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避免一切祸事的发生,首先就是要避免郑徽子喜欢上沈泽。
所以我没有像以前那样傻傻的去撮合郑徽子和沈泽,但事情好像还是不可避免地朝着那方面发展起来了。
当郑徽子告诉我她好像有点喜欢沈泽时。
我一下子便怔住了,接着我问她:“你喜欢他什么?”
“不知道。”郑徽子腼腆的笑了笑:“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好。”
十年前的她也曾是这么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好。
我当时还傻傻的鼓励过她喜欢就要说出来。
“唉。”不知不觉间我叹了口气,我有点后悔进来这个游戏了。
我隐隐觉得从前的那些糟心事,大概率又要重新经历一遍了,其实这是必然的呀,因为我写的《十年如一梦》这本小说本来就不全是甜甜的恋爱。
但我依旧常常会忘记这只不过是一场虚拟游戏而已,常常会有一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还不止一次地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曾发生过的事情,往往到最后才发现故事情节是一早就埋好的,压根没法更改。
“程蓦、郑徽子、刘未到我办公室来!”毫无征兆灌入耳朵的是班主任催命般的通知声。
“完了,肯定是作业抄错了那事。”我撅了撅嘴自言自语道,不情愿的被郑徽子从座位上拉起,余光看见沈泽在教室角落目送我的神情,像极了目送壮士上断头台。
“你们可真的是厉害,错的一模一样,把根号2都能抄成π,还有就是这道题都不会吗?这也值得抄吗?高三了,一个个的都这副鬼样子,怎么?你们难道都不准备上大学了吗……”
听完了精神洗礼,接着便是肉体折磨了,本来是一个星期一次的半天假,被数学老师强制要求我们三个留校做卷子。
我更是欲哭无泪,因为那张卷子我是真的不会写,高中学的东西早就被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没想到玩个游戏,居然还要在里面做题,这也太变态了吧。
“需要我的帮助吗?”沈泽不知何时悄悄来到了我的身后。
好吧,也许这个游戏……也不算是那么变态。
“当然!”郑徽子和刘未如见救星一般异口同声道。
我扭头看向沈泽笑得肆意张扬的样子,一瞬间便知道了心花怒放是何种感受。
有了沈泽这个大学霸的帮助,我们很快便完成了老师布置的作业。离晚自习开始还有约摸三个多小时,在等待郑徽子去厕所回来的空隙,我问沈泽:“想不想吃点什么?”
他点了点头说:“确实有点饿。”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他刷的一下站起身,却又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他问:“那郑徽子呢?”
我猜想她不会去的,而且她接下来在我们走后还会胡思乱想。
我站起身直奔厕所,喊了声郑徽子的名字,问她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东西,果然她马上就拒绝了。
于是我便告诉她我先走了,她只淡淡答了声:“哦。”
回教室的路上我整个人的脚步都变得沉重起来,我想:郑徽子真是个别扭的人,和现实里曾经的她一样别扭。
沈泽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慢慢走向我,他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又装作丝毫不在意的样子问道:“她去吗?”
我撇撇嘴:“不去。”
“哦。”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丝丝暗喜的神情在他眼睛中一闪而过。
我带沈泽去了学校旁那家我们最爱的麻辣烫小店,不过严格说来现在是他第一次去。
和沈泽一起走路的时候,我习惯性的想去挽他的胳膊,扑了个空后,我才迟迟反应过来,也幸好没被他发现。
我记得沈泽特别爱吃酸的,而我们桌子上恰好又没有醋,看麻辣烫上了桌,我便急急忙忙去找老板要了瓶醋。
当我拿着手里的醋瓶一路走回来的时候,恰好对上他一直看着我的那双眼睛。
我呼吸一滞,仿佛觉得时间都慢了下来。
“你很喜欢陈醋吗?”沈泽问我。
我脱口而出:“你不是很喜欢吗?”
“你怎么知道?”
我抬眼,对上他那狐疑的目光,打趣道:“也许上辈子我们认识吧。”
沈泽挑了挑眉:“怪不得你总给我一种我们很熟的感觉。”
“喂,我开玩笑的。”
“哦,是吗?”
