么？
我带着眼泪，点点头：“一切都按着他说的办吧。”
青儿的丧礼很简单，回绝一切外人的参拜。除了至亲的家人，谁也进不去将军府。这也是卫青最后一次的要求，我却觉得心里难安。刘彻在得知卫青死后，派人给将军府送了些东西，也就罢了。
我忽然觉得很冷，这宫内很冷。我对蓉儿说，“蓉儿，好冷。”
蓉儿奇怪的看着我说：“娘娘，这会儿刚刚秋日，怎么会冷呢？”
“不，不，”我说，“好冷，好冷。”是，这宫里好冷。刘彻对卫青的做法让我好冷，好冷。
“您要是冷，我给您添件衣服去。”蓉儿拿了衣服披在我身上，我依旧说道：“蓉儿，蓉儿，还是好冷，好冷呀。”
蓉儿又拿了被子给我，问：“这样好多了么？”
我摇头：“不，还是好冷。”泪水不由得留下，再多的被子，火炉也暖不会被冰冻过的心。
蓉儿抱着我，哄到：“有蓉儿陪着您，不怕，不怕。”我感到脖子上有微热的液体留下，我知道，蓉儿懂得，她或许也觉得很冷，很冷。
约莫在冬季的时候，青灵回宫了。自从曹襄去世以后，青灵为了避免看到以往的人、事、物。回了刘彻到了封地过活。
猛一见青灵觉得有些陌生，这几年的时间让她看起来成熟多了。再也不是那个有事情就发脾气的长公主了。青灵搂住我的脖子，亲昵的说：“母后，能见到你真好。”
我笑呵呵的说：“灵儿，想死母后了。”又拉着她的手，好一番细看，这才想起来问道，“你先去见了你父皇了么？”
她点头：“去了。和父皇说了好一会儿话，父皇还留我吃饭呢。我等不及，就先过来了。”
我好笑的看着她，责怪道：“你呀，什么时候过来都能见着母后，何必惹父皇生气？”
“他倒是不生气呢，”青灵说，“他正同栾大说炼丹、什么神仙呢。”
我叹道：“你父皇如今就沉迷这些，国事都交给据儿和那一帮大臣了。整日同这个叫栾大的人在一起炼丹，说是能长生不老。你这次回来，抽个时间好好劝劝你父皇。你父皇呀，就听你的话。”
“我才不要呢。这栾大看着我的眼神就让我感觉到不舒服，我才不愿意和父皇谈他的事情。”青灵一口回绝。岔开话题，问道：“蓉嬷嬷呢？这次我从封地上带了些东西孝敬她呢。”
蓉儿这才从外间沏了茶进来，听到青灵这么说，笑呵呵的说：“难得长公主还记得老奴，东西就不不必了。”
我笑道：“灵儿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她要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她小时候没少给你添麻烦呢。”
蓉儿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现在奴婢想照顾长公主，也是不能了。”
是啊，时间一晃，该长大的都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青灵拉着蓉儿的胳膊坐下，蓉儿也不推辞，随她坐下。
青灵说道：“蓉嬷嬷，您对我和据儿的好，我们都记着呢。现在孝敬您还来不及，怎么会还让您伺候我们呢？”
蓉儿对我笑道：“娘娘您瞧瞧，这长公主出去一趟再回来这嘴巴就像是抹了蜜一样，这甜的都腻人了。”
正笑着，就听到有宫娥禀报道：“太子来了。”
话刚说完，就听到据儿欢喜的喊道：“皇姐，皇姐……”
我笑着斥道：“没规矩，刚进殿就大声嚷嚷，一点太子的风范都没有。”
据儿正要规规矩矩的行礼，青灵却对我笑道：“母后今日就饶了他吧。”
我含笑道：“也好，今日就看在你皇姐的份上，就免罚了。”
据儿忙道：“多谢母后，多谢皇姐。”
蓉儿见状，对我笑道：“奴婢先去准备晚饭。”
我颔首笑道：“嗯，吩咐厨房多准备些东西。”
“娘娘就放心吧，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蓉儿笑嘻嘻的下去准备去了。
我问青灵：“宗儿呢？”
“他没回来，我让他在封地上为我看着呢。”青灵说。
“宗儿这么小皇姐就看是让他管事啦？”据儿调笑道。
