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你能回来,无论多久,我一直,都会等着你……”
日近西山,暮色从西边蔓延开来,不同于其他大陆,碧空大陆上的夕阳景致是色彩缤纷,如梦如幻的,好不怡人。自从他走后,凌钰便喜欢斜靠在这梦呓亭中独看夕阳。
吹着春日里徐徐的和风,她有些昏昏欲睡,恍惚中,她好似回到了那日的黄昏,记得也是这样的绚烂夺目,只有些许的不同。
余晖中,身着水青色烟水百花裙,腰间系着枚花型玉佩的少女正灿烂的笑,眼底不见一丝阴霾,手中的风筝线一松一紧的拉着,线的那头是淡紫色曼陀罗花样式的风筝,那是西域新上贡的花种,她看着喜人,便硬缠着洛尘,给她做了个京城中独一份儿样式的风筝。
14岁小女孩的欢喜总是简单的,风筝刚做好,就忙拉着洛尘一起去城郊庄子的田地里玩,也不管什么时辰,什么侍卫,只知道,要拉喜欢的人,去做喜欢的事。
城北郊外的田地里,粉花绣线菊开的正盛,晕开水粉色一片,风筝迎风在凌钰的手中缓入半空,夏日的风很大,她不用尽力奔跑就能让风筝在空中舒展开来,这也让她得空看着那少年。
眼前这个与她一同欢喜的少年,是当今丞相府的四公子洛尘,虽是庶出却以才情响彻整个勤朝,是个不折不扣的才子,素喜着一身白衣,头戴一根白玉簪。今日的他也是如此,迎上那一双清秀的眸子,少年嘴角含笑,却让凌钰羞红了脸,自顾自的跑了起来。
夏日微燥的风,仿佛煽动了少女的心,让她羞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去看他。俊秀的面庞在落霞中更添了几分温暖,唇红齿白,他的笑仿佛有魔力,让她移不开眼睛。
与他相识七载,记忆中,他总是这样,陪着她笑,陪着她闹,温柔如水,却又安全可靠,让人忍不住去依赖;他总是这样,将她所有有意无意的要求都放在心里,落在实处。凌钰时常在想,这是连上天也在宠着她呀,年少便遇此良人,不枉人间走一遭了。
想到七岁那年,在潇湘书院里遇见的那个,被人欺负却还一言不发的洛尘,就连小他两岁的自己仗义相助,也不敢看她的阴郁少年,凌钰只觉得自己救对人了,年少时的仗义相助,换来七年来的温柔相护。他总是冷峻内敛,少年老成,仿佛心事重重。但她愿意做洛尘永远的小太阳,照亮他所有的阴霾!
“小心”洛尘急促的呼喊,让思绪飞扬的凌钰陡然回神。却不想已经落入了他的怀抱,少年清瘦,没有想象中那样宽厚的胸膛,却足以让一人觉得安全可靠。
耳边传来洛尘略带低沉的声音“想什么呢?小石头都没看到吗?跑的这样快,绊倒了怎么办?”这样紧密的距离,凌钰只觉耳朵痒痒的,也不顾洛尘说了写什么,顺势推开他,脸上的红晕更甚了,连耳朵也一同染了色。
凌钰试图掩盖,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耳朵,低着头道:“不放了,我们回去了。”
“好,天色不早了,也该回去了”洛尘依旧像以前那样,寡言寡语却极听她的话,接过她手中的线轴,便着手开始收线。
凌钰早已习惯了他这样的温柔周到,双手背在身后,欣赏起碧空大陆上独有的夕阳精致。
“你看,今天的夕阳好红啊”凌钰指着西边落日的方向,示意洛尘去看。
这时洛尘才意识到今天的夕阳有些不对劲,颜色单一,红色更胜。
凌钰没有想到,当初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洛尘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一般,无影无踪……
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洛尘扔下手中的线轴,朝着西方散发异样红光的地方望去,剑眉微蹙,眼神凝重,嘴角的笑也敛了去,头也不回,扔下了句“你先回去吧”,就朝西面飞奔而去。
她从没见过这样惊慌、急切的洛尘,一直以来,对任何事情,他的反应总是是淡漠、冷静,仿佛对这世间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像个超凡脱俗的神仙般。从不会有今日这般反常的事情发生。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望着洛尘远去的背影,冥冥中,她总觉得,他这一走就是一辈子,突然涌上心头的委屈和心酸混在了凌钰颤抖的哭喊声中,她拽着线绳追了一阵,口中一直喊着“洛尘……洛尘”,只是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凄苦。后来看不见他了,她只是望着那快要被山掩去的夕阳跑着;后来她跑不动了,也哭累了,就只是怔怔的看着西边,他远去的方向。
屋漏偏逢连夜雨,夏日的天气阴晴不定,当夕阳落下,天色变暗时,突然天边出现了几道紫色的闪电,随即而来的就是轰鸣的雷声,天空下起了暴雨。
凌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天气吓坏了,又拽着被雨水打湿的风筝往回走,豆大的雨水打下来,已经分不清她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刚来时看见的粉花绣线菊好像也不似之前的美艳,在这样的****的夜晚,它们却成了阻挡凌钰回家的“荆棘丛”,黑暗中,凌钰根本分不清回家的方向,只是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似乎走到了未被修剪的花丛,不仅风筝被划得满目疮痍,就连凌钰细嫩的双腿上也被划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口子。
现在的凌钰根本无法顾及到这些,她只是走啊走~心中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想着洛尘最后的神情,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那自己心头突然涌上的不好的预感……她都想不明白。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将军府里,她的在水居了。
隐隐约约听见瑶瑶忧心的唤着“小姐……小姐……”
一醒神,凌钰才发现原来那声音不是在做梦,见凌钰星眸微抬,贴身侍女瑶瑶急忙道“小姐,快回屋吧,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你喜欢吃的”
凌钰缄默未语,只是抬手,任由瑶瑶扶她进屋。
心中暗想“两年了,难道那日真的就是我们的诀别吗?你……你,真的好狠的心”眼角的泪不自觉的从脸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