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高氏母子俩,长桌左侧空着,右侧坐着一个眉清目秀但眼神凌厉的青年,一身从五品青色官服,胸前绣着一只雀跃欲扑的熊。正是二十五岁在后军都督府任经历司经历的石府大公子石茂仑。
石磊按照记忆中的古代礼法,走进来站在饭桌前恭谨的给后妈和哥哥行礼:“母亲,兄长!”
高氏点头嗯了一声,石茂仑则热情的抬手招呼了道:“二弟!快坐下。”
石磊这才坐到左侧空着的座位上。
在记忆中,不仅是因为生母皆亡,还因为石磊生母照顾幼时石茂仑的缘故,俩兄弟感情极好。说起来父亲石星一共娶过三任正妻,第一任正妻郑氏和石星感情最好,隆庆元年十月,明穆宗朱载坖即位后,石星上疏切谏,提出了规谏六条,即养圣功、讲圣学、勤视朝、速俞允、广听纳、察谗谮。明穆宗看了勃然大怒,以“讪上罪”,处以六十杖刑,贬斥为民。
那次杖刑,石星昏迷了一天,郑氏不知道从哪听到消息,说石星被新帝杖毙,竟撞柱殉情而死,丢下嗷嗷待哺的石茂仑。
石星被贬为民后回到了大名府东明县石家井村,为了照顾还是婴孩的石茂仑,没多久就娶了第二任妻子,也就是石磊的生母魏氏。隆庆六年六月,明神宗朱翊钧即位,吏部要求起用隆庆年间因言获罪的官员,石星名列其中,得复原职吏科给事中。
当时正值夏天,石星带着大肚子的魏氏回京复职,古代赶路的艰辛可不是现代能比,千里迢迢的路上或许是旅途劳顿,导致了早产,最终生产时因难产而死,由于石磊属于早产儿,石星怕其夭折,便听他人意见,取名单字为磊,寓意四石坚稳之意来镇命,没有沿用石家家谱的茂字辈取名。
所以两人除了兄弟之谊更有同母之情。
尤其在整理过记忆后,石磊对于石茂仑这个大哥,打心眼里钦佩,因为记忆中石星被贬并不是只有一次,隆庆帝逝世后,神宗继位,石星获得赦免并官复原职,作为二十二岁便高中进士的人,可谓是少年登第,在士林拥有不低的人望。隆庆六年刚回京不久便升任为尚宝司少卿,并从此一升再升,不到40岁便升到了从三品的南京太仆寺卿。
那时候在朱翊钧继位的契机下,张居正取代高拱成为了内阁首辅,开始推行轰轰烈烈的万历新政。万历五年,张居正父亲去世,按照礼法,理应辞官回乡丁忧,但张居正鉴于万历新政方兴未艾,担心前功尽隳,准备夺情。众多言官上书表示不满结果被施以廷杖之刑。
石星也是头铁,不满张居正的夺情,更愤怒言官被打,遂上疏弹劾张居正,结果不出意外的再次被贬为民,直到张居正逝世后的万历十年十二月才被重新起用为太仆寺卿。
这两次一撸到底加起来接近11年,一次石茂仑1岁到6岁,一次10岁到15岁,都是明朝男子最为重要的学习时间,石茂仑因此科举之路不顺,好在万历十六年石星以工部尚书的身份督建陵工有功,加太子少保,作为长子的石茂仑才因父亲功劳荫官身,在五军都督府补了一个武官。
两三年下来,石茂仑借父余阴又长袖善舞,于万历十八年升为了后军都督府经历司经历,成为了从五品的文官。虽然是属于武官领导下的文官,但也很了不起,毕竟才25岁,如果按照现代对比,已经是副厅级官员了。
石茂仑看石磊坐定后说道:“都这个时辰了,父亲大人还未下早朝,看来任兵部尚书已成定局!”他说着,脸色很不好看。
石磊扭头看了下高氏,发现对方也是面沉如水。终于明白为什么会将他招来吃饭,作为石家的擎天之柱,石星的官职变动就是石府的天变。家人聚在一起讨论一下,也是为求心安。
搜索了下记忆,石磊发现前两天石茂仑就曾说圣上有意将石星从户部尚书改兵部尚书,起因是现任的兵部尚书魏学曾将去总督陕西、延、宁、甘肃军务。
想起来后,石磊脸色也不禁难看了些,明朝六部尚书虽然级别都是正二品大员,但也有先后之分,六部排名中吏部居首,户部第二,礼部第三,接来下就是兵部、刑部和工部。如果说户部相当于财政部的话,那么兵部就相当于国防部,财政部执掌一国财政,而国防部却没有实际军事指挥权,这一对比差距就大了。
这算怎么回事,自己刚穿越过来,亲爹手中权柄就被削弱了?
“兄长,父亲任户部尚书之前乃是工部尚书,如今怎么会让他任兵部尚书?”
石茂仑想了想,说道:“我曾看过缅贼侵犯云南之役的卷宗,父亲大人当时是兵部右侍郎,全程参与了平定云南岳凤及缅贼具体军务。我猜有这部分原因。”经历司掌往来文移之事,他作为后军都督府经历,能看到大量与军务相关的资料。
石磊听之无语,没想到他这明朝的爹还真是全能,能搞建设,能管钱,还能打仗。
“既已成定局,母亲与兄长便无需多想!而且事情也不会以我们的意志转变。”石磊初来乍到,比高氏和石茂仑要看的开的多,作为现代的小屁民一个,九卿之内的调动虽然排序降低,那也是国家级领导,就算接收了记忆也实在很难感同身受。
石茂仑抿着嘴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高氏却叹了口气,相比男人的世界,女人的世界要更势利些,至少在顺天府的贵妇圈里,她的座次要向后移一点了。
接下来的吃饭过程有些沉闷,后妈和哥哥都没说话,石磊尚未融入这个时代也不知道说啥,索性埋头吃饭。
一顿饭吃完,石磊立刻找借口溜了。
到了中午,消息传来,石星正式由户部尚书改任兵部尚书,应对多事的边疆。
而石磊回到自己的院子打开直播平台后才发现,直播主页里的观众数量不再是0,变成了253人。