“哎。”青灵笑道，“他如今也十一岁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该历练历练，以后做国家的栋梁之才呀。”
据儿道：“皇姐放心，以后等……”说道这里，他看我一眼，跳过去继续道，“宗儿，是个好孩子，以后定能成大事。”
我赞许的笑了，据儿刚才想说的话，是我企盼的。可这种话确实大不敬，据儿他知道就好，免得到时候后被有心人拿出去做文章。
一时青灵又说了些封地的事儿，又讲了些路上遇到的，逗得我哈哈大笑。这时，一个宫娥过来说道：“娘娘，饭食都准备好了。请移步过去吧。”
我问道：“蓉儿呢？”
那宫娥说道：“蓉嬷嬷正在做几道拿手的菜呢，稍后会过去。”
我颔首，对青灵和据儿笑道：“也好，我们就先过去吧。”
刚要过去，我就瞥见小六子进来了。他对我们依次行礼，对我说道：“娘娘，皇上在未央宫已经设下宴，请诸位过去呢。”
我点头：“好，你先下去吧。回皇上说，就过去的。”
青灵待小六子出去了，才满脸不悦的说道：“父皇也真是，到哪儿不是一样，一定要过去么？”
我笑了笑，说：“就像是你说的，到哪儿都一样。走吧。”
刘彻已经好些时候不来昭阳殿了，或许就快忘记了我这个人了吧。从平阳公主死再到卫青死，他都从未出现过。我已经不在争了，长时间的宫内生活，让我绝望，我只想活着看着据儿登上皇位，这样我也就瞑目了。
青灵扶着我在我耳边悄声问道：“母后，您和父皇现在……”
我深深的看她一眼，她瞬间明白了。又问：“如今宫里谁得宠？”
我摇头，谁都不得宠，谁也都得宠。只是没几个能晋升的，都是美人，良人，良睇之类。谁也不见得就高过谁，谁也不见得能的宠。
“母后，这些年苦了你了。”青灵说，“小时候我不懂，以为父皇有新宠都是您的过错，等大些才明白什么才是帝王。”
我满是笑意的看着她，用力说道：“本宫有你和据儿好好的，已经很满足了。”
“母后。”她唤道，我看见她的眼中有些水雾出现，忙说道，“待会儿还不知道谁在那里呢，若是哭了，被别人瞧见可不好了。”
这句话原是句玩笑，可等到了未央宫才知道刘彻宠信的栾大也在。他惭着笑脸，深深的下拜道：“微臣给皇后娘娘、太子、长公主请安。”
长公主扑哧一笑，说道：“你倒是懂得礼仪，孤还以为你只是一个市井无赖呢。”
说罢，也不理会一脸尴尬的栾大，径直走到刘彻身畔说道：“父皇，你的天道将军给女儿请安，女儿还真受不起呢。”
刘彻宠溺的看着青灵，说道：“唉，就你会贫。朕的天道将军给你行礼，你还怪罪起来？”
青灵笑了笑，淡淡的说：“女儿可不敢。”
我同太子给刘彻行礼，刘彻微微皱眉道：“起来吧。”
青灵见栾大没有要走的意思，对栾大说道：“天道将军。”
栾大见青灵唤他，忙近前来，说道：“长公主有什么吩咐？”
“今日是家宴，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栾大看了看刘彻一眼，说道：“是，臣这就告退。”
刘彻见栾大走了，对青灵笑道：“朕的长公主果真是得罪不得的。今日栾大不过是说了句不得体的话，你就这么嫉恨起来？”
青灵笑着说：“父皇可是说错了，女儿只是想同你、母后、太子一起吃顿家宴罢了。”
刘彻笑了笑，没再说话。自幼青灵就是他觉得最像他的，像个刺猬，谁也不能得罪，否则那浑身的刺儿就会把那个得罪了他的人伤的遍体鳞肤。他以往也常对我叹道：若是青灵是个男子，那该多好。
落座时，青灵见我在下坐，对刘彻说道：“母后如何同父皇生分起来？”说完，望向刘彻。
刘彻有些不情愿，说道：“皇后坐在朕的身畔吧。”
蓉儿将我扶了过去，在落座后，我才发现这个位子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坐的，至少，现在我坐在这个位子上如若针毡，食同嚼蜡。
青灵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路上的趣闻，刘彻时不时的问些封地的事。青灵的封底在当利，那是一个极为富庶的地方。主要产出的是盐，这也是刘彻最为关心的。刘彻能把当利给青灵，也是因为青灵是他最宠爱的女儿。
