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天要做的就是把许多药材磨成粉末,一连几天,阿清瘦的像变了个人似的,本就苍白的脸庞,此时更是没有什么血色,头发脏兮兮的,挂着茅草。
“我要在这儿呆,呆多久?”
阿清扶着墙,缓缓滑下,额头有些发烫,夜间的风吹来,却凉得厉害。
她喃喃自语道,回头看了一眼已睡熟的苏婆婆,小宝等人,喉间突然有些滚烫,费力抬起酸痛的胳膊捂住嘴,烂布衫从嘴边离开时,上面湿了一片。
“我是不是要死了?”
阿清用手压着一块石头,借力勉强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目光停在了月光照进来的地方。
“喵~”
阿清的手突然停住,向窗外看了看
——一只猫而已
她继续翻找,桌上已经放了几味药材,她刚来这里的时候,腰部中剑,幸好苏婆婆藏了些药,那些药,就来自这间屋子里。
找到最后一种药材时,阿清的手开始抖了,身上的血像是被抽干了,整个人木得厉害,没有一点力气。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药罐挪去。
药香渐渐弥漫散开,阿清蹲在一角,不住地搓手哈气,心里祈祷着不要有人来。
“别动!”
雾气氤氲中,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眸子里似乎荡着月色朦胧迷惘,水汽蒸腾,打湿了扑闪着羽翼般的睫毛
阮席清微眯眼,心弦一动
“小娘子这是在干什么呀?”
阿清手按着地,向后蹭了蹭,却抵到了墙,她一声不吭,她已经不太能听清了,胸腔里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猛地一黑,瘫倒在地。
“少爷,醒了”
阮席清侧身进去,给了扶着阿清的婢子一个眼神,那婢子立马缩手欠身退去,缩手的当空儿,阮席清欠身上去扶住了阿清。
“娘子,你这番好让相公找啊”
阿清本能地缩身躲开眼前男人的手,听到这话时愣住了,瞪大眼睛看向他
“你说,你说什么?”
阮席清看着眼前的人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眼底藏不住的害怕,却还是别有韵致,娇美得很,不禁笑出了声,心想自己这次可是捡了个美人儿啊。
“你叫苏明惜,是我的侧室,十天前被歹人劫去,受伤失忆了”
阿清抬眸,还是有点害怕,不相信他说的话
阮席清面向她,那张暖阳似的脸庞上荡起一个微笑,
“没事,没事,忘了就忘了吧,咱们重新开始,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相公就是了”
说着,阮席清上去要握阿清的手,又让她躲开了。他也不说什么,唤人端来了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喂给阿清。
“宝贝儿,乖,把药吃了,都是相公没有保护好你,大夫说你本就有伤,多日劳累伤口感染了,可得好好休养,听相公的话,张嘴”
阿清看看周围低着头的婢子,又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价值不菲的被子,刚想问“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抬头却对上了阮席清的眸子,捕捉到了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可违背。
“嗯,相,相公”
“明惜,这就对了,听相公的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阮席清听到阿清叫相公时,心下一欢,舀起一勺药喂过去,眼神却只盯着那稍稍泛红的嘴唇。
阿清感受到那强烈的目光,偏过头
“那,相,相公,你能让我见见,”
阿清抬眼看了看阮席清的神色,他此时正欢心,一笑,“嗯?”