“我是个自来熟,你看班上的那些人有谁跟我不熟的。”我说完这我自己都不信的理由后,挑起粉丝轻轻吹了吹,便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好像也是。”沈泽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上辈子我们什么关系?”
我一顿,想了想,才一本正经的看着他讲道:“上辈子,你把我甩了。”
“啊哈,这么荣幸的吗?”
“你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然后你就死了呗。”
“为什么?”
“不然怎么会有这一世。”
……
我和沈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吃完麻辣烫后便一起早早回了学校。此时时间还算早,教室里面恰好只有郑徽子一个人,她手里拿着课本,看向我们俩的时候是不太开心的表情。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我把回来时候顺便给她带的面包牛奶轻轻放在她桌子上,突然间就想起不久前她还跟我说过她喜欢沈泽的那件事。
此事必须立刻解决,真的不能再拖了,我想我也许可以试着稍稍改变一下郑徽子。
毕竟于我而言她也只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罢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说:“徽子,我们聊聊吧。”
九月尾,夏末的闷热感依旧还流连在S城中,迟迟不舍得散去,下午稍稍起了一点风,却也并不让人觉得凉爽。
郑徽子坐在天台的旧课桌上,手撑着桌子,低着头,赌气似的不愿看我。
“徽子。”我站在她面前,弯下腰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像试探小猫小狗般的摸摸她的手,结果她还是不肯吭声。
“徽子,你别不理我嘛。”我撒娇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好不好。”
“蓦蓦,你也喜欢他吗?”
她这一言来得突然,其实我还没有完全做好应对的准备。
我想的是得先要安抚好她的情绪再说,于是我便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起来:“你不生气了吗?”
“你跟我说实话我就不生气了。”没想她却又将话题拖了回来。
我该怎么说,我当然喜欢沈泽,而且我们是互相喜欢,以后还会在一起,甚至最后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我喜欢他。”我认真地告诉郑徽子。
“那你觉得我们还能继续做好朋友吗?”
“徽子,我觉得真没必要……”
她打断我的话:“程蓦,我讨厌你。”
我呆愣在原地,想起十年前她的那番原话来:“程蓦,我真讨厌你,凭什么我总要心甘情愿的在你身边当你的绿叶,凭什么大家喜欢的都是你!”
我捏住她的双肩,试图想要将现在的她摇醒:“徽子,你太敏感了,你并不比谁差,别再钻这种牛角尖了。”
郑徽子突然间被我窥见了心事,神情一下子变得窘迫而又疑惑,她一把推开我的手,冷冷讽刺道:“虚伪。”
这次的谈话随着晚自习上课铃响便不了了之了,郑徽子果然在晚上放学后没有等我一起回家。
小女孩的友情就是这么塑料,唉……
我慢悠悠的收拾好书包,待教室人走光了才动身,我可不喜欢被别人叽叽喳喳地问和徽子到底怎么了怎么了。
但是偏偏你越不想发生的事越有可能发生。
这不,我一出校门便撞见了正推着自行车慢慢踱在路上的沈泽,他看见我也并没有惊讶的样子,于是我走过去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自行车坏了?”
“没啊。”
“那你散步呢搁这儿。”
见沈泽不说话,我便加快了脚步走到他前面,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那快回去吧,都快十点了。”
“喂,程蓦。”沈泽叫住我问道:“你和郑徽子闹别扭了吗?”
“真烦人呐……”我低声抱怨了句,转过身又走回到他身边去。
我说:“我们小女孩闹别扭嘛,几天就好了,小事情。”
我大概是在自我安慰。
也只有我知道,按照故事情节的发展,我和郑徽子大概是不会再好了。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危险,我送你回去吧。”
“好吧。”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立刻接受,沈泽片刻间又愣了愣神,待我喊他时他才傻傻的应了声。
我看着面前正值青涩少年时期的沈泽,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便晴朗了起来。
不过是一场游戏一场梦而已,只要这段时间能在这里和他好好相处下去,就足够了。
我倒着走在沈泽面前,一时兴起踮起脚恶作剧地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然后没来由的喊了他一声:“大傻子。”
他也只是笑,笑得我在心里发了场海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