“皇姐，前几日有地方官员奏报说私盐贩卖很多，不知是否属实？”据儿忽然问道。
青灵点头：“不错，孤在封地上也屡次禁止，可就是禁不下来。我曾亲自审问了好几个私卖私盐的人，都是因为家里穷苦，才作此营生。孤也是可悲可叹哪。若是将他处死，那一家老小岂不是都要饿死了。若是不处死却又违背了律法，孤也很是困惑呢。”
据儿说道：“那么皇姐是如何处置的？”
青灵答道：“孤将他们的贩卖来的私盐都收缴了，打发了些银子走了。”
据儿一时沉默，没有再说。刘彻却听他们说的沉思了起来，末了，问据儿道：“太子是在告诉朕不要用武力治国么？”
据儿站起身来，拱手道：“父皇，儿臣认为律法苛刻，并不能改变营运私盐和做其他违法的事情。反而若是将国力增强，人人都有钱养活家人，那么人们就不会做哪些违法的事情了。所以，儿臣认为以仁治国才是利于国家发展的。”
“哼！”刘彻不悦，“小儿之见！”顿了顿又说道，“你问问你母后，若不是朕训练军队，如今边境怎么会这么安定？”
据儿继续说道：“武力自然也是不能少的，但治国还是要以仁和德才能既无外忧，也无内患。”
“哼！”刘彻一拍桌子，“朕需要你这个小儿叫朕该怎么治国么？”
“儿臣不敢。”
青灵见刘彻火气越来越大，忙劝道：“父皇，太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您就念在他一心为国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刘彻呼出一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一顿饭被据儿这么一搅和，素然无味了。
青灵自回宫以来时常进宫陪伴，偶尔也留宿在宫中。刘彻自青灵回来以后，明显精神好了许多。虽然仍是一味同道士、丹药为主。但也常同我们一块吃饭，玩笑。
一日青灵与我同卧，她在我耳边悄悄说道：“母后，父皇好像有意撮合我与栾大。”
我不以为然，“那栾大是一个道士，如何能娶妻？”
“唉，”青灵长叹，“或许是我想多了吧。前几****到父皇哪里，遇见了栾大。他竟然出言调戏我，被我训斥了一通，仍然不改。”
我心中一紧，担忧起来：“等改日我同你父皇说说，你这些日子也少些进宫吧。”
青灵点头，依偎到我怀里，呢喃着：“母后，我有些怕。”
我紧紧的搂住她，“别怕，有母后呢。”
翌日，青灵回宫。我则去了未央宫，进去时，我看见未央宫外站了些道士，在叽叽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我心中厌恶，也没细看、细听。
“臣妾叩见皇上。”我行了礼，却见到一脸不自在的刘彻。
刘彻不耐烦的说道：“皇后有什么事情么？若是没有，就请回吧。”
这话噎得我顿时气结，我带着三分怒气说道：“皇上，臣妾是您的妻子。难道没有事情就不能找您来了么？”
他没有说话，依旧翻着那本冶炼药丸的书。
“皇上，您这些日子心情若是不好，不如去甘泉宫住些时候吧？”我试探的问。
他蹙眉，一脸不悦：“你总是不知道朕到底需要什么？如今朕的实验又失败了，哪里有心情去游玩？”
“皇上，自古哪里有人能长生不老呢？都是书中瞎编的……”
我话未说完就被刘彻抢了过去：“妇人之见！当年秦始皇的长生药已经好了，却被李斯用心给毁了，你知道什么呀？妇人之见！”
“皇上，这些只是那些道士的一派胡言乱语，哪里就是真的了？”我苦口婆心的劝道，“若是真有长生药的方子，他们早吃了成仙去了，何必在人间做一个道士呢？”
“你懂什么？”他依旧执迷不悟，“成仙也需要机缘，他们对人何尝有什么贡献的呢？朕将五湖四海的国土治理的井井有条，他们哪里能比的上？”
我心中叹气，看来这是怎么也劝不来的了。我也只求他能早些醒悟过来，知道这些只是空谈，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