“我,我想见见苏婆婆,还有小宝他们”
“他们啊”
阮席清把阿清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还趁机从脸上轻轻蹭了蹭。
“他们欠了阮府的钱,自愿做苦力来还,你是我阮府的夫人,和他们混在一起干什么,咱们就不去那儿了,再说,那里湿气重,你还得好好养病呢”
“可我”
阮席清伸手用指腹擦去阿清嘴角的药液,阿清话未说完,突然觉得唇边的力气加重了些,声音渐小了去。
阮席清日日都会抽空来看,只要阿清不提苏婆婆等人,他都体贴得让人醉心,有时也会有些不老实,阿清都躲开来。
失忆是失忆,可她脑子没坏,她才不信他那套说辞,可她受着伤,却无可奈何。
“姑娘伤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得多注意身体”
阿清看着阮席清送大夫出去,立马从床上起来,想要出去看看,还未走到门前,却听到了外面又传来了脚步声,还没等她重新躲回到床上,门就被推开了。
她以为是阮席清回来了,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预想中的声音没有传来,却穿来了一个尖锐的女声
“就是她?给我拉出去”
阿清猛地睁眼,一个浑身脂粉,打扮得花枝招展,艳丽非凡,瞳孔颜色稍浅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那双丹凤眼眼尾向上挑着,十分不屑。阿清不知为什么,觉得那双浅棕色的瞳孔,有些熟悉。
阿清挣扎着,上来六七个人,像对待死物一样,狠辣地拖着她往外走,她不记得有多痛了,只知道自己生生从地上蹭过去。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吴巧伶看看自己涂着红色的长指甲,反手就是一个巴掌,被人禁锢着的阿清脸上瞬间红了来,吴巧伶转身,再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碗药,阿清嗅了嗅,眼底藏不住的惊恐,使劲扑腾着想要挣脱束缚。
此时,她的脑袋也疼了起来,嗡嗡的响着,
“喝下去,出去杀人,杀完了就回来”
“我不,我不去!”
“这里不是废物待的地方,你要么竖着留在这里,要么横着跟他们一起出去”
那人不容置疑的语气仍在耳边,阿清回神时,下巴已经被吴巧伶狠狠地捏住,
“放开,放开我,啊”
“啊!”
药滴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声音渐渐低下,变成了不住的唔唔声,阿清捂住自己的脖子,嗓子像是燃起了火,所过之地皆干裂开来,耳边也开始嗡嗡地耳鸣,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梦境一般,模糊起来,梦醒后,她哑了,聋了,看不见了。
她伸手,眼前光变得很弱很弱,脚边突然多出些什么,一下子被绊倒在地。
手上窜起一片火辣辣的疼,怕是蹭掉皮了。
泪不住地往下掉,混着血腥气,阿清努力地摸着地面,想要站起来,还未起身,背上突然沉了下来,吴巧伶的脚踩在阿清背上,狠狠弯下上身,用力地碾着,阿清猛地吐出一口血水。
“想出去啊?自己爬出去啊,门就在你正前面,你爬出去,我就不拦你”
阿清一动不动,脑袋像是灌了铅,重得厉害。
又是一脚
阿清感觉自己手上黏糊糊的,不知是血还是泥。
她缓缓伸手,一点一点,向前挪着。
吴巧伶俯视着眼前蝼蚁一样的人,笑了起来,银铃一般,尖锐得厉害,不过阿清是听不到了。
“凭你也敢勾引少爷,真是天真”
吴巧伶,阮席清的侧室,阮席清小妾一堆,但还没有正室夫人,吴巧伶似乎是有什么背景,虽为侧室,却气派得很,拿捏着当家主母的架子。
“啪”
吴巧伶整个人被扇倒在地
“谁让你动她的,啊!”
吴巧伶不敢相信阮席清竟然动手打她,当即回身随手摸到一个瓷瓶,狠狠摔在地上,想要挽回些气势,咬着牙说:
“上一个苏明惜投井的时候,也没见你说什么,这次为这么一个小贱人,你敢打我?你是忘了我表哥是谁了吗”
阮席清攥紧了拳头,听到“表哥”二字时,眉头一紧,过了一会,才渐渐松下来,原本冰冷的脸上瞬间挤出个笑容,弯腰去扶吴巧伶。
“伶儿说得对,一个贱人,怎么比得上我的宝贝你呢,快起来,这瓷片这么锋利,伤着我的美人怎么办,你这般”
说着,阮席清扶在吴巧伶腰间的手一用力,凑近她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
“娇嫩的身子”
这一下人就被哄好了,阮席清拦腰抱起她,退出房门,吴巧伶整个人埋在阮席清胸膛前,却看不见他抬头时眼底的愤怒狠戾。
吴巧伶刚走,阮席清便整理好衣衫,头也不回地向阿清房间走去。
“怎么样了?”
“少爷,这,夫人用的量有点狠,老夫,老夫也不知道这能不能恢复”
“明惜,明惜”
无人回应
阮席清耳朵听到了什么,紧接着一声碎响,他心底叫不好,一脚踹开门,看见阿清手里拿着一片带血的碎瓷片,往脖子处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